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副驾驶那边响起微弱的声音。我左手压稳方向盘,右手悠悠球一甩,缠住保险栓,一拉门就开了。一个人影无声的钻了进来,气力尽了一般后仰在座位上。
“老爷子不错啊,能活着回来。”看情形八成是撞上锦衣卫了。哎,卫哥们难道都吃饱闲着的,这点小事也要管,还让不让人养家糊口啦?
“咳……没死也,也快了……咳咳……”古爷这一个字一口血啊,最后那一连串的咳嗽把面前的驾驶台都给染红了,看得我心惊肉跳。
“老,老爷子,你,你别吓我啊。刚,刚才好象有医院,对医院,我们回去给你看看……”说着我就要踩刹车。
“别停!”古爷像是爆发了一般大吼一声,吓得我一个激灵,脚下一抖,没踩中刹车!古爷又是一大口鲜血,这次仰面喷在了玻璃上,显得触目惊心。他按着心口,气息极度不稳:“是……死神276。”
“什么?”我失声惊叫。死神系列,大华帝国特制枪支,速度无限接近光速,更可怕的是它的子弹是带逆勾的,根本无法正常取出!而且各大医院绝对不会受理此伤,甚至会主动举报受伤者!
“笨……丫头,别慌……我,没事。”古爷虚弱的笑,试图安定我混乱的心,可谁都看得出这已完全是强弩之末了。
“不行,先找个地方取弹才是。”看着整个副驾驶位都被血染红了,我刺激过度,竟也果断起来。
“去,西南,郊区……”古爷把头搁在驾驶台上,就一动也不动了,只有胸前的血依旧在汩汩的流着,滴答滴答的落地声清晰可闻,让我脚下踩油门的脚不觉又用力了几分。
就在开出二环那一刻,就听“当”的一声响,车头的后视镜碎裂了。在无数个溅飞起来的小镜片中,我隐约看到了后面高楼顶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夜风扯着他的衣衫,更衬托着他的孤寂与傲然,斗笠上方的圆月更添了几分肃杀的萧瑟之气。我的心再次紧了起来。
不自觉瞥了眼古爷,此刻他老人家已几乎是休克状态,自顾尚不暇,哪还有心力管得上这么多!握紧方向盘,我紧张中又带着一丝丝的亢奋,严格算起来,这可是我与锦衣卫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呢,虽然貌似我是在逃跑。
我一咬牙,将油门踩到底,就看那码表指针一路偏到头,手中狂转方向盘,开出S型不规则路线,在这寂静的夜里呼啸奔逃。
几次听到“笃”、“笃”厚实的催魂声,我知道,是卫哥又打中我们的车了。眼看树林越来越密,我心下一喜:我们已经进入逃命的郊区了!
“嘣!”一声爆响,车胎被子弹打中,爆破了!
行驶在极速中的汽车因为前轮的爆破一时失去平衡,翻身朝道边的巨石撞去,最后发出“嘣——”的爆炸声,扬起漫天的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寂夜。
*
“老爷子,老爷子,你醒醒啊……”我坐在床边,抓着古爷的肩猛烈的摇晃着,眼泪嗒嗒掉个不停,却冲不走我的惶恐与不安。
“再……摇,就,就真死了……”古爷总算醒了过来,却开口就是打趣。
见他还能说话,我才破涕为笑:“要死也要先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嘛。”换来他一阵有气无力的哇哇大叫。
“锦,衣卫……?”古爷动了动肩,“没想到……还,活着。”
“那锦衣卫暂时应该找不到我们,吧。”我不确定的朝屋外看了眼。天已经蒙蒙亮了,这是一幢不大的小木屋,应该是这郊区林业户盖来看林子的,里边生活用品还算齐全,够我和古爷躲上两天的。
“为什么……我心口,不舒……服呢?”古爷有些喘,手也摸索着向心口按去。
“别动!”我慌忙拿开他的手。在他狐疑的眼光中,我咬住下唇,眼圈又红了:“大出血的是肩上经脉,现在已经包扎了;那个……心脏与右肺之间还夹了枚子弹。”我小心翼翼的觑了眼他的脸色,怕他有什么暴动。
“就是说……我的,心肺之间,来了个……第三者?”古爷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也正是这样,才又让我镇定不少。
“第三者算啥,其实现在恩P很流行的。”我嘿嘿笑回去。
“死丫头!……咳……咳咳……我,还P个,头啊!”古爷大笑之间,又开始咳血,果然心脏不宜太过激动啊。
“别动!”古爷忽然跳起来,按住我脑袋一起滚到地上。对上我疑惑的眼,老爷子扼要解释:“有人来了!怕是锦衣卫!”
“那怎么办,怎么办?”我又慌神了。看看受伤的古爷,再看看自己的腿——这一路狂奔下来,我腿脚真的不麻利了。
眼见古爷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我知道来人也越来越逼近了。恶俗的灵光一闪,我跳上床开始做起仰卧起坐,硬是压得那木板小床咯吱咯吱直响,然后继续中指食指口技表演:
“恩……啊……快点……”女子娇荡的声音。
“宝贝真够劲……这地方真……不错……”男子雄浑的银笑声。
然后化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哼哧声。
听起来是一回事,但看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我笑嘻嘻的看着面红耳赤撇过头的古爷,不时朝他挤眉弄眼,引得他想笑又不得不憋着,肥脸就扭曲成一种古怪的形状,像被拍扁的圆子。
过了好一会,直到古爷抬手示意我停,我才四肢大敞的瘫在床上,妈妈的,如果做个事真有这么累人,我想我还是算了吧,当一辈子单身贵族也不错。
“我们……咳……快撤,锦……衣卫也不是……傻子……一会,就必定,想明,白……回,回来了……”古爷招手示意我继续驮上他逃命去。我郁闷啊我,我上辈子一定受了他什么大恩,所以这辈子给他“做牛做马”来报答了呢。
“左拐。”有了古爷的战略决策,我就省去了选择方向的思考时间,我们的逃命时间又多赚了3秒。
“跳下去。”古爷见我不走,又是一记爆栗,然后换来一连串更猛烈的咳嗽声。
“前,前面是人家补兽陷阱……”我结结巴巴的。这种郊野山林的补兽陷阱都是很久很久以前捕捉狼虎类较大型野兽时留下的,都要五六米深的,因为坑太大,上山下山运土费时费力,所以大多数林业户都懒得填,在坑口作个标记提醒人罢了。
“叫你跳就跳!咳……”古爷咳得更厉害了。我后颈隐隐感觉到了湿热——又吐血了。一咬牙,我闭上眼就跳。
“你……咳咳……你都不看着吗!”古爷趴在地上狂吐血,他怄啊!
“我……我以为你要拉着我自杀呢……”我挠挠头。我这是誓死追随啊。
古爷的愤怒顿时一僵,然后变成种奇怪很难以描述的表情,最后化为长长一叹:“罢了……来。”他圆胖的身子扶着坑壁站起,走了一圈,最后在某处停了下来,四处一阵摸索。
我睁大眼睛巴巴的跟上前看着他东摸西摸,最后得出俩结论:第一,这里可能有什么机关;第二,如果上述不成立,那就是古爷提前得了失心疯。
完了,我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老爷子汗衫裤衩流着口水,见人就白痴笑着叫爸爸的样子了……
“还看什么……进去啊……”这不,开始发疯了。
到他身边蹲下,我以哄小孩的口吻:“小古古乖啊,回去姐姐一定给你买糖吃……”说着抽了抽鼻子,忽然蛮感伤的。没死,却也算不上活着了,这结果还真……哎。
“小古古……”古爷脸上的肥肉有点抽,最后积蓄力气大吼一声:“往后看!噗!”直接喷血了,看来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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