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130年-日月当空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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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当时武则天尚未大权独揽,无法控制宰相,国家大事仍然由外朝讨论决定,而北门学士官品不高,没有资格出席政事堂会议,所以分宰相之权程度有限,充其量不过是武则天的心腹和参谋。到后来武则天当上皇帝,北门学士就完全失去了作用。尽管北门学士带有明显的秘书性质,但其设立对唐朝政治制度的影响巨大,开启了内廷近臣在禁中参决朝廷奏议的先例。后来唐玄宗即位,又设立了翰林学士,安史之乱以后发展成为在禁中参谋决议的“内相”,成为加强君权的重要步骤。

    正因为北门学士在重大朝议上起不了作用,武则天不得不开始考虑培养自己的势力。她只有一个亲姐姐,已经被她杀死,另一个亲妹妹也死在当皇后之前。这样,她不得不考虑被她迫害致死的异母兄的后代,武承嗣(武元爽之子)等一干本与武则天有大仇的武氏第三代势力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走上了政治舞台。

    自贺兰氏死后,李治的心情更加郁闷烦躁,病情也由此加重。到了上元二年(675年)三月,李治在武则天的种种压力下,打算正式让天后(武则天)摄政,甚至流露出了要传位给天后的想法。中书侍郎同三品(宰相)郝处俊立即劝阻,说:“天子理外,后理内,天之道也。陛下怎能以高祖、太宗之天下委天后而不传子孙!”李治就此放弃。

    倘若这次传位成功,武则天当上女皇的时间便会大大提前。其实,在她之前,已经有过一位女性皇帝。永徽四年(653年)十月,睦州(今浙江建德)寡妇陈硕真与妹夫章叔胤举兵起义,陈硕真以宗教神话号召群众,自称“文佳皇帝”,以章叔胤为仆射,一时参加者数以万计。陈硕真是中国农民起义史上第一个称帝的女领袖。当时民间流传:“硕真有神,犯其兵者必灭族。”但起事不到二个月即被唐军镇压,陈硕真、章叔胤均被俘杀。

    陈硕真起义虽然失败,但也由此看出当时女性相当活跃。陈硕真当皇帝一事大概也给了武则天某种启示,一心想要挟丈夫将皇位传给自己。只是郝处俊劝阻之后,李治便彻底放弃了传位给武则天的想法,一心要传给自己的儿子。其实,李治的儿子也是武则天的亲生儿子,但在巨大的权力欲的驱使下,武则天忘记了自己母亲的身份,开始与自己的儿子展开了一系列的传位夺权斗争。

    武则天生有四个儿子,长子李弘,次子李贤,老三是李显(又名李哲),老四是李旦(又名李轮)。李弘先被立为太子。他为人忠厚,谦虚忍让,李治和众大臣对他都很满意。李治和武则天长期留在东都洛阳,李弘则经常被留在长安监国。因为身体不适,李治一度打算把皇位提前传给太子李弘,此举引起了武则天的警觉和猜忌。真正为李弘引来杀身之祸的是公主出嫁事件。萧淑妃死后,两个女儿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被武则天幽禁,过了三十岁也不准出嫁。李弘看不惯母亲的所作所为,上书请求让她们出嫁,李治也表示同意。不料此举触怒了武则天,有意将两位公主许配给下等侍卫。

    上元二年(675年)四月二十五日,太子李弘随李治、武则天游洛州合璧宫时,暴毙于宫中绮云殿,时年二十四岁。普遍认为,是武则天用鸩酒毒杀了亲生儿子。当然,官方说法是太子是患病而死,据说天后武则天对太子之死十分悲痛,向皇帝提议给太子以“孝敬皇帝”的谥号,李治完全同意。父亲为儿子追谥帝号,在中国历史上从所未有,以致清人赵翼说:“乃唐高宗以太子李弘薨,而赠孝敬为皇帝,则以父而追帝其子,不经之甚也。”(《廿二史札记》)认为李治的做法太过荒唐。

    太子李弘死后一个多月,武则天次子李贤被立为太子。李贤是武则天四个儿子中天分最高的,性情夙敏,读书过目不忘,且容止端雅,很有大家之风,最得李治宠爱,却始终不得武则天的欢心。所以一直有种说法暗中流传,说李贤是武则天姐姐韩国夫人所生,甚至连李贤自己也对自己的身世十分怀疑。

    李贤被立为太子后,李治屡次命他监国,听览政事。李贤也不负厚望,处事明审,为时论所称。天真的太子立即雄心勃勃起来,召集了一批著名学者为范晔的《后汉书》作注,尤其对其中母后临朝、外戚干政的事例进行了详细的注释。李贤此举显然是不满母后专权,有褒贬现实的用意。武则天本来就不喜欢李贤,现在李贤当上了太子,成为了她皇位路上的绊脚石,又多有针对自己之举,自然要想法设法地铲除。

    当时有个叫明崇俨的人,年少时跟随父亲明恪的下属小吏学习鬼神之术,后来用方术为某刺史女治病而声名鹊起,被召为正谏大夫,特令入阁供奉,深得李治和武则天信任。明祟俨知道武则天不满李贤,于是四处说太子李贤不堪继承大位。仪凤四年(679年)四月,明祟俨在东都洛阳被人杀死,凶手一直没有抓获。武则天怀疑是太子李贤派人所为,母子的矛盾由此公开化。

    李治对妻子和儿子的争夺十分忧虑,曾经亲赴嵩山,请出了著名隐士田游岩,授崇文馆学士,进太子洗马。李治此举,显然是效法当年吕雉请商山四皓做太子宾客。西汉初年,汉高祖刘邦宠幸戚夫人,想立戚夫人之子刘如意为太子。汉高祖皇后吕雉为了保住儿子刘盈的太子位,受张良计,到商山请出了四位隐士辅佐刘盈。刘邦见到四位德高望重的隐士甘心追随刘盈,就此打消了改立太子的念头。不过,尽管李治也请出了田游岩,局面却未能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好转。

    武则天一直追查明崇俨的案子不放,令中书侍郎薛元超、黄门侍郎裴炎、御史大夫高智周严查此事。矛头逐渐指向太子李贤,罗网慢慢收紧。李贤感受到危机,十分恐惧,竟然开始放浪形骸,纵情于声色。也许他是想以韬晦之计来躲过这一灾,但以武则天的为人,只会猛追穷寇,决不会姑息养奸。不久,李贤所信任的户奴(家奴)赵道生供认,说是太子李贤指使他杀了明祟伊。又于太子东宫马坊搜到了数百领皂甲,成为李贤谋夺皇位的证据。

    李治爱惜李贤,想为太子求情。武则天声色俱厉地说:“为人子逆谋,天地所不容:大义灭亲,何可赦也!”李治只好无话可说。李贤知道母亲的毒辣手段,为了保住性命,还特意作乐章,暗中叫人唱给武则天听,歌中唱道:“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尚云可,四摘抱蔓归。”想以骨肉亲情来感动武后,但还是被废,贬为庶人,被迁到巴州(今四川巴中)。后武则天废除唐中宗李显皇位后,派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绩赶到巴州,逼迫李贤自杀,时年三十四岁。

    太子李贤被废后,一大批曾经亲近过他的人都受到了牵连。太子洗马兼侍读刘纳言以未尽辅导之责为由被流放振州(海南岛南端);左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张大安因阿附太子贬为普州刺史;太子典膳丞高政(高士廉之孙,高士廉为长孙无忌舅)因其祖上与武则天个人恩怨太深,武则天有意将他交给其父左卫将军高真行训诫。高真行人品卑劣,为了讨好武则天,竟然决定要“大义灭亲”。高政一进家门,就被父亲高真行用刀刺中喉咙,随即被伯父高审行(时任户部侍郎)用刀刺中小腹,堂兄高璇随即砍下了高政的首级,扔在马路当中。这种禽兽般的行为极大地刺激了李治,立即贬斥了高真行、高审行。只有武则天着实暗鸣得意。

    受到李贤牵连的还有曹王李明(唐太宗李世民第十四子,母为原齐王李元吉妃杨氏),因亲近太子被降封零陵郡王,徙于黔州(今四川彭水)安置。不久后,黔州都督谢佑受武则天的指派,逼迫李明自杀。李明毕竟是李治的弟弟,李治知道后勃然大怒,将黔州黔府官吏全部免职。没过两天,谢佑半夜被杀,首级失踪,成为一桩无头公案。一直到后来武则天派人杀死李明之子李俊,在李俊家中搜到了已经被漆为秽器的谢佑头颅,这才知道当年谢佑之死是李俊所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