四 同一个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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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个天空下,与玄谷南北相望的是山河交错的中原。

    长久以来,这里是安定的象征。

    其中峰峦叠翠的天都山脉王气经久不衰,让数代王朝建都其畔。幸运的是,此衰彼兴间的战火,虽多在此终结,却唯有损这一片山脉的秀峻。

    但凡名山大川,或胜奇崛险峻,或占气重势雄,此系山脉便胜在这“险”字!

    孤峰青烟乃中都一脉所承,在一片跌宕中,最是显眼,此峰不仅势峻,更有地险,一派平凡间孤峰穷起,虽非高冲云天,亦非雄冠天下,却偏偏截断南北,一条通往北陆的开阔大道被它生生卡塞,再加上中都脉系北倚赤水,更是易守难攻,故而自古是要塞所驻,安定天下的保障。

    此刻依势而建号称天下第一雄冠的天都关后,青烟峰下,一座镇于峰峦烟云_4460.htm后的宏伟王城依稀可见。

    在即将升起的太阳的辉映下,几乎一洗如新的城墙淡淡散发着暗金色,辉煌之外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王权威信。

    可是,那是从前,现在整个王朝都已被南疆的变故震动了!

    主城之下聚拢了大片的精甲兵士,肃穆地列队,似乎等待着召唤。

    王城与一般要塞或者城池不同,雕栋飞檐,寺庙壁画,无论精美程度,还是数量都令人眼花缭乱。以主城内宫殿辐射,虽然青烟王朝四面环敌,常年内忧外患,但是王城的建设依然体现了工匠的智慧与整体的制造技术。绵延的内城墙,布满精美墙砖壁画,甚至嵌入锡铁灌注,硬朗之余,又有足以配得上皇家气质的历代大师的手笔,足见青烟一朝的统治已近登峰造极,同时或张或弛,也更需要顶峰的王者仔细掌握。

    诚然,也更难掌握。

    内城以内,城中套城的构造分隔分明,稳固恢弘。一条主干道,可供朝臣参拜,急报来临,骏马亦可飞驰。十数年前,赤水一役,北海侯一骑骆马报危急,单将铁甲破皇叔的典故似乎仍清新于众人记忆。

    此刻主干道之末,一座高门阻拦,高门之后再过四道同一般坚固的铜钉重门,目力可及朝会大殿。在位的皇帝是一位勤奋而睿智的君主,但是这么早着急群臣不仅大异寻常,亦是不合礼法的。

    可是大殿内外人皆肃立,鸦雀无声。

    皇袍加身的老年帝君负手背立,拳握有力。

    群臣之中一人鹤裳仙soudu.org冠,眼似琉璃,明净有神。可是须发皆白,已是老态龙钟。他便是全朝之中威望仅次于刚刚故亡之护国将军陆澈之人,北海侯连湛。

    在这个时候即便是他都没有一丝一毫出列进言的意思。

    “臣工们,寡人是不是昏聩无能的败国之君?”唯一面向王座久久凝立的人转身过来,可是朝会之殿空荡如寂,回音绕梁,洪亮而孤单。

    “皇叔,你认为呢?”皇帝的目光转向了连湛,“将军之案里,你是如果看待寡人的?”

    “微臣……斗胆妄言,陆澈将军乃本朝可数之名将,暴毙之案草草了结的确难平民疑。”连湛的声音苍老疲惫,“其次,陆氏自立朝以来只多忠良,绝无逆者,此番定罪,亦属草率!”

    连湛甚至不需要出列,无论朝臣之间互分多少派别,都只能在他枯瘦而硬挺的背后。而此刻余下众臣更是不约而同地不作发言。

    皇帝本亲和地举步向连湛,可是此刻他微微退一步,便横着来回踱着。

    “好,好!皇叔你果然斗胆直谏!”帝君凝眼于殿侧军刀,与将军一样,酷爱军事的皇帝同样有佩刀的习惯,只是朝会之时不便紧身相随。

    “微臣不敢……”。

    群臣匍匐。连湛支撑着与皇帝对视,如同看着一个年幼的皇子,虽然帝君早已银丝结发。

    “不!众卿家平身!”帝君凛然抛袖,双手如拥,“寡人又岂能不知众卿家之良苦!寡人向我青烟一朝历代先君立誓,若不能还将军英灵以及陆氏子孙一个公正,寡人必自行退位,另择明君,以助我天朝山国万世永昌!青烟第七君连尊今日立誓,百官为证!”

    “陛下英明!”众臣纷纷起立,连湛亦退居臣位。

    “不过,列为臣工,当务之急乃是解南疆之患,有良策者可当庭建言!”皇帝一震威气,满殿都变得开阔起来,群臣开始交头接耳。

    忽一人出列,正欲献言,帝君立掌以止,转身稳步回升龙座,一股明锐气息袭摄渐渐明朗的朝会之殿。躬亲朝政50余载的皇帝,赞许地看着出列欲言的青年:“戈爱卿,你但言无妨!”

    皇帝的目光止于自信锐气的年轻臣子,声音却一直穿透出去,直到最近的宫门,虽已细微不可闻,但仍是不可阻挡地融入温暖的阳光中!

    清晨,皇城之外的野地,杂草丛生。

    露宿的健壮汉子在擦拭武器的锋刃时留意到身边半人高的草叶上有了一滴滴细小的露珠,那些露珠虽与人一样,跟博大的苍生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但却能够互相比出大小。那些露珠或大或小地串连在细长的草叶上,透露出寒冷与寒冷即将被温暖取代的讯息。

    精铁铸造的枪头擦拭完毕,用鹿皮套子套好束紧,放到一边。年轻壮汉拔出贴身的匕首,在清晨的暖光里竟闪现一丝寒芒,寒芒夹杂在放射的阳光里,却完全掩盖了暖意。壮汉对着匕首呵了一口气,匕首蒙上一层轻薄的雾气,但迅速地消失了。壮汉不断地呵,呵得久了,锋锐就变得模糊,他这才用细麻将那锋利的匕首擦拭干净,手指隔着麻葛摩挲刃口,会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快感。

    等到天明,连承便会离开这从杂草,去应募边关的兵役。

    连承,便是那位年轻人的名字。

    有许多平凡得类似渺小的露珠的名字,便是这么轻轻地散发,直至升到天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