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日军军官无形间都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情也似乎忽然松弛了下来。牛庄这一仗已经进行了5天了,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终于还是突破了清军的防御阵地。清**队的防御通常都是这样的,最初的抵抗还比较激烈,一旦一点被突破,紧接着便是全线溃退。这一战看起来已经没有多少悬念了。
大山岩也放下了望远镜,有些矜持的微笑着。乃木希典旅团属于征清第二军,虽然此刻他并无意去比较什么,但是在这样的时候,乃木希典旅团取得这样重大的突破,必将鼓舞整个征清第二军的士气。
山县有朋的神情却一直凝重无比,举着望远镜一言不发。
清**队在右翼的防御阵地虽然被乃木希典旅团突破了,但是从战场态势来看,清**队仍然在阵地侧后进行着坚决的抵抗,并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溃退。
“命令乃木希典加强进攻,彻底撕开清**队右翼的防御阵地后,立即迂回包抄清**队的中路阵地,一举歼灭牛庄的清**队主力……”山县有朋举着望远镜,神情严肃的说道。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像是被一种巨大的震惊扭曲在一起,奇怪的抽搐着,眼中完全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
在清军已经被突破的右翼阵地,正在扩大突破口进行纵深攻击的日军,忽然遭到了清**队的猛烈反扑,原本已经开始慢慢松动溃退下去地清**队,此刻竟然像是潮水般的又翻涌过来。从四面八方向着被突破的阵地冲了回去,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喊杀声、枪炮声响彻一片。
清**队居然发起了反攻?所有日军军官都下意识的举起望远镜,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和震惊的神情?更加让在场的日军军官们吃惊的是,已经突破了清**队右翼阵地地乃木希典旅团高崎步兵第十五联队,此时遭受到清**队忽然的反扑,不仅无法继续撕开清**队的防线,还渐渐被压迫回阵地缺口处。而发起反扑的就是刚刚败退下去的那支清**队。
刘盛休的铭军?不战而拱手将九连城送给帝**队地刘盛休,居然在已经溃败的局面下,还能发起如此猛烈的反攻?山县有朋顿时皱紧了眉头,表情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同样一支清**队,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顽强和不怕死?难道仅仅因为他们的皇帝就在他们身后?
“山县阁下,清**队的反扑非常猛烈。是否让乃木希典将东京第一步兵联队投入战斗?”大山岩抿紧嘴唇,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显得平静些。
“不!”沉默了一会儿,山县有朋断然说道,“清**队一旦夺回阵地,必定士气大振,帝**队绝不能让清**队看到任何一丝希望。命令,东京第一步兵联队和东京步兵第三联队同时投入战斗。分割包围右翼防线上的清**队。不能给清**队任何一丝机会,此战必须彻底击破清**队任何侥幸地心理!”
不管战场能否摆得下。一口气在清军右翼阵地增加两个联队地兵力,一向儒雅的山县有朋此时似乎也被彻底激怒了。望着远处地战场,目光中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寒光。
采取这样一种近乎疯狂地进攻方式。一向是山县有朋极力避免的,因为即便获胜。伤亡也会很大。然而牛庄这一战中,清**队不知道为何,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忽然爆发出地顽强斗志,在此刻深深的震撼了山县有朋。作为帝国陆军地第一人,他并不畏惧这样的军队,恰恰相反,也惟有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战斗才能真正满足他内心深处作为帝**人的骄傲。
但是山县有朋不能容忍的是,如果让清**队以这样一种方式获得信心和士气,很难想象在以后的战斗中,帝**队还会遇到怎样坚决的抵抗,而那将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必须用暴风雨一般的进攻,将清**队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摧毁。
“命令桂太郎的第三师团在清**队中路和左翼阵地加强进攻,牵制清**队不能往右翼增援。”山县有朋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默默的转身走下观察阵地。
他不用再在望远镜里等待结果了,如果动用了近三个联队的兵力,还攻不下清**队不足3000人的右翼阵地,就让乃木希典向天皇剖腹谢罪吧。
四面八方都是穿着黑色军服的日军士兵,源源不断的从右翼阵地的缺口处冒出来,像是决堤的河水一样,铺天盖地的冲向反攻过来的铭军。不足3000人的铭军每一次冲锋,便被日军的浪头席卷去一大块,人数越来越少,而更多的日军则开始从侧面进行迂回包抄。
“军门,我们退了吧,再打下去,弟兄们就全都打光了。”刘盛休的亲兵满脸是血,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被宋庆用大刀生生逼回来的刘盛休,望着自己身边越来越少的队伍,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
退?此时还能往哪里退呢?往牛庄主阵地退却,有宋庆那个老家伙在那里守着,是决计不会让自己退过去的。而皇上坐镇的田庄台,那就更加是想都不要想了,退回去还是死。
“军门,不能再犹豫了,日军数倍于我,我们已经攻了6、次了,弟兄们都攻不动了,再不撤,就要被日军全部包围了……”刘盛休身后的几个亲兵冲来上来,架着刘盛休就要往后退。
刘盛休一把挣开手下的亲兵,瞪着眼睛大喊道。“混账,退下去还是死,与其被自己人杀死,还落得个临阵脱逃的罪名,弟兄们,今日就随我战死在这里吧,省的让宋庆那个老匹夫笑话我们铭军贪生怕死……”
“军门……”刘盛休的亲兵扑上来,一下抱住他的双腿说道。“军门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我们根本没有后援了。仗打到现在,我们可曾有一丝援兵?……军门,后面退不去,我们就往南,往营口方向退吧,那里好歹都是北洋旧部。不会不顾念旧情地。弟兄们已经尽力死战了,皇上如若追查,就说是被日军冲散了……”
刘盛休绝望的心中猛然间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营口方向防守的都是从金旅退下来的北洋各部,不会像宋庆那样不讲情面的,再则,这一仗。自己确实已经是死战了啊。
“皇上啊。刘盛休非不能战,敌众我寡。刘盛休已经无力一战了啊……”一个踉跄,刘盛休跪倒在地。掩面大喊道。
亲兵们顿时涌上去来,将刘盛休扶起。迟疑片刻,刘盛休猛地举起手中的大刀高喊道。“弟兄们,就跟着我再冲一次,刘盛休拜托众位弟兄了。要是还冲不过去,我们再往南退……”
说罢,一声大喊,领着残存的铭军士兵向着日军冲了过去。
“皇上,牛庄右翼阵地已经被日军突破,刘盛休所部大部阵亡,刘盛休生死不知。现日军正向中路迂回包抄,宋庆和聂士成恐怕也守不住了……”袁世凯和段祺瑞匆匆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
光绪望着桌上的大幅地图,沉默着一言不发。
日军地疯狂连光绪自己也感到震惊,对面的日军居然连预备队都投入到了牛庄一战,数倍的兵力优势,再加上日军高于清军各部的整体战斗力,又如何是宋庆等人守得住的。
“段祺瑞,你估计宋庆和聂士成还能守多久?”沉默良久,光绪抬起头,沉声问道。
“日军以三个联队的兵力突破牛庄右翼阵地后,正在对宋庆和聂士成所部进行迂回包抄……”段祺瑞指着地图说道,“微臣估计,最多两天时间,牛庄便将被日军全部占领。微臣已经下令,各炮兵阵地上地军官在最后一刻,将全部火炮炸毁。”
两天时间,就是说最多三天后,日军就将发起对田庄台一线的进攻。光绪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冲袁世凯和段祺瑞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来。
“营口方向的情况如何啊?”光绪指着营口一线问道。营口方向大部分是北洋淮军各部,从装备上讲并不弱于日军,又调去了新建陆军两千人的兵力,但是北洋各部恰恰是甲午这一战中最容易动摇的队伍,要是营口也被日军同时突破的话,田庄台就真地四面受敌,处境艰险了。
“营口方向地日军只有谷川好道的混成第十二旅团,从兵力上看并不占优势。”袁世凯微微倾了倾身子,神情严峻地说道,“从目前收到的战报上看,日军要想从营口正面突破,难度还是很大地。微臣担心的是营口缺少一个统兵地大将,徐邦道的资望恐怕在危急时刻压服不住北洋各部……”
光绪点了点头,袁世凯说地这一层顾虑他也想过,只是眼前却实在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袁世凯说的有道理,即刻电令营口各部,朕授徐邦道以生杀大权,任何人敢于临阵退却,徐邦道可立刻处决,不必请示。”
“皇上,日军三天后就要进攻田庄台了,皇上是否………”袁世凯犹疑着说道。
“你是想让朕退下去,是吧?”光绪忽然冷冷的一笑,“君无戏言,你难道想让朕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吗?……”
光绪默然的叹了口气,忽然转头问道,“陈卓那里有消息吗?”
沉默了片刻,袁世凯和段祺瑞都摇了摇头。“陈卓所部已经好些天没有消息了,联络也断了……”
这两人都明白,这一战,要是陈卓败了,或者被日军第五师团拖在了连山关一线,田庄台之战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让陈卓放手去打吧。传令下去,田庄台各部即刻做好战斗准备……”光绪缓缓的站起来,望着远处牛庄一线静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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