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宿世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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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腿不停地急速狂奔,虽然已筋疲力尽,但他却丝毫不敢停下来,只因身后那些咆哮斯吼的暗黑色如同魔鬼般的紧紧追赶的东西。无数次地告诉自己,现在的他,完全不必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只须一动手指,它们就会哀嚎着粉身碎骨。可是,每当这个时候,一切仿佛都不起作用,都仿佛退回到最初。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恐惧。而自己,却总是一幅小孩子的身躯,那么脆弱无助。

    “跑!”仿佛是一道光,一个声音撕破了野兽的咆哮。而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挡在他幼小身躯面前的背影。猛兽凶狠地朝他们扑来,那个人影转身一把把他推开,而自己却被扑到,鲜红的血一下子喷洒而出,磅礴而又惨烈。

    “跑!”她依然冲着他极尽全力地喊。而他盯着她,看着她的脸,默默告诉自己,这次一定要看清,一定要。可是猛兽突然间群起攻之,她的身躯霎那间犹如最残忍的花朵般,盛放得如此绝望。

    “不!”倾尽所有的力气呼喊,终是唤不回画卷,世界一片黑暗。

    这次,又失败了么?

    一个细小的声音破破碎碎,像是零落的呻吟,响起在耳边。

    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名女子被悬空在床尾的情景。女子身上只覆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并且半解着,娇美的胴体若隐若现,可是她却像是一只被黏附在蛛网上的蝴蝶,动弹不得,只是她的身后并没有蛛网而已。她表情似痛苦地扭曲,仿佛将要窒息般,看着一脸惊恐喘息着醒来的男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陛下……”

    男子看清状况,俊眉微微一皱,抬起手食指只一屈,女子瞬间便“嘭”地落回宽大的软床上,一下子趴在那里,丝毫没了应有的妩媚,只是顾着大口喘气,的确,她差点就要窒息。

    而男子却并不在意他刚刚差点使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丧命的事实,只是重又躺回去,阖上眼轻吁一口气,额上,已渗出密密层层的汗珠,却不是为眼前人。

    美人趴在床上,终于缓过气来。早些时日,听另一些妃嫔说,王做恶梦的时候,一个调控不住,灵术紊乱,而躺在身边的她们,无疑就是城门池鱼。她不信,自以为深得王的宠爱,王怎么忍心伤了她。而现在,也由不得她不信。可是,她不甘心。

    “陛下……”无骨的柔夷顺着男子坚实的腿部线条一路向上,她撑起身来,竭尽楚楚可怜之态,想吸引他的注意,嗓音娇柔着道,“您弄疼臣妾了。”

    “下去。”暗淡的男声低低响起。

    美目一愣,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然后继续风情万种倾身上前道:“陛下……”葱白的纤手已然抚向男子赤裸的胸膛。而那一霎那,她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住一般,一下子被大力从男子的身旁拉开,跌倒在床沿上。

    她惊恐地抬起脸来,看到的却是男子搁在床沿轻轻弯曲的食指,他闭着眼睛,完美似神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薄唇轻启,吐气如兰,却又冷若冰霜,他说:“需要尊……说第二遍么?”

    全部的血液冻结,她匆忙跳下床,来不及整好衣衫,身体颤栗着小跑着奔出门去,吓到了守门的太监。因为,她们的帝王,就是这样的男子,她深知此刻他的平静背后,埋藏的将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就像是暴风雨前的总是那么蔚蓝和煦的大海。想在深宫立足,基本的法则,就是察言观色。她怎会不知。

    细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大殿内重新归于沉寂。

    缓缓睁眼,是如同大海般,湛蓝色的眼眸。魅惑的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轻蔑的。女人,对他来说,只是暖床的消遣罢了,心情好的时候,给她们一些打赏,甚至只要他的一个笑,就足以让她们神魂颠倒。自然,也可以随时丢弃。

    可是,男子的眉心忽然皱了起来,他侧了侧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却长叹一口气。有一件事,他却毫无办法。

    无论是怎样绝顶的灵术师,对于消逝了的时间,也是无能为力,就像他,怎么也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了。终究已经过了二十年之久,而儿时的记忆最深刻,也最朦胧,他的脑海里,永远都只是那么一个模糊的轮廓。这个世上,会保护他的女人,除了母后,就只有她了。而她们,却全都已经……

    能让他心头发紧的事不多,这却是特别的一件。他拧了眉心,起身下床,朝着床前的墙走去,那堵金色的墙空荡荡的,并无一物。而男子的眼眸里忽然像是闪亮的星光,他抬起手,食指微微触到嘴唇,轻轻念到:“虚门--”然后伸手对着墙在空气里轻画了一个圆,“洞开--”

    空气里忽然荡起细小的波痕,而那道原本坚硬的金色墙体一下子变得透明,仿佛是泛着涟漪的水面。他向前跨去,身体穿过了那道似水幕的墙体。在面前的,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四周的墙面都散发着银蓝色的光芒,明亮却又柔和,又与外面的那一片金碧辉煌截然不同。

    房间里,摆设着一个个长方体及腰高的台柱,而台柱上面,说是摆放,却又不能说摆放,因为一件件物品,全是悬空在台柱面上,台柱上微微散发的光芒把它们笼罩起来。这,也只不过是他小小的灵术罢了。

    玄冰玉镯,温润秀美,仿佛明月落空,这是他母后最爱的镯子;上古驰风剑,通体漆黑,是他父王征战四方的神兵利器;琉璃雪珠,三十天五彩如繁花,三十天圣白似冰雪,虽仅是观赏之物,却是他第一次学会召唤术时,灵术师筑姬的礼物,众多教授他的灵术师中,她是唯一的女灵术师……

    每一件物品,在世人看来都是稀世珍宝。对于他来说,意义却全然不是如此。天下还有什么他得不到的,财富只是他不屑一顾的东西。而它们自然有他珍藏的价值。

    一串小小的链子,在这一堆珠光宝气的宝物中显得逊色很多,银色的有些旧意的链子上还有一颗小小的闪亮珠体,有棱有角,晶莹剔透。他伸手上去,拨弄那颗细小的珠子,目光落在珠子背面镶嵌的银色金属上,那里有一个奇怪的字符,是他不认识,怎么也无法弄明白的,不管是朝野上下的文臣武将,还是众灵术师,也都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这注定是个无法解开的,悲伤的谜。

    仿佛思念永远是和月光纠缠在一起,就像身处异地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那轮弯弯细细的弦月。没有城市的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剩下的,只是这静谧如水夜色,若是,来这里度假,也真可以说是享受。但是,如今的境况却是……

    苦笑。已经夜深人静时分,甄伊却睡意全无,伏在窗口,对月长叹。

    夜风拂面,有些微微凉意,她习惯性地伸手拂向脖颈,只是空荡荡而已,一惊,眼里落寞深长。终于,与他最后的瓜葛也消失了,生日时他送的项链,细小的钻石坠子,她很是喜欢,只是想留着作唯一的纪念,现在也已经不见,应该是落在了森林的某处了吧。若是没有小熙的那番倾诉,她已经打算好下个礼拜带他回家见爸妈,相识半年,相恋三个月,应该差不多了。如今,一切变成不可能。

    叹息,抬头望向星空,唯有那些璀璨的星子有几分亲切感,不知不觉已潮湿了眼眶。

    然而在夜的深处,甄伊丝毫注意不到的地方,几道犀利的目光仿佛是黑暗里狩猎的狼,冰冷地凝视着她全部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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