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空遇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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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很客气地为我倒了杯茶,我安静地看着他。当他酝酿好说辞正想对我开口时,我先他一步启齿,“交给裴雪吧,交给想要的人。”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才无力地说,“晚清,不瞒你说,先前我一直都是打算把这个Case给裴雪的,她为这个付出很多。但我没有想到亚衡国际竟会指名道姓地要你接手这个Case。而且还发话,如果你不接,就中止合作。我知道你从来都是特立独行,这次就当为公司为同事饭碗想想吧?”我冷笑,三年,这个公司依然没有一个对我一丁点了解的人。老板看着我波动的脸,赶忙接口说,“工资你尽管提。”我的心不由得更冷。他不知道。钱对我来说除了维计温饱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又说,“这次去西安恰谈,你可以带薪休假去骊山玩玩,一切费用由公司报销。”西安?我的心紧紧绷了起来,有深深的渴望。我看了看老板谄媚的嘴脸,厌恶至极。一个人,有了利用的价值,就有了可让人俯拜当神的资本。比如现在老板对我的态度,天壤之别。我起身,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冷冷答应,“就这样吧。”不管眼前的人是谁,我永远只能做我自己。身后传来老板欣喜的声音,“明天早上出发呀!”

  这天晚上我很早就上睡觉了。没打开电脑,没有洗澡。把闹钟上好发条,然后爬进铺里面。躺了一会还是支起身,用清水服了两颗白的小药丸。折磨了我多年的失眠,一直在以消极的方法抵抗着它。比如干脆泡网,喝咖啡,听激烈的音乐。如果有时候什么都没有心情做,就直挺挺地躺在上,让各种思想疲惫地纠缠着。比死去还恐惧。而一切,不过只因为一个个相同的梦。因为梦,无法入眠,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深还是会不断惊醒。

  可是这一觉睡得很长,很轻易地就入睡了。也许是因为药丸,也许是想着明天就要去西安。中途醒过来一次,看了看时间,是凌晨一点,周围万籁俱寂。再次安心地闭上眼睛,继续睡。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感觉身体在空气中漂浮,身体像钟上的时针一样,在意识中沉重而缓慢地移动着。

  我确定自己又开始做梦了。前面还是相同的。绝望的心情,深情的眼睛,隐约地感觉他吐纳的冰冷气息。感觉非常疼痛,胸口不停地绞扭着,如入地狱深渊。梦中的男子,他带我到了一座山的路径口,然后我跟着他上山。赤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能感觉到露水的清凉和草尖刺刺的尖利。风景越来越,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清澈的溪水,碧绿的山谷。我随着他慢慢走到山顶,那个地方我似乎太熟悉不过,在山顶的幽深小径旁,种满了银莲。男子伸出手,他拉住了我的手,他要带我走过去。只是他从未曾回头。风中飞舞的白瓣扑到我的眼睛上,嘴唇上,皮肤上......是满山满野的银莲啊,开得那么骄傲那么肆满,似乎以濒临死亡的姿态开着。

  可是我的心里却充满了幸福,这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似乎就应该是幸福。让心如此酸楚地疼痛着,不忍睁开眼睛。不愿意醒过来。可是又隐含着丝丝的恐惧。是的,我渴望又害怕他转过脸来看我。我怕他一回头,我便灰飞烟灭。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居然没有听到闹钟的鸣叫。我惊醒过来,脑袋发胀,飞快地换了条干净的牛仔和T恤,用梳子沾了水把头发梳顺。早餐自然是不能吃了,用了五分钟时间出了房门下楼打车赶往机场。

  整个机场空荡荡的,透过候机厅大幅的玻璃窗,能看见广阔的光亮的天空。天的早晨,和煦的阳光。我心情奇迹地甚好。

  飞往西安的航班是8点20分,我哝了哝嘴角,庆幸自己没有错过班机。

  我独自坐在窗边,凝望着天际晴无云的大好景致。每一次,在出行的时刻,我都能感觉到内心的平静,仿佛寄生在身体内的自由灵魂有着随时赶往那处属于自己生存世界的准备,即使没有任何方向标明。我对自己轻轻地微笑。

  那个男人转过脸看我的时候,我安静地接住了他的视线。

  “今天的天气不赖,我却感觉世界末日仿要到来一般。”他如此没头没脑地对我冒出一句话。

  “怎么会?”我问。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探究的兴趣。从来都很少靠近陌生人,亦不让他们靠近我。或者,我只是对他奇特的言语感觉有趣罢。

  “你看天空的颜,不带一丝杂质,还有风,没有一点声音,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寂静,让人感觉暴风雨来前的谧骇。世界似乎随时会消失。”他勾起嘴角,透着诡异莫名的笑。

  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洁白洁白的棉布衬衣,短发,一双很深幽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他告诉我他是西安人,此次来上海为寻一个人。

  “那你寻着了吗?”我竟是有着更莫名的关心。

  “也许吧。”他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

  我看着他,我一直在微笑着。他绝对是一个陌生人,在我此前的20多年里,我绝对没有和他见过面,可是,一种感觉,我仿佛认识他好久,对他,奇怪地生溢出老朋友的感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在他身上我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很快登机。他给我找靠窗的位置,帮我把行李放到舱上,像所有有教养的男人那样,照顾一个独自出行的子。

  “你到西安出差?有没有计划去骊山看看呢?”他看着我,眼里流露着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我听到我的心咚了一下,奇特地联想到了昨晚的梦,对骊山有了渴望的冲动。

  明亮的天空,佑大的机舱,空悦耳的声音。我屏住呼吸,倾听飞机在跑道上加速的呼啸,然后是飞机在全力疾驰中,突然跃上天空,倾斜着往上爬升。他微笑着看着我孩子气的样子,说,“你害怕吗?”

  “不。我喜欢这一刻,突然蹿上去的这一刻。飞了。自由了。”我说。我看到他的黑眸不经意地闪了闪。

  很多时候,我都幻想自己能飞。飞到遥远更遥远的地方去,飞到有爱人的地方去。但从来,我只能站在坚实的大地上,抬头仰望自己的梦想。

  突然脱离大地的时候,心里滑过一丝疼痛。这世界,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够真正停留下来的呢。我把头靠在窗边,看着下面苍茫无穷的大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自是无法入睡的,我无奈作罢。微微抬首,看到了他眼中自然流露的怜爱之情。一惊。

  他慌忙敛起表情,歉意地朝我一笑。“你有过那种独自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上很长时间,然后又转到另一个陌生的经历吗?”他问我。“那真的是一种非常孤独的感觉,因为觉得身边的人和自己都不是一类人。想念在长安的日子,可是无法回到过去。”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听着一个男人的细诉,心里有轻轻的酸涩。我自然而然地把他语中的长安归化为他说错的西安。眼前的男人,明显地受过生活的风尘,可是他却似一直在坚持着某种信念。

  飞机经过两个多小时飞到西安的上空。历史悠久的丽古城,在金阳光的普照下越发地显得生机勃勃。

  我趴在窗上,忍不住发出轻轻地惊叹。内心悄悄涌现陌生的熟悉感。

  下了飞机,清冷的轻风让人皮肤发干,终于思想清晰,意识到这不是雨水充足空气潮湿的上海。庆幸自己看了网友发的帖做好了保湿的准备。

  在入安检的门口,空荡荡的宽阔大理地板。可以看到外面没有云朵的睛朗的天空。他握住我冰凉的手指。缘分控制在命运的手里,一世,半生,或者仅仅只是一次相会。

  我在煦风中看他,似只看到了一个飘渺虚无的暗影,在晴朗温暖的阳光侵蚀下,却像有薄纱轻轻绕住了我的眼眸。一个男人就站在我的身边,风从疏朗的建筑间无声地吹过,而我感觉不到一个生命的存在。可是这一刻,相近的灵魂缓缓靠近。泪水。温暖的阳光。寂静的风。还有萌萌动的虚渺记忆。

  我轻轻地抽出自己手指,拥抱他的身体,然后走到了人群中。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我总觉得我们之间,还会再见面的。

  林慕凡耐心地看着那抹丽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眼角挑起一个略带调皮的笑,如此自然。他和她,很快就会再见面。他有很多秘密,他把真实的自己藏于半的寂静和午间的笑容淡然中。而他之所以能忍受这些痛难,千年的时光啊,因为他坚信她会出现,坚信他和她终会相遇。

  夹在安检的队伍中,我跟着人群向前移动。在每一张表情淡漠的面容下,是不是每个人都隐藏着无声的疼痛和无奈?我不得而知。因为我的疼痛和无奈是常人所不能懂得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