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车厢里补眠,却被他的噪声吵得睡不着,不由气极。随手抓了一把糖炒栗子朝他后脑勺丢去,他一个侧身避了,抓住一颗剥了壳放进嘴里,还意犹未尽的对我说:“乖,下次剥了壳喂我吃。”说完抛个飞吻给我,一脸暧昧。
这小子,有把我活活气死的本事。
弃了马车,登上客船顺着绥江而下。三天后,我们终于到达了黄丘。
正午时分,段钦进船舱来叫我的时候,我还趴在被窝里懒洋洋地似睡非睡。全身上下尤其是腰部跟不是自己的一样,酸胀得不得了,便一动也不想动,只想睡他个天昏地暗。
“何言,我们到黄丘了。”他坐上床沿,拂开散乱在我脸上纠结的发,再掐掐我的脸,无比轻快地说。
看到他那神清气爽的样子,我就浑身来气。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他索求无度,我用得着跟滩泥一样瘫在床上么?这小子难道不知道年纪大的人经不起折腾么?
哼了一声,懒得和他说话,便转过头不去理他。
“何言,快起来。再睡下去你就要长在床上了。”他伸手就要掀我被子。
我甩开他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如果不是昨晚你要了一次又一次,我又怎么会……”话未说完就自己噤了声。我这口气,怎么跟撒娇似的,顿觉一阵恶寒。
他一笑,凑近与我额头相触,轻轻地说:“听话,起床吧,我们下船。”一边还无限风情地朝我眨眼。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有他爱喝的碧螺春的味道,心里一悸动,火星子大小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溜烟儿就跑了。
穿戴好衣物,稍稍打理了一下,走出船舱。段钦的手环着我,自然而然地顺着腰线滑落在腰部,替我轻轻揉捏那个酸痛的部位。娴熟的手法时轻时重,身体好受了许多,心里到真真是畅快了。
倚靠在船檐上,江面上凉风习习,吹荡着发丝衣角翻飞,身边人的红色围着自己的白色,一层一层却绕不开去。
对面江岸上古朴又明媚的景致悠然落入眼中。
连绵起伏的远山,静谧却又喧嚣的古城,奔腾入海的江流。映构成一幅泼墨山水画,从淡淡的似有似无一直渲染到如夜的墨色,就好像天生的调和,离了谁都不可以。
这个黄丘,有神韵。
黄丘位于绥闽二江交汇处,民风开放,更有许多奇闻轶事,名人骚客。
街道两旁茶馆、酒肆、戏院应有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满布其中,路旁也有沿街叫卖的小贩,叫卖声,笑闹声,此起彼伏。
走在人群中,时不时有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向段钦暗送秋波,他一脸木然,只是紧紧抓着我,大概生怕我丢了去。
无奈地被他牵着走,老脸便有些挂不住。假装没有看到别人异样的眼神,心里反倒是渐渐坦然了。
“喂,你在傻笑个什么?”他有些不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还未等我开口,他又说:“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这些花痴女人简直让我一个头两个大。”
呵呵,你不是一直自命清高么?你这话要是被人听到不知要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周围的人声突然又喧闹起来,女子们争相往一个方向涌动,接着有一人清朗的嗓音响起,穿透风的阻力,压过了所有的混乱。
“哟,这不是小言言和他的小情人么?走得这么急,难道是欲求难耐想要找地方发泄?这老天可还亮着呢。”
说话人一听便知是轻佻之人,调笑的语气引得周围女子一阵笑闹。
“关卿?”过了这么久,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他。
“小言言,这么久没见,我可是很想你呢!”他自认风流的轻摇玉扇,一脸欠抽的笑。
我只觉一股冷风从头顶刮过。这么大风的天气,他还嫌吹得不够爽是不是?
初见关卿,段钦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消失不见。
关卿与他目光相遇,轻不可闻地低笑一声,又将目光投向我。
空气中有些微波动。
一女子倾身上前,在关卿耳边软言细语道:“关公子,这两位是你的朋友么?长得好俊啊!”
“是么?”关卿邪邪一笑,“有我俊么?”挽起那女子的一缕秀发放在唇边一吻,惹得女子一声尖叫。
这个家伙,就不能正常点么?
“你叫关卿?”段钦出声问道。
“正是。”关卿放开女子,轻呷一口清茶,淡淡说道。
“你与新任武林盟主管覃是什么关系?”
“无关。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若无关,为何你俩会长得如此……”段钦突然止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通透的目光却若有所思。
“你这人怎么这么婆妈?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我骗你干什么?”关卿有些不耐烦了,合上玉扇,纵身从楼上跃下,衣摆轻飘,身姿翩飞如燕。
“我们打个赌如何?”他在我和段钦之间逡巡一圈,很突兀地说了一句话,而后手执扇柄指向我,“赌我俩武艺谁更胜一筹。而赌注,就是何言。”
我一惊。“关卿,你……”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段钦嘴角轻挑,不以为然地说道。
“就凭我知道如何解何言身上的忘川之毒。”关卿势在必得地挑眉。
那瞬间,段钦的手微微收紧,似乎有一丝犹豫。
“段钦,我没关……”我担忧地看他,话未落,他的剑已出鞘,腰间软剑银蛇一般直取关卿咽喉。
青光一闪,关卿也拔剑化去段钦的攻击。一红一紫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剑剑都是杀招。
“如果我赢了,你要把解毒之法告诉我;若我输了,听凭你处置。”段钦语气虽平淡,但招式却越见狠厉。
“可以。不过我要加一条:我赢了,何言就得做我的人。”关卿只守不攻,却未见丝毫慌乱。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刀剑无眼,唯恐出了什么闪失。
“哇,关公子好帅啊……”
“那个红衣美男是谁啊?人家好想认识他哦……”
“他们两个做什么打架哦?是为了那个大叔吗?那大叔年纪这么大,有什么好的。哼!”
“呀!关公子小心!”
围观女子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直吵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叹了口气,找了家小店坐下。小二殷勤地添上茶,末了很八卦地问了句:“这位客官,请问您与外头那两位公子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那红衣的是替我收账的。”随意指了指外头:“看见了没?那紫色衣服的,欠了我五百两银子。”
店小二闻言一愣。他大概以为会是什么恩怨情仇之类的,却没想是这个答案,东拉西扯了一堆,便讪笑着走开。
外头兵器相撞声、呼呼的风声愈见激烈。我一回头,就被一道反光晃花了双眼。
关卿足尖点地,向后飞驰了数丈,手中的青锋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
段钦的身形有瞬间的凝滞。
“呵呵,段钦,看你那妖媚的长相,弱不禁风的身板,肯定是被压的那一个,想必也满足不了小言言,不如让他跟我如何?”语调虽轻浮,神色却十分平静。关卿化守为攻,招招直攻段钦要害。
我突然有种错觉:他,真想置段钦于死地。
段钦的招式不再像开始那样毫无顾忌,而有了许多保留。两人的武功原本就旗鼓相当,如此一来,他很快便落了下风。
眼见段钦的软剑被关卿挑开,伸手一掌直取他胸口要害,我大惊失色,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飞身在他二人之间,生生接下了那一掌。
在段钦搀扶下勉强站住,擦去嘴角血迹,待体内平复下来,心里却是苦笑。
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关卿的手伸在半空中,张开握紧几次,最后反手放在了身后。
“段钦,我没事。”微微一笑,给段钦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看向关卿。
“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何用意,但我不想恨你。”我直视他,无比坚定,“而你,也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关卿深深看着我,眼中有多种难以分辨的情绪纠杂,最终沉静下来,化为一片死寂。
他却在笑。
“哈哈哈……小言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这让我怎么办好呢?真伤脑筋啊……”他状似头疼地抚额,“小言言,这次我就先放了你的小情人,下次你一定要沐浴更衣好好侍奉我哦!我一定会让你欲仙欲死的,哈哈哈……”
他忽然纵身到我身边,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眼神戏谑。段钦伸手欲挡,他已轻展衣袖,足尖施力,在空中轻巧翻转了几圈,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离去的方向,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在我眼里却是满目萧索。因为他对我说的一句话。
身旁的段钦看着我,神色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避开吵闹的人群,进了一家客栈要了间上房。段钦面上虽正常,但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心事重重。
好在有内力护体,我的伤并不重。看着段钦紧张地替我疗伤,心中却如百转千回。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段钦替我合上衣领,抬头便发现了我的异样。
“看到关卿的那把青峰剑后,你就有些不一样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斟酌再三,我还是小心说出了口。
他沉默了半响,终还是开了口。
“当初我走投无路时被一高人所救,并授我武艺,待我如再生之父,而那把青峰剑是恩人的佩剑之一,名字叫青阳。”说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脸上有一丝抽痛,但很快隐去不见。
青阳……穆青阳?
有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想要联结在一起,却总是毫无头绪的凌乱不堪。
“你的恩人,叫什么?”
“他已退出武林,不问世事。”段钦并没有正面回答,把我扶到床上,随意地问道:“刚才关卿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他说不可在黄丘久留,让我早日离开。”忽然不敢去看段钦被暮色渲染得更加温柔的眼神,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别开眼。
段钦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替我掖好被子,轻声道:“我们的确也不会久留。你先休息一会吧,有什么事叫我。”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耳边听到他轻轻关上房门的声音,掩去了外面的声音,却也像是沉重地隔在我们之间。
我明白,他有什么隐瞒略去了,而我也不想再问,因为我也做了同样的事。
其实关卿对我说了两句话。一句:早日离开黄丘。另一句:小心你身边的人。
心底如狂澜翻涌,翻起了我压在深处的一些刻意忽略的事。
与段钦第一次欢爱时,我曾在他身上发现一些细碎的伤痕,心疼他受的伤,却又在他后颈处看到一个浅浅的齿痕,而那并不是我留下的。
段钦也是男人,我不介意他偶尔的需要,而那时动情的他是那么美好,足以让我全身心的沉沦。
我没有问段钦那几个月里他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我没问,他也没说。仿佛往事成空。
没有凤玄宫,没有凤轩也,没有凤漓之,没有回忆牵绊,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过下去,但不久之后我就知道,现世安稳如镜中月,水中花,终究只是一句空话。
段钦,我不介意你隐瞒,但无论如何也不要欺骗我,好不好?
皎月当空,凉风细细,不知吹着多少愁苦。
灯楼剪影早已陷入一片墨色之中不可见,只剩一个白色的人影伫立在风中。
他站在华楼之上,对着那灯火灿烂的辉煌,一曲《寒江残雪》吹彻云霄。
怀空……怀空……枉有一腔深情却是空……
守在那人身边这么多年,多少柔情只为她,到头来却也是一场空。
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久了。无意间撞见那两人的私情,竟会是催命的符咒,他们定不会放过他。
也罢也罢,这条命原本就是他们的,他们想要,就拿去吧。
没有忽略那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他了解她,只要认定了什么,她定不会放弃。可是他不甘心,很想再听那人叫自己一声“怀空哥哥”,这样他就是死也甘愿了。
这些天他一直等在这里,等他们来杀他。他没有逃,也逃不了。
“柔儿……”满腔柔情最终化为一声低唤,化在风中,缥缈无声。
“没想到堂堂雷鸣山庄副庄主无影公子也是个多情种。”有清朗的声音响起,身后如墨的夜色中走出一个青衣的年轻人。
年轻人面容端正,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你来这里是来可怜我的么?”他笑,笑自己竟然沦落到如斯境地,“是师傅派你来杀我的吧?”
年轻人摇了摇头:“与符庄主无关。是我家主人派我来向你借一样东西。”
“借什么?”
“你的项上人头。”
他便笑得更大声。狂傲的笑声卷敛残云,却像杜鹃啼血,痛彻心扉。
除了那两人,竟还有人想要他的命。他自认自己人生在世20多年,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终还是难逃这种命运。
他等那人来杀他,却不能容忍自己死在别人手中。
无影公子自无影,手中玉笛是乐器也是兵器,在手中挽成一道白光,直击那人各大要害。
可当冰凉的利刃贯穿自己的身体,听到体内血液不断流逝的声音,直到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这样输了。
年轻人冷冷看着地上那人不断抽搐的白色身影,直到停止不动,冰冷的眸中终还是染上了一丝不忍。
合上那人死不瞑目的双眸。虽不想杀他,但主人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荆怀空,要怪,就怪你是符雷的徒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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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武林盟主登位大典。
身着华丽锦衣的男子坐在主座上,接受各门各派的道贺。
“恭喜管盟主登上盟主之位。管盟主如此年轻有为,当今年轻一代果然人才辈出,实为江湖之幸。”
“所谓虎父无犬子,管家两代皆胜任武林盟主,执武林之牛耳,当真是名不虚传。”
台下是虚伪的客套不断,而他坐在台上,面上看不出,实则早已神游。
表面上各大门派皆俯首归顺,但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以未及而立之龄登上这个盟主之位,是受多少有心之人怨恨的。
一个“权”字,又有多少人恨不得挣个头破血流。
他无意,却不得不做。只因一个“仇”字。
杀母之仇,让他在年少之时便独自外出学艺,之后不计任何代价登上这个盟主之位。为了达到目的,他从来没有计较过自己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原本麻木的心,却在见到那人满身凌虐的伤痕时,狠狠抽痛了。
下次再拿那人的酒喝,他一定又会气得跳脚了吧?想到那人,嘴角便不自觉噙上一抹微笑。
“凤玄宫――贺礼到――”有一个四方的檀木箱子被人抬上来,放在大厅中央。
凤玄宫一直与武林不和,被认为是邪教。15年前前宫主凤玄野死后,凤玄宫便从此销声匿迹,江湖上鲜少听到其动向,但5年前凤玄宫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此次武林大会凤玄宫自然不在参加之列,不知送上这贺礼是何用意。
台下的窃窃私语在见到箱中贺礼时转为倒抽气一片,继而是怒不可遏的谩骂之声。
箱中装的是,雷鸣山庄庄主的爱徒,副庄主无影公子荆怀空的首级。
“这凤玄宫简直欺人太甚!盟主,你一定要为怀空讨个公道啊!”符雷痛心疾首道。
不知怎的,他觉得符雷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悲痛,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凤玄宫这次,做得太过。
心底发出一声长叹。我们终究,还是敌人啊……
管潇坐在侧首边,看到箱中之物时,只觉遍体冰凉。这凤玄宫少宫主的处事手法狠利,和当年那人一模一样。
不,不会的,那人明明已经死了,死在他最爱的人手里。
古河道,水运为先。
各水道中,绥江沟通南北水系,闽江横贯东西,其重要性可想而知。而黄丘位于这二江交汇处,作为水道命脉,其地位自是无与伦比。
天下第一庄雷鸣山庄,正坐落于黄丘城中。
雷鸣山庄庄主符雷,纵横江湖多年,以其凛然正气,嫉恶如仇的行事作风,在江湖中赢得了威望与声名。
符雷独女符晴柔,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称,温婉淑德,兰心蕙智,让多少江湖豪杰只为博得伊人一笑而忧心愁肠。
而符雷爱徒无影公子荆怀空,无论品貌还是武艺,更是江湖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只记那年圆月时,无影公子以一曲《梅花三弄》震惊整个黄丘城。三弄回转,既有冬梅孤洁高傲之态又掺进了点点无尽的相思,又使得多少名门淑女为他愁断了心肠。
无影公子洁身自好,从不流连风尘,也从未听闻他与哪家女子相好,倒是对唯一的小师妹体贴入微。如此不难猜测到,那让荆怀空挂肚之人,必是符晴柔。
世人原以为二人终会成就一桩江湖美谈,但荆怀空,却突然死于非命。
符雷雷霆大怒,誓与凤玄宫不共戴天,却只将荆怀空草草安葬;符晴柔哭残了红颜,立誓为师兄斋戒半年;而世间又有多少女子为之掩首垂泪。
人已逝,引多少故人悲切。
英雄佳人的故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被传得沸沸扬扬,可又有多少人知晓其中真相?
对于这些江湖世事,我原本是不知的,却还是被牵扯到了其中。
因为在世人眼中,我是凤漓之,凤玄宫的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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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身边空无一人,一问店小二才知段钦昨晚根本没有回来。
心里不禁有些担心,正欲出门找他,却看到他满身疲惫地倚靠在店外墙角,衣服已被露水洇湿,似乎已在那站了许久。
“段钦,你怎么不进……”正要开口问他,却发现他脸色苍白,紧咬的双唇渗出丝丝鲜红,纤细的双肩不住地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你怎么了?”心痛得难以复加。紧紧抱住他,感到他的身体有略微的僵硬。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原本流光溢彩的双眸中却是一片死寂。干涸的双唇微张了几下,他低下头,终还是不发一言地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眼角不经意瞟到他被清风吹起的衣袖,手腕处一道泛着青紫的血痕深深刺痛了我的眼膜。
“你的伤是怎么弄的?”抓起他的手腕问他,有不好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他挣脱不得,只转过头冷冷地说:“不管你的事,请你放手。”口气中有无法忽视的厌恶。
冰冷的言语仿佛一盆冷水将我浑身浇得彻底,胸口泛出阵阵凉意。我呆立在那里,却没注意到他无神的双眼中极力压抑的痛苦。
他趁机挣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眼见那红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眼前,我却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早已不止这几米。
原以为一步一步,我们可以一起迈向很远,可终想不到,我们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停在了这里。
曾经认为我们可以坦诚相待,可到如今这地步,到底是我避了你,还是你避了我?
果然还是,不一样了么?
华灯初上,一个人独自徜徉在繁华的街道,心里却是一片怅然。
晃晃悠悠地,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等发现不对劲时,自己早已被一伙人团团围住。
“凤漓之,我们庄主不来找你,想不到你还自己送上门来了。”为首的一独眼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对身边一手下挥手道,“快去通知庄主,就说副庄主大仇得报了。”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凤漓之。”转身要走,忽听到头顶响起声如洪钟的大笑,声未落,已被一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拦住去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