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谷后,公路又同海岸线并驾齐驱了。海洋的确具备独特的魅力和强大的震撼力,时下这辆旅游车上的人们被海洋感召为海洋欢呼的激情并不压于其它车上的人群。他们一齐涌到朝海一边的车窗前,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愿连同整个身躯一同托奉给大海似的。由于重量单边,旅游车差点没有来个就地侧翻。沉浸在激奋和狂喜之中的人们,丝毫没有查觉车毁人亡的悲剧曾在他们头上停留了整整三秒钟,而驾驶员却惊出一身冷汗。幸而,驾驶员技术娴熟,经验老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那惊险的一幕除了驾驶员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看在眼里。他没有做出任何惊慌反应的原因并不是他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而是他正陷入深深思考,所以,尽管眼睛看到危险即将降临,脑子也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等到思维转移到现实中来时,危险早已如流星般消逝在旷野中。
这个人是谁呢?正是一直坐在最后排不动声色的小梁育。那么,他又是在想些什么呢?他在想钦清。离开野人谷之后,梁育头脑中的空间很快就被钦清占据了。他不能不想她,因为他无法回避她的渗透和诱惑。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言谈举止就已深深地盘据在梁育的脑海里。在野人谷的时候,确切点说,是梁育看到野人谷居民的真实生活情景后,他曾一度将钦清置之脑后,因为他当时的脑袋里被超现实的浪漫而又充满诗情画意的自然景观统治了。他的思维空间只容许他竭尽全力去摄纳眼前出现的优美画面,同时,他还要思考怎样把撩人肺腑的场景转换成音符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对于梁育来说,目前仍然是个难度相当大的课题。因而,他无暇顾及钦清。
“她对我留宿野人谷会有什么想法?是轻蔑?是特别在意?还是不值一顾?”离开野人谷后,理智就容不得他不想钦清了
“她会在三涯等我吗?哎呀!我真是个白痴,她凭什么要等我呢?她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等我呀!”尽管是这个理,但梁育的直觉仍然固执地认定钦清会在三涯等他。
“见了面我该不该给她解释呢?该怎样解释呢?感受可以告诉她,她的见解和分析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也非常珍贵,同她交流思想得益匪浅。但同柳芭的事情万万不能让她知道。嫉妒是女人的天性,尤其在两性问题上,女人的神经是异常敏感的。哎!这种事情只怕瞒不过她,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这都是情理之中必然要发生的事情啊!怎么办呢?要不,来个避而不谈,如果她主动问起此事,就来个含糊其词,不了了之。”虽然想好了应对策略,梁育的心中仍然感到内疚和惶惑。他最害怕钦清会认为他的品质有问题,甚至会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平庸之流,下作之辈。如果她真那么想,她就肯定不会在三涯等他了。想到这里,梁育心中一片茫然。这种茫然使得梁育突然间发觉自己对钦清在感情上似乎产生了一种潜在的依恋。一想到她可能会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他心中立即滋生出一种强烈的失落感,紧接着又出现一阵阵莫名的恐慌。
当莫名的恐慌和自责的心理逐渐消失在海天一线的衔接处时,睡意也随之袭来。昨夜太过兴奋,加上睡眠时间太短,再加上车子摇篮般晃动,梁育抗不住困意侵袭,沉沉地堕入梦乡。
如果不是欢呼声在梁育耳畔骤然炸响,不知他会睡到什么时候。旅游车随着欢呼声停了下来。睡眼熏松的梁育走下车门时,才发现天涯海角已经呈现在自己眼前了。这是海南行的必游圣地,如果不到天涯海角看上一眼,等于你没有到过海南。但是,在梁育眼里,这牵动千万人心的游览圣地除了海浪之外并没有令人激奋的奇观,竖立在沙滩上的那几堆岩石倘若没有苏轼留下的墨迹就毫无游览价值可言了。然而,大海的浪花确实能够激发人们的遐想。看到它你会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心潮澎湃。时值涨潮,加上有风,海上的浪头起伏落差相当大。让人感觉大海似乎正处于狂躁不安的情绪之中。海岸不远处有一堆巨石孤傲地耸立在海面上。它们的存在以及它们特有的孤独无形中点缀着天涯海角的清高和凄楚。海浪汹涌地冲击着岩石,从而不停地溅起浪花,使得这组孤零零的礁石更加宏伟和傲然。同时,也衬托出这堆巨石的坚韧和挺拔。正是这种豪壮景像使得这堆礁石成了天涯海角的一大看点。
其实,这里的浪花同其它海岸的浪花并没有什么不同,论气势论风姿远不及博鳌排浪。但是,天涯海角的名声太大了,因而,这里的浪花也就成了经典。到经典之地看经典浪花自然成了人们追求心理满足的一大快事。
刚跨进大门,梁育就看见不远处的沙滩椅上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女性。虽然还没有看清此人的五官,梁育就已经认定她就是钦清。而钦清也在梁育走进大门的那瞬间把他认出来了。奇怪的是,俩人没有立即起身相迎,也没有惊诧和激动之色。他们仿佛是预先约好在此会合似的,其神态和举止都表现得自然而又得体。他们微笑着,彼此点了点头。这微笑、这点头彼此心领神会,心照不宣,而且,意味深长。
梁育一步步走过去,直到俩人的膝盖几乎碰到一起时梁育才停住脚步。他深情地望着钦清,那眼神中交织着非常复杂的情感;信赖、欣喜、感激、甚至有几分倾慕。钦清也用同样的眼光目不转睛地望着梁育,不过,她那深遂而又敏锐的目光中隐含着几分使梁育感到无地自容的责斥。眼神的交流有时候比语言交流更加有效,更能传达心声,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也!另外,他们目光的碰撞还有着一层更加深刻的意义;那就是意志和自尊心的较量。
最先退出阵地的是梁育,他不仅垂下眸子,还就地蹲了下来,如果不是在这广庭大众的场合,梁育也许是单膝跪下,而不是蹲下。他猛地抓住钦清的双手,并将自己的嘴唇深深贴在那双纤细柔软的手背上。
“我就知道你会在天涯海角等我!”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等你!我坐在这儿只是想休息一下。”
“不!你的眼睛已经明白无误地袒露了你内心的秘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会一大早赶到三涯来呢?”
“是你的心通知我的。”
“我的心?”钦清的话使梁育堕人五彩云中。
“对,是你的心告诉我的。我精通心灵感应术,哪怕远隔千山万水,你心里想些什么,我只要静坐五分钟,就能全盘知晓。”
“你又在故弄玄虚啦!”梁育从钦清诡秘的笑容中弄清了钦清的用心。
“好了,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我们坐快艇去!”说着,钦清拉着梁育的手就往海边走。
“坐快艇?风浪这么大,你就不怕吗?”
“怕!我就不会提此建议了,怎么,你害怕吗?”
“你都不怕,我会怕吗!我是替你担心!”
“什么都不用说了,咱们快走吧!”
海滩上人头涌动,熙熙攘攘,大多数人忙着站在刻有天涯字样的巨岩下面照相。有很多人站在齐膝深的海水中狂奔和呼喊。然而,乘坐快艇出海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此时的风浪的确不小,一般人本来对大海就有几分畏惧,加上风浪大,很多人只得放弃这种刺激但存在危险的游戏。
穿好救生衣后,梁育拉着钦清的手爬进快艇。他们俩人都有些紧张,因而,他们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在一起。梁育感觉到钦清的手在微微地颤抖,但她的神色却分外镇定,她始终微笑着,尽管那微笑有时候显得有些生硬和勉强。
“不用怕,不会有危险的,你们抓紧扶手就行了”驾船人话未说完,人已经跃进快艇。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快艇离岸向着海中的礁石堆冲去。刚开始时快艇的速度并不怎么快,但由于浪大,快艇颠簸得很利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翻船。好在船老大技术娴熟,神态自若,梁育和钦清的心才没有跳出胸腔。不多时,快艇越来越快,快得就像飞似的。快艇的头像一柄利斧,不停地将迎面扑来的波浪劈成两半。这就是所谓的乘风破浪,倘若不是身临其境,你是绝对体会不到乘风破浪这个成语的真实意义的。尽管梁育和钦清紧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尽管他们的心同时都被揪紧。但是,刺激带来的激奋使得他们欣喜若狂。
“还能再快一些吗?”梁育问船老大。
船老大没有答话,但快艇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船体大多数时间是在腾空飞跃,碰上大浪,越过浪头的船体就像在空中飞行一样,非常刺激,非常令人振奋。令人不解的是,快艇的速度越快,其稳定性越好,不像慢速行驶时那样颠簸。但是,由于飞跃后下降与水面接触时震动特强,所以给人一种危机感。
钦清没有吱声,但她恨恨地瞪了梁育一眼,而抓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梁育感到胸腔中有一股热流在奔腾,他自己说不清是自豪感还是满足感,他只知道特别兴奋,这种兴奋是前所未有的,也是难能可贵的。现在他明白外国人为什么会喜欢惊险刺激的运动和游戏。原来兴奋本身会给人带来无穷快感。而这种快感是有助于人的心理健康的。
快艇在礁石旁边停了下来,船老大告诉他们,这是为了方便他们照相。梁育没有照相的雅兴,他的情绪还停留在乘风破浪的兴奋之中。
“还能再往前开吗?”
“能,开多远都行,但得加钱。”
“加多少?”
“如果你肯再加一百元,我可以把你们带到看不见海岸线的深海中去。”
“行,我就再给你加一百元。”梁育不再思索地说。
快艇果然毫无顾忌地向深海冲去,而且速度丝毫没有减低,一直往前,一直往前,直到四周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快艇才放慢速度。于是,快艇像一片树叶一样在波涛中漂荡起来。在这天水之间,在这浩瀚的波涛中,梁育突然感到人类是多么地渺小而又是多么地微不足道啊!但是,今天的航海技术却征服了这貌似无敌的海洋,从这个角度上讲,人类又是多么地聪明多么地伟大啊!一时间,梁育感慨万千,思绪翻腾,就像眼前的波涛涌进自己的胸膛似的。
当他最终平静下来时,这才发现钦清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至始至终没有吱声,但她的双眸清澈得如同这碧蓝的海水,她的微笑婉如明朗的天空。
“感觉怎么样?”梁育忽然想到应该关照一下一直紧挨着自己的钦清,她必竟是女人啊!何况她此时显得特别地娇小和柔弱。这使得梁育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怜香惜玉之心。
“有个强壮而又感情丰富的帅哥陪伴着经历这种强刺激的游戏,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坦率说,感觉真棒!说真的,景色再绚丽,山川再雄伟,缺少浪漫情怀,缺少爱的支撑,一切都会显得索然无味,一切都会显得黯淡无光。今天,就因为有了你,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一切都充满了特殊意义。一句话,不虚此行。”
钦清的坦言使梁育顿时增强了自信,他觉得自己突然伟大起来。像钦清这样才貌出众,自恃清高的女人都对自己吐露了赞美之词。可见自己还是有价值的。虽然现在还说不清这种价值的真实意义,展现这种价值的机会似乎也没有出现。但仅此,就足以促使自己努力和奋发的了。
快艇完全停了下来,它随着波浪的起伏潇洒地荡漾着。这种起伏使梁育联想起钦清说过的一句话;大海同人一样,奔腾的时候会有喘息。他现在就感觉到了大海的喘息。大海在喘息,大海在蠕动,他们如同坐在大海的腹部中央,静静地享受着大海蠕动给他们带来的刺激和快乐。
回程显然要轻松多了,梁育和钦清都没有再感到丝毫恐惧,相反,随心所欲地观赏着飞溅的浪花、海岸的远景、以及海岸上蚂蚁般忙碌着的人们。不过,他们彼此的手依然紧紧地握在一起。此刻的紧握同来时的紧握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这是一种相互信赖相互爱慕的紧握,而不是恐惧紧张的紧握。他们时而会心地对视,时而同时眺望远方,严然一对远航归来的老战友。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上岸后,钦清自言自语。看的出,她的内心充盈着快乐和幸福。
梁育却殷勤地扶着钦清,他的脸上堆满了豪情和高傲的笑容,这说明他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不!有其说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不如说是对钦清今天的表现十分满意。她的确是个不同凡响的女人,她的兴致和豪爽确实超越了大自然给女人划定的局限。称她为女中豪杰并不过分,尽管她的外表十分文弱和秀气。
他们在人迹相对稀少的椰林中坐了下来,并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美味食品和大口大口地往胃里灌兰带啤酒。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相互倾吐肺腑之言。
“你在野人谷得到什么意外收获?”钦清首先发问了。女人必竟是女人,再强悍的女人都不可能超越性别给她们划定的局限。钦清提出的问题说明她对梁育夜宿野人谷是在意的,其实说白了,是她对梁育是否同野人谷那位多情的迎宾小姐同宿很是在意。
梁育明白钦清问话的用意。虽然他对此早有准备,但在钦清敏锐目光的咄咄逼人的注视下,仍不免有些诚惶诚恐。
“可以说收获颇丰。”梁育装出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说。
“请说得详细点行吗?”钦清的口气虽然非常谦和,可那一个‘请’字已明显道出隐含其中的妒意。
“你很感兴趣吗?”
“兴趣谈不上,但好奇。”
“只有到了夜晚,野人谷才显示出它的野性本色。也只有亲眼目睹野人谷夜晚的真实生活,你才会相信野人谷果然名不虚传。白天人们看到的景像只能说是倔劣表演,真正的野人生活只有到夜间才会曝露无余。所以,不在野人谷过夜,等于没有到过野人谷。正如这天涯海角一样,不在远海处看这堆巨崖,就等于没有到过天涯海角。”
接着,梁育非常详细地叙述了昨夜他在野人谷看到的那一幕幕场景。他的描绘十分精彩,因为他的表述能力特别强,他既能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自然情景,又能站在艺术的高度渲染自由的气氛,再加上自己身临其境的切身感受。因此,从他口中讲述出来的野人谷就如同伊甸园一样神秘而又令人神往。
钦清听得如醉如痴,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梁育,仿佛自己已经跟随着他的描述走进了那个奇异的世界。她的确沉湎于她自己曾渴望看到的那个梦幻世界,因此,当梁育摊开双手,表示故事已经讲述完毕时,她还无法从那个梦境中脱身出来。
“这么说,是客观环境和大自然造就出一个现代野人谷来罗!”
“不管是人造的也好,自然环境酿育的也好,总之,这个事实说明,重重压迫和无数缫丝捆绑中生活的现代人,早已厌恶社会强加在他们身上的所谓文明。环境和条件一旦适宜,他们就会很快抛弃社会强加在他们身上的一切桎梏,从容地回转到自然人生活的天堂中去。这就叫做返璞归真。”
“真遗憾,早知道我也应该留下来,这种生活体验是绝无仅有的,至少在中国不会有第二个野人谷。”
“这唯一的现代伊甸园也鲜为人知,据柳芭说,他们那儿是不轻易让游客留宿的。野人谷的规章制度上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留宿野人谷营地。因此,他们的生活状态是被禁锢在那个极其狭小的范围中的。”
“那你为什么会获得留宿的特权?”钦清的问话引起梁育的警觉。
“我也不知道凭什么能够获此殊荣,我只知道这种经历对于我来说不可多得,十分珍贵。坦率说,这还得感谢柳芭哩!”
“问你一个不关紧要的问题,但你最好能如实地回答我!”
“是关于柳芭的问题吗?”
“你怎么知道是关于柳芭的问题?”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那好,你老实说,你同柳芭圆房了吗?”钦清笑了,那笑容似乎是在揶揄梁育。
这种笑容是梁育最害怕也是最难以接受的。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对,好在他事先已定下应对方略。于是,他含糊其辞地说;“没有的事,再说也不可能!我、、、、、、我、、、、、、”
“我什么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吱吱唔唔说明你做贼心虚,不敢坦言。”
“真没有那事,我当时完全沉醉在美如仙境的景色之中,那么多的妙景奇观已使我应接不暇,那里还有心思顾及那种事情。再说,我当时正陷入怎样将那优美的情景转换成乐曲的苦苦思索之中、、、、、、啊!对了,我正准备同你探讨这个问题哩!”
“别转移话题。其实,我提出这个问题也是出于好奇心理,并无其它企图。看你紧张的样子!这说明你还是很在意这种事情的。依我看,你就是同柳芭有肉体上的接触也是合情合理的,如若你们在那种氛围中都能守护着各自的贞操,那你们就是圣人了。话说回来,圣人实际上是畸形人,至少在心理上他们是畸形的。因为生理健康的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压制人的七情六欲实际上是在亵渎上帝,是在亵渎人性。换句话说,压抑人性也是对现代社会的亵渎,对社会文明的亵渎。”
钦清这番话使得梁育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脑门上早已布满一层细细的汗珠。钦清的见解他始料不及,更使他感到意外的是;她竟能将这种平庸的话题剖析得如此深刻,如此独到。越是这样,梁育越是自感羞愧。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迅速变小,最后变成一个蟋蟀钻到石头底下去了。
“不用自责,也不必懊恼。我不过随便说说,并无恶意。你现在把胸膛挺起来,让我们仔细探讨一下怎样把优美画面转换成优美旋律的问题!”
这是上帝的声音,对!是上帝前来拯救梁育。他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呼唤后,快速地长大,一瞬间便恢复到正常体态。
“你刚才说什么?优美的画面!优美的旋律!哎呀!这是多么绝妙的启迪啊!国外很多音乐大师不正是用优美的旋律把优美的田园风光表现得淋漓尽致吗?从意境到指法,从实景到音符,这虽然不是一件轻易能办到的事,但也不是绝对办不到的事。”突然获得灵感使梁育兴奋异常,他仿佛在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钦清,而实际上他是在思考,在探索,在追寻脑海中闪现的灵光。
“我得祝贺你找到了走进音乐殿堂的台阶!尽管你现在还没有踏进那神圣的殿堂,但你只要一直往前走,你就能在殿堂中找到属于你的宝座。育!你会成功的,我相信你!”
“钦清!钦清!碰上你真是我的造化、、、、、、”梁育情不自禁地搂住钦清洁的肩膀,他无限感慨地说;“你不仅从精神上鼓励我支持我,还能从艺术上给我启迪,激发我的灵感,帮助我找到前往艺术殿堂的正确路径。更重要的是,你的信任和博大情怀坚定了我追求人生目标的信心和帮助我聚集起百折不挠的勇气。我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清!我真想亲亲你,但是,坦率说,我不敢,你太出类拔萃了!你在我眼里简直就是至高无上的无所不能的上帝!”
“我不要做上帝!我要做你的情人!”钦清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把头深情地靠进梁育怀里,她的话语此刻显得特别温柔,眼睛里也迸射出不可抵御的令人倾倒的秋波。
梁育一下子愣住了,确切点说是一瞬间变成了好龙的叶公。他尊重钦清,倾慕她的才华,欣赏她的热情大度,甚至喜欢她那文秀娇柔的五官和那匀称苗条的身材。他渴求同她交往,他希望自己有一个像钦清这样庄重而又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老实说,他内心深处还有一股他的意识还不敢公然承认的潜流,那就是;他多么渴望有一个像钦清这样优秀这样有内在气质的情人啊!可是,当他听到钦清说出那句如雷灌耳的话语时,他竟然手足无措、一派茫然。严然一个活脱脱的叶公
的确,钦清的坦诚和敢作敢为的气度把梁育彻底征服了。他忘情地紧紧地搂着钦清,他那双平时忧郁有余而宽怀不足的眼睛中,此刻竟然闪烁着含情脉脉的光波。他的确沉醉了,再说,他已经找不到语言来表述自己此时此刻的激动心情了,他只知道他目下可以做的,就是将自己心爱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并将自己全部的爱用眼神传达给她。
在梁育宽厚的怀抱中,钦清显得又娇娜又柔美,一改她精明强干的常态。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必竟是女人,而且是属于思想感情特别细腻内心世界特别丰富的那种女人。这种女人平时表现出来的理智似乎要将男人拒之千里,而她们的内在特质的确使她们不肯轻易接纳那些平庸而又自命不凡的男人。她们太优秀了,优秀得使人误认为她们近乎冷酷和不可接近。其实,这种女人的胸膛中酝酿着一团爱的溶液。在没有受到激发之前,这团溶液纹丝不动,如同一块凝固的冰。一旦爆发,这团溶液就会伴随着烈焰冲向天空。如果不加节制的话,这团爱火会将它身边的一切彻底焚毁。所以,触发火山喷发的男人必须首先具备超群的魅力和坚韧的承受能力。否则,要么被女方吹出的寒气冻僵,要么被对方喷发出来的火焰毁灭。
然而,梁育和钦清俩人都还没有感觉到溶液喷发的潜在危险,因为钦清心中的那团溶液还处于萌动阶段。但是,火山爆发的前奏既然已经吹响,人的理智就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荒漠上去了。此时的钦清已经将梁育压在自己的身子底下,她疯狂地肆无忌惮地亲吻他抚摩他,仿佛一头饥饿以极的母狮要将身下的猎物立即撕碎,然后连皮带骨吞下肚去似的。梁育欣然享受着这突乎其来的幸福,这种爱虽然过一猛烈,但他完全能够承受,他甚至觉得这种发至内心深处的情感正是他枯竭已久的心田渴望得到的甘露。所以,他用以身既来所有的激情回报给对方。他力图让女方感觉到他的冲动并不压于她,他甚至渴望用自己的疯狂征服对手。第十四章今夜永恒
回到三涯宾馆时天已完全黑了。导游很欣赏这对在她看来十分般配的情侣,因而,她在安排房间的时候,有意把梁育和钦清安排在一个套间内,尽管她明明知道梁育和钦清事实上并不是夫妻。然而,梁育和钦清同时表示不能接受这种安排。他们向导游表达了真诚的感谢后要求导游将他们安排在男女区分开的房间内。
三涯湾的夜晚魅力无穷,它不仅能让人遐想联翩,还能唤醒人们沉睡已久的激情。所以,夜宿三涯湾简直成了游客们的必修之课。确实,在三涯湾露宿不仅是一种享受,还可以说是一种奢侈。因为天未完全黑下来时,有经验的游客已经在海滩上划定自己的地盘。这使得晚到的游客不得不走到更远的相对来说景色要差些的沙滩上去。
梁育和钦清来到三涯湾时,沙滩上早已是“横尸遍野”,“营地”连绵了,人们或坐或躺,或谈或睡。在他们为自己圈定的营地里,他们毫无顾忌地做着他们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们继续往前走吗?”梁育征求钦清的意见。
“不用,就在这儿挺好的。”
“你不觉得同他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太近了吗?”
“这里还有距离的概念吗?”钦清握紧梁育的手,并将自己整个儿依偎在他的怀里。
当他们就近找地方坐下来后,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许久许久,他们就这样紧抱着,不说话,也不动弹。听凭两颗心一齐跳动,听凭两股气息交织融合。
夜越来越深沉,越来越骄横,它试图将整个世界笼罩在它的黑披风之下。它要使万物感到恐惧,要让一切生灵诚服于它的黑暗统治。但是,它万万没想到,爱情的信徒们压根儿就没把它放在眼里,反之,他们需要它的黑披风,他们要借用它的魔力为自己倾泻生命活力施展保护。
拖儿带女的人们陆续离开海滩。真正想在海湾露宿的大都是情侣,他们在这儿露宿一来是为了尽情享受这南国海湾之夜的浪漫和风情,二来嘛!是想品尝一下在海滩上干那种事的欣喜和乐趣。因为这种乐趣在繁华的都市里是绝对享受不到的。于是,当夜深人静时,这片海滩便成了偷吃苹果后无法约束自己的亚当和夏娃的伊甸园。他们有的用一块薄薄的被单盖在身上,有的却任何遮羞布都不用,让自己的身体和疯狂的动作完全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面。他们都很努力,都很投入,全然不管身边一米之外有些什么人,也不管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的专注感动了波涛和月光。于是,波涛奏响了爱恋狂想曲,而月光却洒下银色的幕纬,将整个沙滩笼罩在温馨的气氛中。
梁育依然紧抱着钦清,他们已经冲动过无数次,而且,每次冲动的时间都长达一个多小时。有几次钦清再也按捺不住欲火的升腾而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但每次她的手都被梁育轻轻地按住了。梁育不想干那事,他感觉此时的冲动绝妙无比,幸福感和惬意像电流一样鞭打和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这使得他一次又一次地剧烈颤抖。这种神秘而又神圣的感觉他曾经拥有过,那是同沈慎初恋的日子里,至从沈慎离家出走以来,他再也没有找到过这种感觉。是的,沈慎回来后,他有过同女人发生性关系的经历。但是,除了性欲的宣泄和生理的满足之外,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得到。在相互深爱的激励下产生的这种冲动他今天终于品尝到了。他非常珍惜这份感觉,因此,他不肯让这种感觉轻易流失。他要认真地细细地玩味这种来之不易的感觉,他甚至企图把这种感觉长久地留存在心底。这是一种比宣泄性欲还要令人痴迷和令人神往的感受,梁育不仅自己把这种感受溶汇到神经末捎,还把这种超然的感受传达给了钦清。对于钦清来说,这种感受是美妙绝伦的,也是绝无仅有的,因为在她的生命的历程中,还没有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闯进过她的视野。因此,可以说,这种感情冲动在她的日历卡上,没有任何记载,完全是一片空白。不过,钦清是何等人也,她的聪明敏锐是她性格中的主要成分。在梁育的眼睛里,她很快读懂了梁育心中的乐章。确实,在高度兴奋之后,持续不断的缠绵的情感交流才叫妙不可言,回味无穷。
天将破晓时,钦清曾经一度倘漾在天国的苗圃中,亲眼看到天使们耕耘奇花异草时那种怡然自得,乐在其中的安然神态。她不知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陶醉在甜蜜的美梦中,她只知道当她睁开眼睛时,梁育的亲吻正像朝霞一样印在她的脸颊上。
“但愿今夜永恒!”钦清喃喃自语。但是,她的发至肺腑的感受却表达了沙滩上所有人们的心愿。人们同钦清一样,似乎感觉到无情的白昼即将来临,他们的美梦就要结束了。这种微妙的预感于钦清似乎更要清晰一些。因此,她的话语中隐含着几分伤感和凄凉。
“你说什么?‘但愿今夜永恒’多么绝妙的曲名啊!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来得全不费工夫。我正愁找不到好的字句来冠名我的曲子哩!这下可好,信手拈来,无偿借用。”梁育欣喜若狂,一下子将钦清搂得更紧了。他太过激动,忘记自己用力过猛,以至钦清差点没在他怀中窒息。当他感觉到这一点时,钦清的身子骨似乎已经散架了。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梁育心疼地问;
“当然有事!你没听见肋骨折断的声音吗?现在你得赶快送我到医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钦清严肃和煞有介事的神情的确把梁育吓坏了,他没有预料到事态会如此严重,更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疯狂竟然会造成这样的恶果。
“来!我背你到公路边去、、、、、、不!我抱你,这样可以减少你的疼痛!”梁育果真着急了,他一翻身站起来,双手轻轻将钦清抱起,然后急不可待地就要开跑。
当他跑出两米远时,钦清柔声叫道;“放我下来,你这种抱法,人家的肋骨本来没断的都要被你抱断了!”
她的话顿时使梁育堕入五彩云中。“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肋骨到底断没断?”
“那么容易就断了吗?我又不是豆渣捏的!”
“那你刚才说、、、、、、”
“我是让你吸取教训,真要把我的肋骨抱断了看你咋办?”
“请原谅我的过失!今后我一定小心行事。我听到你那句妙不可言的用词,一时高兴得忘了分寸,所以、、、、、、对不起!”
“你根本就没有悟出我话语中的真正含义。”钦清差点凄然泪下。但她依然含着微笑,只不过这微笑中带有几分苦涩。
“这话中还有高深莫测的玄机?这个我真要请教钦老师了。”
“别贫嘴!我且问你,你今天是不是不同我们一起回海口了?”
“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我的眼睛绝不会出卖我。”
“别那么自信了,实话告诉我,是,还是否!”
“我想留下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留下来。说实话,这个主意虽然说不上英明,但也不失为明智之举。深入挖掘生活的真谛对于搞艺术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不忍同你就此分手,但我深知,我不应该,也无法阻止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我希望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我的心都伴随着你,只要你一声呼唤,我会立即来到你身边。你可知道,你是我如此关注如此倾心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愿意为此付出心身的男人。你、、、、、、”钦清早已泣不成声,一串串泪珠从她那清澈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我走后,你要注意起居和饮食,身体健康才是第一重要的。今后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
钦清这番话语,以及她的似水柔情,简直不像同一个萍水相逢的友人道别,倒像一对相栖多年一朝离别时千言万语倾诉不尽内心苦楚的恩爱夫妻。
时间有时候如同人类的敌人,在人们希望它赶快离开时,它漫不经心,一步三摇,似乎比平时的速度慢了许多。当人们需要停留下来的时候,它偏偏快步如飞,瞬间即逝。此时的钦清就十分痛恨时间,她觉得它过于残忍,它走得太快了,它简直不能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的确,时间是最铁面无私的判官,它的原则就是不以人们的意志而转移。
在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之前,彩色的霞光首先照亮海平面上方的天幕,这使得海天之间的景色绚丽而又气势磅礴,但凡看到这种奇观的人,无不拍案叫绝,赞叹不已。仅仅几秒钟后,太阳露脸了,它的出现将天幕完全染红了。可是那红似乎红得并不自然,如同蹩脚画家睡意朦胧时湖乱涂抹在画布上的红色油彩。太阳本身像个巨大的鸭蛋黄,如若不是海水托着,这个鸭蛋黄随时都有沉没危险似的。令人惊愕的是,红得耀眼的鸭蛋黄非但没有沉没,反之,它越升越高了。离开海平面后,太阳变成一个失重的红气球飘浮在蓝天上。这时候的太阳,是它一天中最为辉煌也是最为温柔的时刻。再过一段时间,它就要用让人难以接受的光和热辐射大地了。到那时,它不可避免地要遭受人们的诅咒,虽然它是无辜的。
梁育和钦清已经坐起身来,他们同时被大自然的奇观吸引住了。这种动人心玄的景观大陆人很少有机会看到,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赞叹起来;真是美不胜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