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丛嘉不明所以,见殿内的女官跪了一地,都不敢抬头,他只好亲自弯腰将纸拣起。待看清上面所书的内容,李丛嘉大吃一惊,只见上面记着一首七言诗。
紫郎十五南趋坊,覆额青丝白皙长。
莲花婀娜不禁风,一斛珠倾宛转中。
金陵卿少黄家子,甘心欲为紫郎死。
青纱帐下恩难拒,紫郎紫郎可奈何!
皇后痛心地望着李丛嘉,皇家的血脉自开国就一直单薄,宫内妃嫔间争宠,皇子胎死腹中不在少数,侥幸生下来的亦大半早夭。李弘翼虽也叫她母后,但不是她亲生。李丛嘉是她唯一的儿子,虽不通政务,但皇上极宠爱,现在闹出这样的事,她心底藏的那份本就无望的奢念更渺茫了几分。
“那地方是哪个奴才带你去的!”知子莫若母,皇后料定李丛嘉不会一个人去青楼,定是有某个奴才在一旁教唆。
“母后,孩儿确是去吟香楼为无尘公子赎过身,但孩儿与无尘公子之间是清白的。无尘公子清质出尘,连皇叔都赞他琴艺卓群,是为可造之才。孩儿见他与儿年纪相仿又有些才华,沦落风尘未免可惜,才去赎他的!”为洗脱自己这不白之冤,李丛嘉不得不将紫宸的“自甘下贱”按下不表。
“原来如此!皇太弟也去了,那同去的还哪些人?”皇后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对皇太弟李景遂心生间隙。
“二哥也在!”李丛嘉在心里默道,二哥,对不住了!
“你二哥向来跟你皇叔不和,难得你们叔侄三个能处在一住,那真得好好谢谢那个无尘公子了!”皇后和颜悦色地说道,心里有了另一番计较。
“母后千岁!”李丛嘉高呼一声,端起一杯茶三步并作两步送到皇后面前,皇后接过茶杯,他喜笑颜开就势坐到皇后身旁的矮椅上,又是捶背揉肩,又是讲一些在民间见到的趣事,哄得皇后缓郁舒眉。
………………
天微明,一辆看似极其寻常的青色马车从吟春楼后院驶出。
若是有心人便会其中的不与寻常,拉车的马匹周身皮毛墨黑发亮,紧连着蹄沿的皮毛呈暗红色,一路飞驰,仿若地狱的业火,行之所至,血溅如流。
马车行至燕王府前时,天已大亮,再看那马车,马蹄下的暗焰已然消失,与其黑色的皮毛融为一色。
“无尘公子,请!”车夫先跳下马车,将木凳取下放至车旁,恭声道。
“幸好车内地方够大!”只听半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声感慨。
车夫不解向车内望去,此刻半夏正掀开车帘,透出的天光,他只隐约看到半个人影。想到车内人是燕王请来的客人,车夫不敢近看,又低下头。
“半夏!”
半夏正要弯腰把缩在紫宸脚边睡得正香的娃娃抱起来,突听见紫宸叫她,半夏抬头望向紫宸。
紫宸将手移至脑后,手指抓住面具后的细绳,轻轻一扯,面具随之而落,一张清俊的容颜突然出现在半夏眼前。
半夏盯着紫宸的脸微微出神:这就是少爷的真正的样子吗?心底那隐隐的失望是为何呢?
“失望了吗?”紫宸慢慢靠近半夏,略含讥诮地在半夏耳边轻道。
“没……”半夏连忙后退答道,脸上被人说中心底隐秘心事的慌乱。
半夏后退着,足下踏空,手臂上扬,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紫宸倾身,一把抓住半夏的手,用力一拉,微微侧身,半夏被带车厢,与紫宸擦身而过,重重地扑倒在车内。
“小爹!”娃娃揉揉眼,软软的童音听得人心坎一温。
娃娃好奇地看了一眼倒在车内的半夏,转而张开胖乎乎的小手臂扑向紫宸。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并没有被直接丢开,紫宸抱着他跳下马车,然后他被紫宸丢到了正出来迎接的王府管家怀里。
“秦二公子,里面请!”管家本想向紫宸行礼,无奈怀里还抱着娃娃,只好转用谦恭的语气说道。
“好!”紫宸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径直向王府大门走去,也不理会管家抱着娃娃脸上的无奈。
除了在王爷面前,管家哪受过这样的气,见紫宸如此无理,本想开口斥责,但一想到王爷的吩咐,只好挤出笑脸,快走几步跟上。
流云山庄秦庄主是王爷的好友,而面前这位是秦庄主的弟弟秦二公子。秦二公子年少无知,日夜流连青楼楚馆,秦庄主爱弟心切,不舍责罚,又心忧秦二公子就此沉沦。秦庄主上门求燕王相助,让秦二公子暂居王府,代为管束。
走到莲花池时,紫宸停住了。
池边青柳,浸了晨露,有风来袭,飘飘坠坠,仿若美人含羞迎面走来。
朝阳破云,镀柳成金,清影撒下,零零落落,将水面的平静划得美丽而萧索。
“这里种的是莲么?”紫宸突然停下脚步,向抱着不满的娃娃一路小跑的管家问道。
“是……是白莲!”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
“到盛夏的时候,你可以采些新鲜的莲子,合着醉仙桃的干花,用粗陶碗装泉水,浸一个时辰,食之!”紫宸手臂拂开垂到身前的柳枝,皱眉想了想,轻道。
“秦二公子何出此言?”管家十分不解,秦二公子刚才说的像是药方,可他没病啊!
“你身上积福太厚,外浮内虚,易瘁死!”紫宸瞥了管家一眼,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管家听完,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险些跌倒,他这辈子见过不少大夫,就没见过说话这么损的!
娃娃见管家就要跌倒,顺势一滑,滚到地上,沾了一身泥,抬头见紫宸面露不悦,娃娃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管家。
李弘翼刚好从另一间院子里远远走来,见此情景,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刘福!”
“老奴该死,老奴这就让人准备干净的衣物让……小公子更衣!”管家赶紧答道,王爷早有吩咐要好生招呼秦二公子,虽说这并不都是他的错,但看娃娃灰头土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着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的原则,亲们可以猜猜南唐帝位最终花落谁家!
不要一直不给夕夕留言嘛~打着滚儿耍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