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一弦一柱思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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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弦一柱思华年昔年李商隐写下了许多谜一样的无题诗,其中最著名的一首就是《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叶归根和袁紫妍明明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已是无望,但仍是痴心不改,在一年又一年的春天里望着周遭满眼的锦秀总是相互地思念不绝。是的,对于这种藏与他们内心的惘然无端的情绪,用这首无题诗来形容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题记对于叶归根的这次洛阳之行,不知在他们彼此的内心里到底能留下什么样的记忆。不过,叶归根回来以后就顾不得其的什么了,开始疯狂地复习他的专业课——英语。必竟,有将近七年没有认真地看过英语了。回想当年在大学当枪手的岁月,那时,在平原市,在替考的小圈子里,又有谁不知道他“雁过无痕”的名字,可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平原市已不再是七年前的平原市了,而如今的人材供需关系也决不再象七年前那样令人乐观了。叶归根悲哀地感觉到,现在的他,想要重新回到他印象中的平原市去应聘一份教英语的工作,已经没有了七年前的那份自信了。是的,他的自信,他的英气,已经在这人生中最具爆发力的大好年华中被山村中学的那种麻木、闭塞所淹没,所扼杀了。而这也是在他的潜意识里为什么会那么强烈地要求袁紫妍考上大学离开这仙猿沟的真正原因。在叶归根专心准备应聘的过程中,袁紫妍也打过几次电话鼓励他,要相信自己的实力。她告诉叶归根,现在的大学生虽然很大,好象人材供过与求,但是,随着国家对各大学的大规模扩招,学生的总体素质却在下降,并且,现在的大学生很缺乏进取精神,有实力的实际很少,要他不必有太大的压力,相信在他的充分准备后,应聘到平原市尚风中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每次叶归根接听她的电话,总是很耐心地听着,而他的面部却是有一种淡淡的笑意在流动,没有人知道他的这种笑意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2005年8月20日,叶归根被平原市尚风中学聘为中学英语教师。这中间有一段插曲需要交代清楚。就在叶归根在尚风中学通过面试、试讲后,来平原市尚风中学办理入校的各种_4460.htm手续时,却在教导处意外地碰到了王海强。当时叶归根只顾忙自己的事,不知道有一个人早已注意他了。虽然经过了七年时光,但是,岁月并没有在叶归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所以,王海强一下子就认出他了。和七年前在平原市一中当教导处副主任相比,现在的王海强只是比当处略微胖了些。其他的,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上午的阳光是太强烈了点,他们二个人就这样站在教导处的门口,先是感叹岁月太快,然后就感叹世界太小,转了一圈又碰上了。经过询问,才知道王海强在2000年就离开了平原市一中来到了平原市尚风中学应聘当了主抓业务的第一副校长,前些日子去外面出差了一趟,刚刚回来。当他得知叶归根又从老家跑来平原市的经过时,真是兴高采烈,当即拉了他上他家去了。

    尚风中学位于平原市东南郊的开发区里。这是一所最近崛起的私立高级中学,各种设施齐全,校舍规模宏大,校园里绿地面积达到百分之四十,各种花草以及珍异植物众多,是一所典型的园林式学校。

    十一月四日这天晚上,叶归根等学生们都睡下去了,才推着他那辆从二手货市场买来的自行车出了尚风中学的大门。想一想离开羊骨头已经有七个多月了,为了能在应聘时有把握一些,他不得在整个暑假里又操起了被他扔下了七年之久的英语课本。为了更好地复习,他专门去了一趟仙猿沟,把袁紫妍在高中时的家当全搬来了。每天吃过饭,他就光着膀子,坐在乡政府后院的一棵大杨树下的绿荫里,伏在一张小木制的吃饭桌上,拼命地写,看,听。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地起来认真地读课文,背英语课文。有时候,晚上还看好莱坞的原版英文电影,用来提高听力以及英语对话能力。本来,以为离开了那个代表先进文化和先进生产力的大城市,回到乡下就再也用不着什么英语了,最其码不用那么深刻的英语了,可是,生活啊,在他把英语扔到了脑子外的七年后,他又不得不重新捧起了那久违的英语课本。对于生活,又有谁能说得清,或是睬得透将来呢?不管怎么说,他经过自己的努力,终究是应聘上了。这怎么都应当说是一个好事。他走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去告诉谁,只是告诉了和他交情极好的肖柯。肖柯,现在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他除了偶尔涂涂划划地弄几百块钱稿费去吃吃喝喝外,就不干一点正事,照旧去涂写他的诗歌,去哄那青涩的小女生们用敬慕的眼光瞧他。不过,另类的叶归根觉得,肖柯尽管说有点好色,有点多情,但是,你总不能因为他好色就说他是一个大坏蛋,是一个卖国贼吧?除了有点好色外,从总本上说,肖柯还是有点好处的,他也不是一个十足的坏蛋。作为报应,王清文三天二头收拾他就够他受得了。当然了,肖柯只所以这样,多少也有其他的原因,比如王清文除了长的漂亮又会精明地算帐挣钱外,从不会和肖柯谈谈普希金、巴尔扎克等什么的,更不会谈谈中国的现代诗歌的前沿问题什么的。不说了,说的越来越远。就在那天中午,叶归根让张俊花整了几个下酒菜,就在那棵大杨树下,和肖柯有滋有味地喝了一瓶多“山西杏花村”。自然,叶归根走了之后,不用第二个帮忙,很快地,肖柯就使全长河镇中小学的所有老师们知道了叶归根这个鸟人不但不服马天龙的管教,还把马天龙炒了鱿鱼,跑平原市快乐去了。到了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山立柜塑造自己在学生,在同事们眼里的形象是多么地艰难。尽管说有王海强在那里,可是,对于一个私立中学来说,教学能力,受学生的欢迎程度却是立脚之本,这是谁也帮不了他的。

    夜深了,路上的灯光闪烁,行人寥落,午夜的风吹在脸上,让叶归根感到了一种深秋的凉意。不知怎么了,他越来越多地会在深夜里放学的路上想到袁紫妍,想象着她一声不响地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起沉默地穿过午夜的长街。

    正走着,手机响了。他接听电话的时候,发现面里传来了一个很标准的普通话的声腔:一个少年女子的声音。他听了二三句,就听出了,那是袁紫妍。

    叶归根说:“呵呵!是你啊!这一次可是差点骗过我。”

    袁紫妍嘿嘿地笑了:“和你开个玩笑。”

    叶:“这么晚了,你也不睡觉。你现在在寝室里打电话给我不怕影响其他同学睡觉吗?”妍:我没有在寝室里,我是在寝室楼的楼道里用插卡电话打的。大家都睡了,没有一个人,咱们大胆地说吧。”

    叶:“啥事?”

    妍:“没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大学里的生活真是太没有意思了。”

    ……

    叶归根问:“你想我了吗?”

    袁紫妍说:“没有。”

    叶归根问:“一点也没有?”

    袁紫妍说:“一点也没有。”

    叶归根心里有点失望,但是,他还是说:“没有想我就对了,要好好地学习,弄点奖学金。”

    袁紫妍心里嘀咕:“真对了吗?”而叶归根也在想:“这家伙,她就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他可是真的有点不甘心。

    在装模作样地批评了一番袁紫妍之后,叶归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愚蠢之极的话:“你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袁紫妍有点调皮的声音传来:“当然是真话了。”“那么,你说句假话让我听听。”叶说。袁紫妍说:“我说的本来就是假话嘛。”叶归根一听,心里有一种暖暖的东西在心底里悄悄地涌动。

    ……

    转眼一年又过去了。

    阳历2007年元旦,叶归根第一次意外地发现,他没有收到袁紫妍寄来的贺卡或是信件。眼看着就是年关了,各大学马上就要开始放假,这天傍晚,他打电话给袁紫妍,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叶归根说:“紫妍,你今年教师节为什么没有给我写信啊!还有,元旦时为什么也不寄贺卡给我?”袁紫妍停顿了一下,才用很轻的口气干脆地说:“忘记了……。”半晌他们彼此都无言,只能听到电话里哧哧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叶归根才有点小心翼翼地说:“紫妍,春节啥时放假呢?”袁紫妍说:“1月15号。”叶归根又问她放假时来不来看望自己,袁紫妍说到时再说吧。接下来就又没有话了,只有一种无言的压抑在他们之间流动。过了一会儿,叶归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没事了,紫妍,我挂电话了啊?”

    叶归根挂了电话,在那里呆呆地发愣。本来他想告诉袁紫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想念她。可是,终究是说不出嘴的。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发现他在袁紫妍的面前说话时再也不如以前自信了,他发现他有点看不清她了。是啊!不管一个人如何地喜欢另一个人,喜欢她的少言寡言,喜欢她淡淡的微笑,喜欢她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可是,被喜欢的你知道吗?时间久了,他的热情就会被你慢慢地冻结,他慢慢地就看不透你的心了soudu.org,到最后,他更会悲哀地发现,他连他自己的心也看不透了。

    紫妍啊,紫妍!

    这边,袁紫妍几乎要落泪了,她握着听筒的手阵阵地颤抖。通过电话,她清楚地听到了叶归根挂电话时的叹息声。那种轻轻的叹息声象刀子一样扎在了她的心里。他知道她的小叶老师想要说什么,可是,她更知道,她不能给他机会,不能给他制造说这种话的机会,否则,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控制住自己。其实,袁紫妍又何尝不想念叶归根呢?本来,她就确信他是前世的齐林,而叶归根听卢莫愁之言,也知道其中的来来去去,可是,人在红尘中挣扎,总是抵不过上帝在云端开一个玩笑。听得电话里已是阵阵的盲音,她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的的她就蹲下了身子掩面低泣。寝室里的人都已走去吃饭了。她知道,她是在违背自己的意愿,她也知道,如此地没有任何原因的冷战,要不了多久,他们就都会疲惫不堪的。

    是啊,他们到底在和谁冷战啊?是和世俗的道德吗?是他们内心的爱情道德和世俗的社会道德在绞织吗?

    袁紫妍哭了,泪如断了线的滚珠子不停地滚落。而这些,叶归极却是一无所知。

    2006年底,各大学都已经开始放假了,面平原市尚风中学却还是忙碌一片。师生们正在准备迎接期末统考。不过,这和叶归根已经扯不上多少关系了。因为经过了二次月考,一次中考,叶归根教的二个班的英语成绩遥遥领先,获得了学校老师和学生们的一致认可。过了一段时间,情况又有了变化:经过王海强的帮助,他成了平原市某地下印务公司的地下销售员,开始在平原市各中小学销售比正版图书还地道的盗版图书。由于他们的资料纸质好,价格相对又比从外地来的资料价格低,再加上叶归根近水楼台,他很快就悄悄地把平原市尚风中学的资料销售权居为己有。王海强在在平原市的教育系统工作了二十多年,对于平原市各中小学的负责人几乎都认识,他经常引见叶归根给他们,而叶归根又能在关健时刻恰到好处地在那些人的痒处下手抓两下,所以,不多时日,叶归根把平原市的学生资料市场占了一多半。王海强在教育界干了这么多年,他看透了教育界的是是非非,他早就想干点啥了,可是,总是不称手,这次,叶归根的到来,他觉得时机来临了。他出了启动资金,并且在背后暗暗地用力,再加上叶归根能说会道,善于查颜观色,很快地,他们二个人就配合的相当默契。后来,王海强干脆又给他安排了一些不疼不痒的活,让他仅教了一个班的英语课,以便腾出一大些时间来去干和他们二个都密切相关的事。

    现在没有多少事的叶归根就在忙着准备一些年货,比如山里出产的山货以及一些购物卷和金卡什么的,弄好之后就按名单给各路神仙送去。另外,也想在各学校催定一部分明年暑假之后的资料。不过,今天他的心情好象很不好,在办公室里一幅坐卧不宁的样子,并且还不时地抬头看一看对面墙上的挂钟。当钟表上的表针指向十点半时,他就离开了办公室,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学校。他先来到了平原市公共汽车站的东站,问相关的工作人员,从洛阳来的长途车几点进站。那个卖票的女工作人员告诉他,从洛阳来的长途汽车一天来二次,中午十二点半一次,下午二点半一趟。不过,不是在东站停,而是在西站,即平原市公共汽车总站停。

    叶归根道了谢,就骑着自行车出了东站。他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十一点钟,时间还早,于是,他就在路边找了一家卖盒饭快餐的地摊,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边吃着,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在睡梦中,恍恍惚惚地,他记得他给袁紫妍打电话。可是,一开始是没有人接。后来,有人接电话了,却是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声嘶力竭地对着叶归根大喊,说是叶归根欺骗了他,好象和袁紫妍的事有关。叶归根一脸的茫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各他解释,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醒来后,他什么也没有想,抓起手机就给袁紫妍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她说袁紫妍回家去了:她早早地起床,在寝室人的帮助征,早早地去了车站。叶归根再看看窗户,天还有点黑,没有亮。

    在平原市公共汽车总站,他一直等到十二点二十分,终于见到从洛阳来的长途车进站了。他一眼不眨地看着从那上面下来的人,生怕漏掉一个。直到人都下完了,四散而去,也不见袁紫妍。他不死心,又上得车来看了一下,空荡荡的车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司机还没有来得及下车。

    他于是就问司机,司机说在沿途不断地有人下车。他就问在在北郊的那个立交桥处是不是有人下车。那个地方正是平原市通向龙井市的北出口。那个司机说见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那里下车了。他们说是要搭龙井市的车。叶归根一听,心里一片黯然,就想,可能,袁紫妍从那里下车了吧。

    想一想自己和袁紫妍这么多年来的情感,始终不能修成正果,心里就无比的难受。自己不能给袁紫妍一个承诺,而世俗的道德观念也象一座贞节坊式的东西沉重地压在了叶归根的身上。受叶归根的影响,这种愚蠢的,带有封建色彩的东西也象一幅枷锁,沉重地锁住了袁紫妍的心灵。

    古人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是,对于袁紫妍和叶归根,却远远地比这要复杂的多。眼看着他们幸福的相遇就这样眼睁睁地从他们的眼前走开,眼看着青春的岁月里爱的如此绝望而又辛苦,再想一想他们如此地辛苦地守着他们清贫的爱情,叶归根就觉得胸口有块石头似地,他有点喘不过气来。难道说就如此地生当作死别吗?他真的有点不甘心。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袁紫妍家虽说不是多么地有钱,但是,在仙猿沟里还是过得去的。记得当年在长河镇中学时,仙猿沟里那个叫吴昆祖的学生如斯地对叶归根说:“老师,你不知道,袁紫妍家可有钱啦。他们家是仙猿沟里第二有钱。可是,袁紫妍就是不买手机。叶归根知道袁紫妍不买手机的真正原因。她就是想慢慢地断了和叶归根的联系。曾记得,多少次,在长途电话里,叶归根能清晰地听到袁紫妍那轻轻的叹息声。

    不管怎么说,叶归根是满怀希望地想见一见袁紫妍的,但是,袁紫妍却在他的眼皮底下过去了,连一个电话也不给他打,更没有来找他。这让他伤心的要命,也让他感到很压抑,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叶归根想了想:说不定袁紫妍还没有坐上车,还在等车呢。自己现在匆匆赶去说不清还能见到她。于是,他就又骑上自行车,向平原市西北角的那座立交桥跑去。可是,等他到了那里,还是没有发现袁紫妍的身影。站在袁紫妍可能下车的地方,望着立交桥上那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大小车辆,叶归根忽然觉得自己太累了,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他把自行车推到路边,就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愣。直到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才从沉思中醒过来。他慢慢地推着他的自行车走了。不一会儿,他就消失在平原市的深处。

    那么,袁紫妍现在到底在家干什么呢?袁紫妍的心里一点也不轻松。以往自己忙着考大学,是没有功夫去看望小叶老师,现在有时间了,却是又莫名其妙地害怕见到他了。今年春天自己的羊骨头一行,她有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敢去看望小叶老师了。那就是自己害怕喜欢上他,而实质上,自己难道不喜欢他吗?

    尽管说她说在春节回家时一定去看望他,尽管说她也知道他是如何地在盼望着她回来,可是,当车渐渐地接近平原市时,她还是在心里作出了一个决定:不去看望他了。还是回家吧。知道了他在这么些年里也是如此地喜欢着自己,知道了他会经常想起自己,这就够了。正如他所说的:紫妍,在如歌的岁月中,彼此的相互思念也许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所以,她选择了擦肩而过。到了家里她无事可做,除了吃饭,就是搂头猛睡,或者就是一头扎进那台自打她记事起就有的黑白电视里和肥皂剧纠缠不清,偶尔也到山中走动一番,听听鸟兽之语。在家里人的眼里,包括袁紫月,她始终是一个有点另类的人。长这么大了,就连她的母亲也搞不清她整天在想些什么。是啊,他们那里知道袁紫妍的内心呢?

    <本部结束>关于叶归根和袁紫妍的故事在《静湖乍然起波澜》中将有再叙。

    谷丰登2007/4/16晚于辉县市西大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