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
第十八 章逃亡(下)
原来二寨主一计不成,一计又生,他竟使用狮子吼的奇门武功,连蒙带诈,欲图诓哄他们现身。这人狡诈阴险的紧。讵料邵泽渊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识破此子的奸计,不上他的当。
二寨主见久候无有动静,盛怒之下,仰天一声长啸,宛如一只受伤的恶狼,不住嘶吼。我心头翻涌,全身直如受到电殛一般,倍感苦。邵泽渊拼命用手捂住耳朵,那不断加剧的魔音仍透过重重阻碍进入脑中。恰似一条毒蛇,一个劲的往他的脑子里钻,四处咬啮他的神经。邵泽渊痛苦异常,抱着脑袋不住挣扎,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猛地里啸音倏止,二寨主重又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印入耳中,“别躲了,你们还是乖乖出来吧,我看到你们了,你,那个男孩,还有那个五毒教的女人!”
行藏已露,邵泽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子一阵摇晃。俞碧薇也从草中站起,脸色殊为难看,灰白一片。隔了数丈,三个人遥遥相视。二寨主凝目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道:“看不出你们真能躲,跟我走吧!”
邵泽渊惨白着脸,摇头道:“不,我既然出得山寨,就没打算回去。”
他冷哼一声,道:“有本事,你们尽管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们揪了出来。”
他身子丝毫未动,遽然前移数尺,邵泽渊与俞碧薇相顾失色,不由得连连后退三步,他紧跟上一步,二人又退后一步。一切已尽在掌握之中,他反倒并不急于一举将他们拿下,好像二人已是他盘中的一道大餐,他要细细地品尝,一点一点地吃下肚中。
邵泽渊蓦地想起猫抓老鼠,猫儿逮到老鼠后,兴致颇浓,往往不住地戏弄一番,待到老鼠被调理得晕头转向,瘫软一团,才张开血盆大口,一举吃掉。此刻他们两人正是他手中的老鼠。俞碧碧一拉邵泽渊的手,道:“跑!”
与其坐以待毙,毋宁撒开腿跑出去,能跑几时,是几时。或许会柳暗花明呢!他们抱着一线希望,一折身,没命地向草丛深处窜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邵泽渊累得呼哧呼哧,双腿一如铅注,万般无奈停下,双臂撑住大腿,弯曲身去,张大着嘴,不住喘气。却一回头,赫然看见二寨主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三丈许的地方。山风吹过,那一席黑衣摇曳飘舞,直似便欲飞上天空,加之那一如死人的木然表情,浑然一个从地狱爬出的幽灵般。邵泽渊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又惊又怕,顾不上满身的疲惫,复又向前跑去。
跑不多远,前面现出一个陡峭的山坡,攀登起来颇为困难,邵泽渊手脚并用,吃力地向上爬去。突地里前方的俞碧薇停住脚步,邵泽渊一愣,赶上去,道:“碧薇妹妹,你怎么了?”
她并未说话,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看向前方,邵泽渊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但见面前草木皆隐,闪出一片空阔。嗡地一声,邵泽渊耳中一阵轰鸣,二人面面相觑,脑中一时失了主宰,原来前方数尺之外,竟是一个断壁悬崖,再无去路可寻。
这,这可怎生是好?后有追兵,前无去路。
难道说天要亡我?
二寨主如一缕轻烟般徐徐飘了过来,他们大惊,身不由已地向后退去,他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邵泽渊和俞碧薇退了一步,便不敢再退,身后便是万丈深渊。二寨主凝立那儿,仰脸看着他们,道:“过来吧,玩也玩够了,你们也跑累了,跟我走吧。”
邵泽渊忽然想起一事,不弄清楚,纵然死了也心有不甘,道:“你为何千方百计地要得到我?”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中蕴藏着,我实在想知道答案。
俞碧薇诧异的望着邵泽渊,视之为怪胎,生死存亡之际,他却问些不相干的。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邵泽渊有此一问,稍稍一愣,回身看了看赶上来的手下,道:“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
邵泽渊惊奇不已,soudu.org脱口道:“那是什么东西?”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了。说实话,自己身上一无所有,除了那根不起眼的木笛,真是什么也没有啦,如果有的话,当初抓我之时,恐怕就已经拿走了。
“无可奉告!”他徒留下一个悬案与邵泽渊,邵泽渊却无裕和他兜圈子,道:“不告诉我就算了,我就一句话,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别把我给逼急了,我便死给你看,我说到做到!”他微一迟疑,凝神瞟_4460.htm了二人一眼,冷冰冰地道:“你们是不会死的,前边已经没有去路,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吧!”
“不!”邵泽渊断然拒绝,心中突然打定主意,只要他敢上来,自己便跳崖。双方僵持那儿,他投鼠忌器,委实担心邵泽渊走了极端,一跳了事,他可无法向自己的师门交待,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二人也好不到哪去,全身高度戒备,不敢有丝毫懈怠,惟恐众盗偷袭过来。
正在这个关头,云南冲了上来,甫见俞碧薇,他不由得上前一步,邵泽渊吓了一跳,喝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可要跳崖了!”
二寨主似乎并未阻拦云南的莽壮行为,云南跨前一步,冷笑数声,道:“小东西,你吓唬谁呀,有本事,你就跳啊,谁怕你不成,你跳就是!”
他又向前挪了一步,二人已退到悬崖边缘,再无可退了。云南正步步进逼,他已和二人相距不过三四尺左右了。邵泽渊早已打定主意,不管真也罢,假也罢,总之自己是断不能落到他们的手中的。眼前危局,迫在眉睫,由不得他再去细细思量,邵泽渊凄然地看了俞碧薇一眼。
俞碧薇面倏变,失声道:“小渊哥哥,你……”她发现不对。
邵泽渊嘴唇嚅动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说,腿向后挪了一步,俞碧薇和云南尽皆大吃一惊,纷纷伸出手去阻止,邵泽渊便如一颗硕大的殒石直直地掉将下去,那两双手瞬息间在眼前消逝,他便溶入漆黑的深渊。
砰的一声巨响,邵泽渊跌入一汪水泽中,一股如冰雪般的凉意直透大脑,他登时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不禁啊的叫了一声。叫声甫出,便有一道砭人肌骨的水流灌入口中,邵泽渊浑身一颤,拼命挣扎,欲图甩开那强行冲入七窍的水流。此刻只觉身周全是涌动的流水,根本无一丝空气。胸中的那丝空气正急遽地抽离体内,眼看便到在油尽灯枯的边缘,倘若再不吸入空气,他便要生生憋死在水底。
真是出了龙潭,又入虎穴,自己难道是灾星转世吗?当此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邵泽渊屏住呼吸,双手双脚一齐用力,使尽平生的力气,向上浮去,心中只存着一念,我要呼吸!
求生的本能使邵泽渊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他浮出水面啦,邵泽渊喜极欲狂,方待张开大嘴,长吸一口气,殊不料可怕的乌云早已笼罩他的身上。
不远处,一道汹汹涌涌澎湃的巨大水流,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挟裹着千军万马的赫赫声势,向他冲来,邵泽渊无裕细思,只觉眼前一黑,霎那间便被巨浪的无穷力量打入水底。他立时失了主宰,身子便如一只断线的风筝,随着巨浪或隐或现,时而高高抛起,时而直入谷底。
邵泽渊的意识开始漫漶不清,脑中一片模糊,经历了一番风风雨雨,他的体力早已消耗迨尽,根本提不起半丝力气与那汹涌激荡的河流做殊死较量。只能无力地任由激流将我冲来撞去,颠簸西东,自己去浑然无觉。
混混沌沌里,半空中现出一道身影,越来琥清晰,竟然是胡医师,他向邵泽渊招手道:“快来吧,孩子,你太苦了,不用这么拼命,跟我走吧,以后你再也不用这么受苦了!”
邵泽渊正自惊疑之中,半空中双出现一道迷朦的身影,似是女人,她张开双臂,轻声呼唤,道:“孩子,我的孩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吧!”
妈妈,一个念头从心头油然而生,是妈妈!没错,是他那向未谋面的妈妈,邵泽渊激动万分,双目蕴泪,从心灵常深发出一声蕴藏千百看的呼唤:“妈妈——”大张手臂,朝她扑去,还未待邵泽渊近身,妈妈的影像遽然一阵颤动,邵泽渊狂呼道:“妈妈,妈妈,你别走,你别走!”
那影像慢慢散乱开去,倏尔又变成一个男子,一个横眉立目,凶神恶煞般的人物,手执木棒向邵泽渊冲来,却是叔叔,他一面挥舞短棒,一面骂不迭口,道:“你放着好好的生命不爱惜,为什么却要与我们在一起,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那一棒实实地落到邵泽渊的身上,邵泽渊感到胸口大痛,蓦地惊醒过来,只觉胸前那处难以逾越的要穴前,有一股悠长的气息缓缓而动,邵泽渊惊异地发现,它正向那处大穴行去,疼痛更趋激烈,即使在这寒冷的冰水中,仍止不住痛得流出汗来。
这,这,他心头打了个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这,竟然是——涤尘功,在他生命面临危机千钧一发,它在一次于无声处运转起来,不受控制的在体内游走。邵泽渊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用心去感受那缓缓流动的气息,那非人的痛楚一时间也变成了美好的享受。
片刻功夫,污浊的灵台重归清明,漫漶的双眸清晰许多,燥动不安的尽儿重复一片宁静。邵泽渊环视周遭,但见两岸黑压压地是悬崖峭壁,笔直冲向蓝天,耳中传来咆哮的水声,轰隆轰隆的有如山响,邵泽渊随着湍急的河流载沉载浮,任意西东,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随着涤尘功周而复始的动转,慢慢生出一丝丝气息,慢慢向四肢输送过去。邵泽渊隐隐感受到体内正在重新焕发勃勃生机,虽然不是太完全恢复,但在急流中自保,还算凑活。
邵泽渊顺着水流向下游冲去,过了许久,河流冲出峡谷,面前豁然开朗,现出一马平川的平原,天地一时大为开阔。河流也宽广了不少,水势渐渐放缓。
邵泽渊七手八脚步地游上岸来,四肢无力地摊开,任落日的余辉照在身上,迷迷糊糊中我睡了过去。待得醒转,已是时近黄昏,急忙爬起,肚中响若雷鸣,适时地向邵泽渊哀告,它已经一日水米未进,邵泽渊拖着疲惫的身躯,无意识地向前走去,希望能找到一户人家。
走不一会儿,便见距河不远,有一处破落的土房,邵泽渊移步过去,房主是善良的中年汉子,邵泽渊向他讨了碗饭,稀里胡鲁地吃了下去,那汉子见邵泽渊小小年纪便落飘零世间,大为可怜,便又给他添了一些米饭,邵泽渊狼吞虎咽地吃完。
饭毕,邵泽渊向那汉子道谢,然后打听罗霄山的去向,中年汉子一愣,道“年轻人,你这可走反了,你脚下站的可是宋朝的土地,那罗霄山在梁朝一侧,距这里很远哩,你要朝西走才行。”
邵泽渊瞠目结舌,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一日之间从梁朝跑到了宋朝。
邵泽渊谢过那人,向西而去,他要去找胡小夜,他心中存下一念,自己一定要找到胡小夜,无论生死。不仅因为她是他的女友,是他将托付一生的女人,而且她也是邵泽渊的职责所在,胡医师临终将她托付于他,他决不能辜负他的重托,绝对不能让小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可是她现在在哪里呢?
从当时情形看,云南等人对我们三人重点捕抓,小夜当不能逃出他们的魔爪,那么她目今只能在一人地方,那就是罗霄山,她一定被带到红巾大寨了。
唯今之计,他只有再走一趟罗霄山。自己千辛万苦,还差点点赔上小命,才逃离狮子窟,一想到又要回去面对那群虎狼,顿觉头大如斗,不知如何应付。思虑百转,也没有筹划了同条妥善的妙计。越想,心绪越加烦乱,最后干脆撒手不管,随他去吧,所谓车到山前必在路,等到罗霄山,说不定办法已然想出来了。一路之上渴了就饮山泉,饿了就采些野果充饥。困了就找个地方,露天席地而眠,走了一天半的路程,才重新回到梁朝地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