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红颜之褒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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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院落,最后嗅了一口家园的气息,她跨出了门槛,跨向深不可测的未来。

  脚下的路是横贯村落的道。十五年的人生,就在道的往返中度过。种秋收,婚丧嫁娶,朝霞落日,风秋月,父老乡亲……路旁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砖石都无比亲切,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漫溢着生活的芬。

  而这一切即将为尘封的记忆,从此以后永远无法开启。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战争,都是因为战争。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的昂贵游戏,筹码却永远都是这些小老百姓。就如同她,和牺牲玉帛一般无二的祭品。

  走过小村的最后一间茅屋,向把自己小看大的大娘最后微笑了一下,近处的田野,远处的山峦向她亲切的涌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和大家一起辛勤耕作于这片丽的土地。收成虽然微薄,劳作虽然辛苦,但是只要嗅着这新鲜泥土的,一切的辛酸血汗就得到了回报。蓝天白云之下,远处的褒山苍翠如黛,褒河如玉带缠腰,蜿蜒在远山近郭之间。流水潺潺,洁白的浪唱着欢快的歌流向远方,滋润着两岸如茵的碧草,似锦的繁。

  远处传来缥缈的歌声:“采采薇草,薄言采之。采采薇草,薄言有之……”啊,那是朝夕相处的,正在唱着她们采野菜时经常哼唱的曲子,只是歌曲中的祥和欢快已经被离愁别绪取代。昨的抱头痛哭已经耗尽了彼此的情感,大家明白谁都没有能力面对今日的生离死别。别了,故乡的山,故乡的水,善良的乡亲,亲爱的父母亲人。

  来接她的大车有着从未见识过的富丽堂皇。掀开车帘,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无边的绿野,休养生息的热土,骤然涌出眼眶的热流,却如同连接天地的雨帘,刹那间模糊了一切,只剩下一片苍白的幻影。从男人成为历史的主宰者开始,历史的重负就逐渐成了人与生俱来的责任。兴盛,繁荣,发达,富强,没有人的份,国破,家亡,政聩,君昏,却无不是红颜遗。褒姒,一个来自乡野的懵懂少,就这样被推到了历史的转折点上,成为西周结束和东周开始的巨力,被赋予转变历史的奇能。看着自己在历史中巨大而虚幻的投影,不知道褒姒是喜是悲?

  据传,褒姒生长于西周时期的褒国,原是一名弃婴,被一对做买卖的好心夫收养。其姓为姒,因出生于褒地,故而历史上称之为褒姒。黄土高原当时还是山清水秀的灵山秀水,把褒姒滋养成名四播的绝代佳人。褒姒公元前779年,继位刚三年的周幽王姬宫涅发兵褒国,大兵压境,褒国上下人心惶惶,怯战乞降,献出褒姒以动幽王。褒姒就此入宫成为周幽王诸多嫔中的一员。

  褒姒的绝代风华令周幽王神魂颠倒,褒姒被立为,三千宠爱集于一身,翌年生子伯服。周幽王更加宠爱褒姒,竟然废掉了皇后申氏和太子宜臼,册立褒姒为王后,立伯服为太子。

  褒姒富贵荣华无以复加,但深宫重重,雾锁,烈火烹油般的富贵,对来自乡野自由生活的褒姒来说却无异于重重枷锁,因此褒姒很少露出笑容。这让周幽王很不满足,想尽办法只求逗褒姒开颜一笑。为此,周幽王悬赏重金,以求褒姒开颜之法。最后周幽王采取了虢国石父的计谋,在和褒姒并驾游幸骊山的时候,点燃了有史以来最荒唐的一把火。

  古时为了传递军情,常常在军事要地每隔一段距离设置一座高台,即烽火台,其上堆积可燃之物。一旦有敌入侵,晚举火,白日纵烟,烽火相连,把敌情传至他国。而周天子举烽火之时,诸侯都有救援的义务。骊山之上,为博褒姒一笑,周幽王没有敌情却点燃烽火,各诸侯国纷纷率大军勤王,至时却发现平安无事,只好气鼓鼓地退兵回去,褒姒见大队人马像走马灯一样来来往往,不觉微微一笑,幽王大喜,之后又多次无故点燃烽火,以致失信于诸侯。公无前七七一年,被废申后之父联络鄫侯及犬戎入寇,幽王再举烽火,诸侯以为又是骗局而不愿前往,以致幽王势穷力孤,被打得大败,带领褒姒、伯服等人向东逃窜,在骊山下坡被戎兵追及,戎兵杀姬宫涅、伯服和郑伯友,掳褒姒,掠夺周室财宝而去。幽王死后,申候、鲁候、许文公等共立原太子宜臼于申国。宜臼为避犬戎,将首都迁到洛邑,是为周平王。西周就此结束,东周开始。三

  一个王朝的终结就在一个荒唐的传说中完成了,而褒姒从此也荣幸地继妲己之后成为又一个获赠红颜水称号的人。只是一个来自乡野,天真烂漫的盈盈弱是如何左右朝纲,令天下之主和忠臣良将在其面前甘拜下风以致丢掉了西周三百年的基业?

  不妨从褒姒的来历说起。正史记载,语焉不详,而冯梦龙《东周列国志》中的记载颇令人玩味:据说周历王年间,后宫中一个年过五旬的宫突然产下一个婴,据说是八百年前夏桀之时,有两条大鼋来到皇宫,自称褒城二君。夏桀命令取金盆接取其涎水,存放内宫。时至今日,尘封的金盆突现毫光,宫启封视之,一条小虫钻出,突然不见。自此宫肚子日大,又过了四十年,产下一,就是褒姒。此说荒诞不经,自不可信,但虚构者有意为褒姒增添魔,却是为褒姒国的说法平添可靠注脚。许仲琳《封神演义》中将妲己定位为替娲娘娘颠覆商朝以出气的精,小说中的褒姒可以说是异曲同工。而光怪陆离的说法背后,有着怎样真实而无辜的灵魂,却是找到替罪羊的人们所不屑一顾的了。

  “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代代相传,直至今日依旧鲜活生动,岁月,用两千多个沉重的年轮为褒姒背负的国之名加码。但西周的覆亡,和褒姒究竟有多大干系?背井离乡,宫院深深,褒姒之不爱笑,原因大抵不过如此。再看看周幽王当政期间的时局:他任用奸佞“善谀好利”的虢石父为卿士,对来自犬戎的军事威胁盲目自大,孰视无睹,内外交困,民心涣散。而烽火戏诸侯的荒诞一幕,也正是周幽王令人吃惊的昏聩和虢石父令人发指的谄媚所共同酝酿的。褒姒难道是敌邦卧底,一心要颠覆西周而后快?她难道不明白自己的安乐生活来自于西周王室统治的稳定和强大?她在这出看似以她为核心的荒诞剧中,其实从来都只是一个旁观者和牺牲品。来自于昏君佞臣的滔天罪责,全都被无耻地推到她柔弱的肩膀上。也许还是司马迁的说法更加客观,《史记&8226;周本纪》中叹道:“褒姒不好笑,幽王其笑,万方故不知。”意思是说褒姒不喜欢笑,周幽王为了她一人的笑,天下百姓再也笑不起来了。西周的灭亡的根源在当政者身上,改朝换代,生灵涂炭的十字架如此沉重,实在不是如浮萍一般不由自主的褒姒所应该背负的。

  骊山高耸入云,俯瞰千里沃野。褒姒静静的站立在山顶最高的石崖上,面朝东方,痴痴的眺望着。可惜那里只有阴霾和浓雾在悄无声息的氤氲着。但她还是痴痴的站着,任浮云从身边飘然而过,任小鸟调皮地啁啾询问,仿佛要眺望到天荒地老。

  与安静的褒姒相反,周幽王和石父正手忙脚乱的指挥着随从作点燃烽火的准备。高高的柴堆搭起来了,浓浓的火油浇起来了,火种缓缓地凑近了柴堆,一道火光,陡然间穿透了黎明前的黑暗,照亮了天地宇宙,照亮了周幽王胖脸上的油汗,也照亮了虢石父谄媚的笑容。

  时间的滴答声里,各路诸侯带领自己的兵马,浩浩荡荡的开来了。在荒唐的闹剧面前,千里驰援的疲惫,瞬间被愤懑所取代。仇视的目光,如千万支利箭,投向骊山之巅那个纤弱的身影。

  她即将背上千古骂名,一个朝代的消亡将成为她永生的重负。但她浑然不觉,反而微笑了——太阳升起来了,驱散了横亘在天际的沉沉云霭,把温暖撒播在它脚下的每一村土地。目力所及依然有限,但确乎是看得更远了,而宁静的家乡似乎也更近了。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魂牵梦萦的青山绿水,仿佛又一次回味起在褒河的歌声中与伙伴们踏歌采薇,还有与父母兄共享天伦之乐的甜蜜好……

  天地之间,只有她褒姒和她的家乡亲人。任熊熊烽火为她的一生烙上永远的罪责,任今后的旅途崎岖坎坷人无以堪……所有的可以梦想的幸福,就在这一刻的眺望中集中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