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最后一个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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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姑妈有一个女儿,叫顾花花,顾花花比圣人大好几岁,也在九中读书,骄傲得很,称自己所在的九中乃青岛“名校之花”,出过一打名人,像赵娜、唐国强这样的电影明星都被她称为师哥师姐。人生得很漂亮,就是有点二百五。有一天上体育课,练习走正步,刚走了没几步她便举手向老师请假,老师说今天头一天练走正步,没有特殊情况不准请假。顾花花说,我有特殊情况。教官问,什么特殊情况?顾花花说,我来例假了。教体育的老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估计年龄比顾花花也大不了几岁,接着她的话茬问,例假,什么是例假,谁准许你享受例假的待遇?顾花花大声说,例假就是月经,你懂不懂,我来月经了!体育老师这才大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窘迫地说,那,那你赶紧歇例假去吧……

    瞧,这就是顾花花。

    当然,这些轶事都是二姑妈在跟母亲讲述的时候,偶尔听到的。圣人后来才知道,顾花花出身虽然一般,却是个典型的“千金小姐”,有着许多臭小姐脾气,自视甚高,看不起别人,动辄嚷嚷丢了东西,要不就是别人动了她的什么东西,很难相处,她们的中学要求住宿,弄得没有人愿意跟她同一个宿舍。入学不到两个月,已经换了三次宿舍了。

    顾花花的臭小姐脾气对圣人发作是因为一个误会。一个周末的晚上,顾花花回来得很晚,二姑妈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就让圣人睡在她的床上。刚熄灯没多久,顾花花回来了,发现圣人占了她的床,气坏了,当场就甩了一只杯子。弄得二姑妈赶紧让圣人睡地铺,给她腾地方。顾花花并没有立即上床,而是到房间外的走廊中部的盥洗间洗头发,出去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当时天很热,窗户没有关紧,结果一阵风吹进来,门咣地一声关上了。

    顾花花洗罢头发,发现门已经关上了,钥匙刚才又被她扔在床上,又气又急,不禁动了肝火,就有些要骂人的意思。本来都这么晚了还旁若无人地出去洗头发,弄得一家人都不悦,听她在外面骂街的口气,大家索性装作睡着了,谁也不愿为她开门。圣人担心再不开门,事情可能会闹大了,二姑妈家住的是筒子楼,邻近的人家也不得安宁,这样想着,赶紧爬起来给她把们打开。让人想不到的是,顾花花一进门,照准圣人就狠狠飞过去一巴掌,圣人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板上。

    顾花花双手卡在腰里,顿着脚骂,你这个臭乡巴佬,没看见老娘出去洗头发难道也没听见你是聋子么,关什么门!圣人感到很委屈,却没有为自己申辩,一声不吭地回到二姑妈为他打的地铺,睡下了。二姑妈为圣人打抱不平,说人家族谅好心好意给你起来开门,你倒好,一个感谢的字儿没有,还动粗打人!顾花花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圣人,一时手足无措,那股嚣张劲也跑得没影儿了。

    第二天中午,吃罢饭,顾花花磨磨蹭蹭地等到家里其他人都暂时离开了,对正在往嘴巴里扒饭的圣人说,昨晚你为什么不起来反击我?

    圣人说,我们是表亲啊,有什么好反击的。

    顾花花说,族谅难道你是怕我么?

    圣人说,这倒不是,有什么好怕的呀,我是觉得咱们都是一家子的人啊。

    顾花花说,族谅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轻松那么无忧无虑,与你相比我的条件好多了,可是我不快乐。

    圣人说,我觉得所谓快乐就是与别人同时快乐。如果别人不快乐了,自己肯定不会快乐。

    顾花花说,唔,你这话在理,我服。

    有了这次风波,两个人之间反而没了先前的距离。在圣人的影响之下,顾花花刻意收敛了自己过分张扬的个性,不再时时事事惟我独尊,学会了多理解别人和从别人的立场看问题,从而使自己在学校宿舍里的紧张关系也得到了大大的缓解,心情好了,欢声笑语多了起来。为此顾花花打心眼里感激圣人。这天正好是顾花花要过生日,她希望圣人能和她一起出去玩一玩,圣人答应了。顾花花的家在青岛有名的信号山路,距离鲁迅公园很近,他们就径直去了鲁迅公园的海边玩了一阵子。

    往回走的时候,圣人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竟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圣人感到她格外多看了一眼自己,但是夜色朦胧,圣人想看清她的模样,却很不真切wWw.。

    这天顾花花带圣人去九中玩,在那个长廊里,圣人看到一对夫妇模样的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形容憔悴,面无血色。听说这就是那个柴妍妍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每年都要来学校几回,看有没有关于他们女儿的线索。为了寻找心爱的女儿,他们跑遍了大半个省,凡是能够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凡是认为女儿有可能去过的地方都去了,已经花光了家里多年的积蓄,他们夫妇几乎要崩溃了。

    圣人若有所思,怔怔地目送着他们一步步走远。就在一瞬间,圣人突然想起,去年夏天那个死在凯凌家里的女知青极有可能就是柴妍妍。是的,他感到去年暑假里出现在伊孝家庄的女知青酷似保留在“励志园”中那幅照片上的柴妍妍。他并且回忆起当时自己正从邻村收贝壳回来,走到村口的时候,看见凯凌从大队办公室领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青年走出来,女青年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枚令她熟悉的弹壳坠子。想到这里,圣人的心不禁怦怦狂WWW.soudu.org跳了起来,他寻思,如果说那个女青年确实是柴妍妍,那么她就是被凯菊和凯凌二人合谋欺骗、扣留、绑架,最后遇害的。

    只是,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一连好几天,圣人的心里都平静不下来,许多过去的镜头历历在目,他觉得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圣人决定立刻给凯菊寄一封信。但是他此时还不会写信,必须请顾花花帮忙才行,他请顾花花从学校里借来了柴妍妍在学时留下的彩色照片,然后到照相店拷贝了一份,在一张32开白信纸上依次粘贴好照片、写下“青岛知青”四个字和“柴妍妍”这个名字,最后附上这样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何去何从自己作主,只给你30天的时间。顾花花把这些工作做完,圣人又请她买了一个邮票,装入信封,从邮局寄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没有任何悬念。

    大约过了三个多星期左右的时间——其时圣人已经从青岛返回了伊孝家庄——一天突然听说,不知为什么,民兵连长凯菊突然自杀了。

    看来所有那一切全是真的。

    圣人心想,如此说来,凯菊就应该是畏罪自杀。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现在可以告慰柴妍妍的父亲和母亲了。

    可是,该如何向他们开口呢?

    还有,司季妹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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