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伯神慌张地来到了医院骨伤科:“幽兰,回去吧,你婆婆病得很重,很想你和强仔。”这时那天的司机提着一塑料袋水果进来了。“郝师傅,你怎么也来了?”自大伯问,“你也有人在这里住院?”“我特意来看这个小孩,我想起来了,去年他坐过我的车,他还对大人学雷锋感到奇怪,一个多么聪明活泼的孩子,人见人爱,不料他是自大哥的侄子,多巧。”自立强醒来,一眼认出了郝师傅:“郝伯伯,记得去年我坐你的车吗?你真好。”郝师傅见永幽兰匆匆收拾行装便问:“你们要出院?”“是。”“那我开车送你们。”“那怎么行。”“我也学雷锋。”郝师傅说着引得自立强大笑起来。郝师傅背着自立强出了医院,一边走,一边说:“前几年,我的车歪在路边,刚好是一个傍晚,天下着大雨,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束手无策,是住在工棚里修路的自大哥带十多个壮劳力硬是帮我拉上来了,他们身上全湿透了,却分文不收,直到现在我还感激涕零,这让我知道,人要多帮助别人,你们曾经帮过我,我又怎么不帮助你们呢?”自大伯说:“稍等,我去找自信成,再顺便买点东西。”一会儿,自大伯回来:“那个自信成,不知哪里去了。”他们坐上了郝师傅的车,直到公路到达山水市的尽头。张大伯早待在这里,他和自大伯一起用竹轿把自立强接回了家。
一到家里,自立强捏着奄奄一息的奶奶的手。奶奶嘴巴动了一下,滚出两滴眼泪离开了这个世界。“奶奶,”自立强喊着,“奶奶,我要跟你去,你等我,”不断地扯着奶奶的手,脸扑在奶奶的身上。一个八岁的孩子,被父亲无情地抛弃,被人欺凌,心爱的足球被没收,被校长打断了腿,不能上学,不能踢自己最心爱的足球,最心爱的老师回武汉了,不能接受她风般的教育,而现在,心爱的奶奶又走了,不用说一个孩子,就是饱经风霜的铁汉也承受不住这种打击。自妈妈知道孩子过于伤心失去了理智,把他抱到另一间房,不断劝说:“奶奶走了,还有妈妈,自大伯他们,张伯他们和雏鹰的全体同学,还有老师。”自立强听到老师三字急切地问:“老师来信吗?”“来了,她要你努力学习,自强不息,说你的腿七八天会好的,好了可以踢球,你要答应妈妈坚强一点。”“是。”“儿子,妈妈会料理理奶奶的丧事的。”
自立强不能上学,雏鹰班的孩子非常伤心,一个傍晚,全班二十多个同学还有其他年级的球员共三十多人都来看望他,自立强坐在椅子上想站起来,王江急切地跑过去按着他的肩膀:“不能站,千万不能站。”同学们都关切地问:“好一点了吗?”“好多了,一接上就不那么痛了,张腾龙,请把我家的座位都搬出来,让同学们坐下。”张腾龙搬着,同学们自己搬着凳子坐下了。自妈妈很感激:“同学们,谢谢你们看得起自立强。”“自妈妈,他是我们的头,成绩最好,带我们踢球,帮我们出主意,”王江、赵跃虎说,“他没在学校,我们心里不踏实。”周丽山擦了擦眼:“如果没他的帮助,我就不能上学。”吴巴吴马说:“我们也不能上学。”王江拿出一个红包:“这是我们买足球的钱,大家都要求送给你治病,反正不能踢足球了。”秀水走过来:“我妈给你五十元买补品。”同学们全都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齐声说:“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自立强的眼眶湿润了:“谢谢同学们,谢谢!”同学们依依不舍地走着,边走边回头看着。
张腾龙指着一堆柴:“这是自立强和我砍的,我们准备把柴卖了,买一个复读机学英语。”“真了不起。”“这还不算什么,他还种菜,那些菜全是他种的。”同学们看到那绿油油的菜长得十分好,没有虫子吃,更加敬佩他,敬佩他们的足球队长,,敬佩他们昔日的班长,敬佩他们心目中的首领。
自立强被妈妈抱着坐在大门口的椅子上,目送同学们远去,他不断地挥手,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是多么幸福,比生日得到足球,足球比赛得了冠军,考试拿了第一名还要幸福。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已成风气,自己倡导的乐于助人没有白费,自己仍然在同学们心中,是同学们心中的好头,不是马校长说的没牌和的学生,不是坏酒曲,不是水,他望着远方,望着同学们的背影,自己好象回到了学校,回到了那个班集体,他正在操场上和同学们一起踢球。张腾龙说:“你在想什么?”“没有,谢谢你帮我接待了其他同学。”
这个星期天,同学们帮助自立强家把责任田里的水稻收了进来,自立强感到同学们真正好。
又一个傍晚,同学们在自立强家的晒谷场为自立强举行了一场足球表演赛。没有足球,同学们就用草球代替。赛后,同学们请自立强发表对这场球的看法。“首先谢谢同学们看得起我,为我举行了球赛,其次我看你们都进步了,但还有一点,就是你们没有老师在时的那种气势,没有那种朝气蓬勃,好象有什么东西束缚了你们的手足,当然,这毕竟是一个草球,不能发挥应有水平。”“我们也有这种感觉,也许是你没在学校我们都感到力不从心。”“也许是我们的晒谷场不能让同学们伸展手足,下次我们到学校去踢。”第二个星期天,同学们把自立强抬到学校,和别的学校的球队举行了一场友谊赛,自立强坐在场边仔细观察。赛完后,自立强说:“谢谢雄鹰队的足球,只要我们不断地练习,我们一定可以把球踢好,正如老师所说中国的足球靠我们这一代。”自立强同时又给同学们分析双方的缺点并提出了改进的办法。同学们更加喜欢自立强。
课堂伤腿事件后,马校长跑到教育站,又跑到市教委,上级只作出让马校长赔偿全部医药费,在全乡大会上作检讨的决定。马校长仍然当他的校长,教他的思想品德课。市教委李副主任据说因为“脸太黑”而下岗,陈秀德特别高兴,说他罪有应得。
自立强没参加三年级的期中考试,但三年级功底厚,成绩仍然在全乡二十六所小学中名列榜首,马校长认为:没有可恶的自立强同样能考出好成绩。一堂自习课上,张腾龙正在看自立强借给他的《足球技艺》,赵跃虎在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秀水在看《烈火金钢》,薛梅在看《星星河》,马小叶在看《皇帝的新装》。马校长发现后十分生气:“大好时光不看正课,吃了豹子胆,看足球书搞个鸟,张腾龙,我早说过不准踢球了,还有赵跃虎这狗崽子,想炼钢炼铁,喀,秀水想学孙悟空在八卦炉里炼丹,那个薛梅想学牛郎织,小心银河把你淹死,马小叶还想为皇帝设计新装,多次说不准学这些闲玩意,教了多次还不听,即使是猪,最蠢的猪也听话了,你们这群不听话的畜生,路都不会走还想跑,学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将来一定没造旨(诣)。”同学们一个个按着自己的嘴巴不敢笑出声。“笑什么?这些书全没收了。”说着马校长打了每人一耳光,又说:“你们自以为很聪明,关键是期末考试要象二年级那样考出好成绩。”马校长看到有的同学不断摆头,说:“不信,我出一个题目给你们做,保证你们做不出来:甲乙两人骑着马上街,可他们的马走得特别慢,原来他们是比谁的马慢,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飞速骑马而又继续比赛呢?”教室里无人回答,再也没有人愿意回答马校长的问题。马校长还以为大家都不知道,说:“我说你们不知道果真不知道,很简单,让他们骑着马比快不就得了?”同学们又按着嘴巴大笑。
自妈妈愁眉苦脸,孩子还小,不能老是这样呆在家里,要让他到学校里去,到班集体中去,这样才能扩展他的思维空间,保持他的良好心里状态,提高社会适应能力、应变能力和为人处世的能力:“妈妈明天背你上学。”“不,我自己走去,你看我自己做的手杖,漂亮吗?“漂亮,多漂亮的手杖。”八天后,自妈妈为儿子松开了石膏模,自立强扶着拐杖站起来,他多么高兴,激动地喊:“妈妈,我终于站起来了!你看,我站起来了!!”1949年10月1日,伟大领袖、中国划时代的人物同志在城楼庄严宣告: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今时今日,我的儿子也大声喊着“我终于站起来了!”可见站起来要经历多少痛苦,寄托多少希望,进行了多少拼搏,现在是多么的自豪。自妈妈想到这儿,她感觉她该是多么高兴,情不自的摸了摸儿子的腿,关切地问:“儿子,还痛吗?”“不痛,一点都不痛了,我走给你看。”自立强走着,脚一跛一跛的,永幽兰担心这是后遗症,赶紧问了自大伯,才知这是正常的,她放心地说:“明天上学。”
自立强走了一小段路,感到非常吃力,妈妈背他到了学校。“自立强来了,”死气沉沉的教室顿时喧哗起来,同学们一个个跑出教室来迎接,把自立强扶到座位上。马校长心里骂道:“这孽种,一到学校就让学生不安心。”王儒学老师走过来:“幽兰家长,真难为你了,以后我安排同学扶他。”“谢谢。”
为了欢迎自立强重新回到学校,张腾龙组织雏鹰队和猛虎队于星期天举行了一场足球友谊赛。“真是太感谢了,我对每一场足球比赛的分析你们都可以拿去看,有不同的看法用铅笔写在下面的空格里,我们一起探讨如何踢好足球。今天,我们队失败的主要原因是配合不好,张腾龙孤军深入,而猛虎队虽然赢了,但不够主动,配合也不好,如果王江,吴巴,赵跃虎去接应,猛虎队必然措手不及。”“太好了,分析得太好了!”猛虎队和雏鹰队都鼓掌赞成。大伙都更佩服自立强。
“自立强,今天该你坐庄,”马校长命令,“快去擦黑板。”张腾龙迅速跑去帮他。“不能帮他。”自立强正去擦,王老师走过来:“马校长,他的腿。”“是,我倒忘了。”过了几天,又是马校长的课,他又刁难:“自立强,你去把作业本拿来。”秀水抢着去。“又不是叫你秀水,我是叫自立强去。”“校长,”自立强说,“让班长秀水去才合适。”“你才是真正的班长,你一来,同学们谈的是怎么踢球,讲的是将来举行的比赛,笑的是我没收了你的书,这全与你有关:一是星期天为你搞了不正当的活动,二是打破了往日的沉寂,三是谈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看一些无关紧要的书,都造反了,把学校的校纪校规抛在一边,你是坏酒曲,你是水,你没来学校的一段日子,学校风平浪静,你一来,学校里乌烟瘴气。”“这是搞活气氛,不是死读书,读死书,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况且你没资格剥夺我上学的权利。”“我是校长,我说了算,”说着提起腿又准备向他踢去。“马校长,”王老师说,“我找你有点事。”马校长便没踢了。
自立强把这一切告诉了妈妈,永幽兰非常伤心。“妈妈,这学我是上不成了,你高中毕业,水平不知比马贼高多少倍,教我应没问题,我的腿不跛,如果你每天送我上学,时又费力,我们将来吃什么?就让我在家自学吧,我可以天天赔你。爸爸抛弃了我们,奶奶又去世了,我只有你这样一个最亲的人了,我舍不得离开你,再说,这学期在老师那里又没学到什么东西。”说着自立强又讲述了课堂没收书籍的事,虽然令人好笑,但自妈妈根本没法笑出口,她知道马校长是一个多么卑鄙的不学无术的人。她流下了泪水:孩子八岁多,不应该就这样懂事,如果让他到学校里去,不知马贼马又怎样报复他,折磨他,即使让他去学校上学,只会越学越傻,送到别的村办小学去,路程又太远,不竟默默地点了点头。
自立强得到妈妈的允许决定不上学,可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刚好第二天是教育站组织的听《自然》课,自立强决定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羞辱马校长。班上有个同学叫苏晔,马校长一直叫他苏哗,自立强对他说:“如果马校长喊你回答问题叫你苏哗,你就不要应,有人听课他不敢打你,只说是我教你这样做的,把一切责任全推到我,反正我读不成了。”苏晔点了点头。
课堂上,马校长喊:“苏哗,你去把地球仪搬过来。”苏晔一动不动,马校长走过去拉着苏晔说:“叫你去搬地球仪,你为什么装着没听见?”“我叫苏晔,不叫苏哗。”听课教师哈哈大笑。自立强故意问马校长地球仪为什么是歪的,马校长要苏晔回答。苏晔说:“我没弄坏它,我去搬时就是歪的,我想起来了,李精明摆弄过地球仪。”“我也没弄坏它,买来时是李志搬进来的。”“我也没弄坏它,你一买来要我搬好象是歪的,不关我的事。”听课老师请马校长向学生解释,马校长说:“只怪我太粗枝大叶,买时没看过细,现在水货多。”自立强听了后大声笑着离开了教室。听课教师笑着问自立强答案。自立强说:“我不上学了,象这样学会越学越傻,连自转轴心与地球轴心成30度角都不知道。”听课老师点了点头。马贼恨不得钻进地下。
通篇地地道道的错误发音再无人更正,明明显显的错误再无人指出,模模糊糊的问题再无人敢提问,圆溜溜的足球再无人敢踢,甜蜜蜜的歌再无人敢唱,姿姿的风景再无人敢画,优活泼的舞姿再无人敢表露……三年级的学生一个个“温驯听话”:再没有人柑桔,再没有人打架,再没有人笑话别人,再没人学雷锋……
张腾龙、赵跃虎、王江逐渐感到上学毫无滋味,上课常打呵欠,经常旷课;秀水觉得再学不到正确的东西,又不敢指正,学习松懈下来;周丽山没有同学的帮助,经常旷课,吴巴在家干活,吴马经常迟到,每一个同学都感到枯燥无味,有的经常逃学。
期末考试到了,永幽兰请求马校长让自立强参加期末考试。“半学期没上学,别拖了全班同学的后腿,造成没牌和。期中考试没有他,也考出了好成绩,他走后,学生一个个很听话,用心学习,搞歪门邪道、不务正业的没有了,他是害群之马。”永幽兰气着回来了。
三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一切在马校长的意料之外,一切在雏鹰班同学的意料之中:三年级全乡倒数第三,没有任何一个学生的成绩冒尖,只有王儒学教的语文排在中等位置。马校长对赵站长解释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打麻将时也有赢有输,我工作了几十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就让我再搞几年吧,我保证让学生成绩赶上。”“好,既然这么有信心,就让你再试一试。”说着便收下了马校长的礼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