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兆，甚是没有病症。
只是手脚冰冷，多暖的火盆都暖不好。
紫色的晨雾，好像一层纱，将都栾皇城缠绕着，缠绕着金砖碧瓦的每一寸每一毫。
雾，让一切变得朦胧，迷幻。
说不出的美好。
乾坤殿（金乌新修起来的大殿）偏殿。
龙涎香已灭。
甜腻腻的气息逐渐，逐渐，淡去。
淡到仕女勾画的眉梢里，最终消失不见。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门轻轻闪开一条缝，我看到那黑色的衣角。
绸缎的坠感，一下高一下低，走到我面前。
停住。
不说一句话，只看着彼此。
他的眼中，光彩流转，停留在日渐苍白的雪颜，发出悠长叹息。
金乌坐到我旁边，蝶翅一样的衣袖盖住我裸露在外的双腿。
暖流顺着他的指尖，涌入我的双腿，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
滑腻而温暖。
像是事前约定好般，他看着我，而我不看他。
沉默，来得刚刚好。
“落儿…”早膳完毕，金乌踯躅的开口。
“陛下有何吩咐？”
“朕只想告诉你…我和他…不同。”
是的，我和他不同。
我和轩辕璨，不同。
我嘲讽的看着他，嘴角冷漠的笑。
“陛下当然不同。”
“陛下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岂是闲杂人等可以比拟的。”
金乌黝黑的眸子闪过痛楚。
“非要把朕逼急你才满意么？”
“逼朕伤害你，才高兴？”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是你在逼我。”
香炉重新点燃，淡淡的，幽幽的青烟从瑞兽嘴里吐出，一个烟圈套着一个烟圈，没有尽头般。
该是怎样的绝望？
“你要我妥协，要我顺从，而我并不想。”
“你想怎样？”食指弯曲，挑起我的下巴，他直视我的眼。
穿了一层黑纱的，眼。
他读懂了。
“你想死？”
“是。”我坦然的承认道。
“为什么？跟我在一起不好么？”
“好不好陛下心里清楚的很。”我是前朝的妖妃，祸国殃民的妖妃，葬送了轩辕六百年江山的妖妃。
大臣们口诛笔伐的对象，百姓们恨之入骨的妖孽。
人人得而诛之。
“如果朕不答应呢？”
“陛下没理由不答应。我杀了你最重要的人，不为他报仇么？”我第一次主动靠近他，素手覆上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光滑细腻的触感，每一寸都充满着阳刚。
干净的阳刚。
当初，我因为他邋遢看不起他。
如今，他成了天下最骄傲的皇帝。
“灵台…”
听到这两个字，金乌沉默了。
一片乌云遮住了他的眼。
“他，被我活生生下了油锅…”我轻柔的说着，吴侬软语却又像魔音，一声声叩击着他的心扉。
三下，两下，一下…
金乌握住我的手，粗粝的茧子摩擦着我的皮肤。
娇嫩的，不胜力量的皮肤。
火辣辣的疼。
他忽然松手，把我推倒在地，留给我一个背影。
“妖精…你对我下了什么蛊？”
想忘，忘不掉；想爱，却爱不了；想恨，做不到。
在爱与恨两端，苦苦挣扎。
他走后，我笑了。笑得灿烂，灿烂过后是心伤。
答案，我也想知道。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淡而祥和。
金乌如风一般的来，又如同风一般的走。
不说话。
只是坐着，看着，有时带着奏章。
我们两个一人一边，遥遥相对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久而久之，我习惯了他的存在，渐渐视他为无物。
洗漱，梳头，用膳，午睡，过我自己的生活。
有时候一觉醒来，他已走。
而我会发现身上多出一条锦被，或是脑后多出一个靠枕。
指尖残留，龙涎的气息。
“我和他不同…”
苦笑。
不同…
只是方法不同吧？
你们的目的，都一样。
※
宫女告诉我，御花园的牡丹开了。
富贵娇艳的牡丹，脂粉厚重的花瓣总让我想起女子的唇，柔软。
每一条纹理都是那样细腻，华美。与这样的唇瓣亲吻，不知是什么感觉。
“姑娘，您看那边那朵牡丹，开得多漂亮！”金乌没有给我封号，也不能给我封号。他对外宣称我已死。
现在我只是个身份奇特的女奴。为了保密，旧的宫娥被悉数赶到寺里，我身边这批是金乌从陪都新选来的宫女。
我在她们眼里，只是个纯净美丽的少女。
怎么可能会和妖妃扯上干系。
我顺着宫女扬起的手臂看去，赞同的颔首。
“是啊，很漂亮的花。”
“姑娘，奴婢给你采来如何？”
“不必了，让她继续开吧。”
“可是姑娘屋子里很没生气，这对姑娘的病不好。姑娘你到亭子里等奴婢一会儿，奴婢去采些别的花花朵朵来。”小宫娥的热情让我想起了莲净。城破那天，我被璨追杀，没顾得上莲净…
不知道她还活着么，过得好不好？
十六年，除了一个莲净，我没有朋友，我时常想假如有一天我死了，这世上连个为我伤心的人都没有。
我一面想，一面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湖畔。
碧波荡漾的湖面，仿佛一面镜子，照映着蓝天白云。
还有…
陌生而狰狞的脸。
我回头，谁字刚吐一半。
那人双手用力一推，身体后仰，“扑通”一声，落入冰冷的湖中。
顷刻间，水漫过我的头顶，涌入我的口鼻…
~~休止符~~
嘿嘿，金乌童鞋人气挺低的…
他也蛮不容易，喜欢小月月，但哥哥的仇不能不报，在爱与恨两级游走着，也迷茫着。
若给他拉拉票~~
猛料明天继续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