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子霏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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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霏的茶

    小轩窗中,一方宽畅堂内,雕花梨木长窗前点放了几盆兰芷,阁中四处透着若有若无的兰香,叫人神清气爽。

    几幅素雅的轻纱随风微微荡漾,将雅室衬得若隐若现。

    堂中四个角落里都点了清透琉璃灯,光彩明亮。厅中放置一张长案,案上有几样精致小菜,一瓶素白瓷制酒瓶,静谧中似有酒香自瓶中溢出。

    案前的香鼎中,有淡淡的香烟缭绕,香气铺陈了室中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将兰香与酒香给比了下去,好像,这炉香只是为了衬托这酒香兰香。

    冷子衿端坐在焦桐凤尾琴前,纤纤素手,在琴弦上舞蹈。

    琴音自她手下飘来,如午后沉睡的时光,似水中无根的浮萍,在灯影重重的房间里,悠悠荡荡,若有似无,却将人的心思轻轻勾起,随之起落。

    房中的榻上,坐着三个人。

    未央、静迁和冷子霏。此时,冷子霏斜坐在榻上,唇边噙了一抹笑意,一手握着白玉杯,一手在长案上轻轻叩着,随着琴音,敲打着节拍。

    “子霏哥哥真是好兴致!”未央笑道。

    子霏微眯的眼慢慢睁开,微微一笑:“子矜的琴,境界上又入了一层。”

    未央当然知道,这雅致的琴,也只有冷子矜那样的闺阁女子,才有心思潜心研究琴艺和女红,她天天在外面跑声音,对琴艺早已疏松了。

    “子矜的琴艺再高,也不过是你的徒弟,徒弟如此出息,你这个做师傅的,是不是很得意?”未央问。

    子霏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更愿意收你做徒弟。”

    一直未说话的静迁笑道:“子矜姑娘的琴的确不错,心性高洁,指法老到,赏心悦目。”

    未央咯咯一笑,看了一眼静迁,道:“阿静这赏心悦目四个字用得最好,琴是心之音,听琴便是听心音,子衿心性清静,自然能够悟到琴之最高境界。悦目二字就是俗解了,子矜妹妹如出水芙蓉,端庄美丽,当然让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子衿脸一红,微微低着头,似嗔非嗔地说道:“未央姐,就你爱取笑我!”

    未央不服,继续说道:“我哪里是取笑你,这赏心悦目四字,是阿静所说,我不过是替他将心里话说出来了罢!”

    静迁看了一眼未央,道:“未央,我心里的话,你又是如何得知?”

    未央一时被问得语塞,忙支支吾吾,走到子霏的对面坐下,伸手拿起酒壶,给三人面前的杯酒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笑道:“来来来,为阿静接风洗尘,我们大家喝一杯,先干为敬!先干为敬!”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微笑凝结在阿静脸上,他眸中墨色更浓,只是静静的坐在一侧,看着未央。

    子衿已经收拾好了琴,款款走到阿静身边坐下,见未央喝了杯中酒,笑道:“我不喝酒,哥哥替我喝吧。”

    子霏笑笑,将面前的两杯酒饮尽,转移话题:“未央,这次去滕加,有什么收获?”

    未央看了看静迁,见静迁一直柔和地看着她,墨黑的眸子亮亮的,含着暖暖的笑意,似乎也是在鼓励她说这次所见所闻。她想起小时候,那时候是自己死缠烂打要将所见所闻讲给他听时,脸不由得一红,道:“滕加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也不见其练兵的现象,倒是我在半途中收到羽非国的消息,羽非国王好像要有动作了,悄悄陈兵谟阳已久,怕是对逐日不利。”

    子霏淡淡一笑,“羽非王苍月傲天历来好战,野心甚大,羽非与逐日这一仗迟早要打,逐日也不是无能之国,只是兵力较之羽非来说,要弱很多。怕是真的打起来,会是一场恶战。如果仗打起来,未央会站在哪一边?”

    未央呵呵一笑,不答反问:“子霏哥哥呢?”

    “我?”子霏淡淡一笑,眼睛望向窗台下的四方桌,那里摆置着一套雅致的茶具,小炉烹水,发出轻微的响声,“我自然是站在未央这一边。”

    说完,子霏已然起身,走到方桌前,摆弄起那里的茶具来。

    未央闻言,嗤笑一声:“原来子霏哥哥这般狡猾!”说完这句话,未央侧目去看静迁,只见静迁正淡笑着饮酒,于是问道:“阿静呢?”

    静迁淡然道:“逐日是我的国家,我自然是向着逐日的。”

    未央静静看着静迁俊美的侧面,轻声说道:“我一直会支持阿静的。”

    静迁执杯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侧过头来,眸里满满的笑意,宁静的说道:“好。”

    子霏听了未央和静迁的对话后,心里咯噔一下,执了茶壶的手微微一震,滚烫的热水便淋在了左手上,瞬间烫起了红色的水泡。

    他将手往长袖里缩了缩,继续侍弄那些茶具,再转身时,左手优雅的背在身后,右手单手托着茶盘,茶盘里摆着两杯碧绿通透的酽茶,脸上仍是那暖若秋阳的笑容:“这是我最近研制的一道新茶,大家尝尝看。”

    未央并没有发现子霏左手的异常,捧起茶杯便喝,如饮酒一般,将一碗茶一饮而尽,完了,赞道:“这茶甚酽,醒神明目甚佳,只是入口苦涩味较浓,一般的人会不喜欢这味道。”

    静迁笑着端起另一杯茶,放在鼻下闻了闻,优雅地轻啜了一小口,道:“苦中有涩,涩中呈甘,最后,便是苦尽,甘来。我喜欢这道茶,只是不知道它有没有名字?”

    子衿笑道:“阿静有所不知,哥哥的茶,不但茶好,名字都是非常特别的,都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比如哥哥曾为子矜制了一道茶,命名《子矜》,取《诗经》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之意。还有《竹君》,也是取‘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嗟,如琢如磨。’之意。”

    静迁笑道:“如此看来,这道茶的名字应该叫作蒹霞。‘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茶先苦后甜,一般的人只唱到苦涩便会放弃,而喜欢它的人,会坚持等到那份在舌尖渐渐生出的甘甜之味,倒是真的有如同拨开缭绕的云雾,方能看到立在水中的仙子一般,佳人在水的另一方,只是看有没有那个追寻的心意,去拨开缭绕的云雾。”

    静迁的话音刚落,三人目光齐聚到他的身上。

    静迁不以为意,反问子霏:“我猜得不对吗?”

    “不,此茶正是名蒹霞。”子霏淡淡一笑,目光中已经有了深意。

    四人又一起饮茶听曲,直到夜深方散。

    子霏领着子矜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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