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芳手持凹面金锏和众臣走下文德殿,来到宣德门外,被大王爷赵德昭拦住。
赵德昭对德芳说,这几日他要请熟识相好的大臣商议,请他们遣人一同协助寻找金冠,虽然暗中行事不能张扬,但毕竟人多好办事。
俩人正说话间,见陈王赵元佑此时出了宣德门,钻进他的轿子准备回宫。
赵德昭大声说道:“兄弟,没想到赵元佑如此阴险,不知道他是对你自己还是对咱们兄弟两个,以后可要防着他呢。”他说话如此大声,显然是让赵元佑听到。
赵德昭说起话来,除了皇上外,对谁都敢损上两句。更何况这次是为了自己的兄弟。
德芳听得其中道理,便点头知晓。不仅为大哥的兄弟情感动,也为赵元佑的为人不爽而气愤。他见赵元佑的轿子往宫中走去,心中道:赵元佑,说不定我喜欢龙阳之戏的谣言便是你派人造出来的。若真那样,小心本王到时用凹面金锏侍候你。
德芳和大王爷赵德昭商谈一阵,便分手。乘坐三十二人的大轿回到清妙宫。
德芳从轿子中出来,见义弟慕容小星和华国夫人焦爱正在清妙宫门等待自己,两个人的眼中关切之色甚重。
赵德芳手持凹面金锏和两人来到清爽斋中,
焦爱说道已有人将八王爷和太宗皇帝在金殿上面定立誓约的事回报到清妙宫,她知道了王爷将八王千岁的名头担在誓约中,心中真是又喜又忧。
德芳看透焦爱心中担心焦急,轻声对娇妻说道:“娘子,誓约既然已经定下,当先去西宫参见母后,将事情来龙去脉讲述清楚,祈求母后原谅。”
华国夫人焦爱自然知道其中事理,想自己能身体康复,全依仗母后的紫雨宝冠。不因宝冠丢失,自己也应去西宫。她起身转回自己的房内,让小慧给自己梳洗打扮。
焦爱自去梳洗更衣,德芳却看着对面的慕容小星,心中怀疑昨夜在云台抢夺金冠的那黑影人,和用落梅六角金针打焦爱的那鬼影子是同一伙人,若真是同一伙人。那么,这伙人便提前设置好了一个局。
先是用金针使焦爱中黑山巨蝎之毒,而后等自己借来金冠后,便夜夜隐藏在云台后伺机夺金冠。若是这样,是慕容小星告知自己金冠能去毒的,难道说那鬼影子是和小星亲近之人,早知他有利用的价值?使他在这件事中成了被黑影子利用的角色。
八王爷对慕容小星说道:“兄弟,你再仔细的想一想,你来东京汴梁之前,可曾将自己要来清妙宫的事和外人说过。”
慕容小星笑道:“王兄的意思我听得明白,王兄是怀疑小星来时被人利用。我来之时只对家里面的人说过自己的行程之外,并没有和外人说起过。慕容家人无论是对朝廷,还是朋友都是一片忠心,我和王兄结义关系在,是不可能抢夺宝冠的。”
德芳连忙说道:“焦爱身上的剧毒,全凭义弟治疗。我说刚才那番话,并不是怀疑慕容家人,而是深怕慕容家人被人利用。”
两人正说,忽然有侍卫进来禀报,说开宝皇后有懿旨传来,请王爷和华国夫人接旨。
德芳一听母后传来旨意,难道是来责怪自己的?想着便起身出来接旨。
此时焦爱还没有梳洗完毕,却听得要接懿旨,连忙让小慧将自己的头发钗环略略整理好,出来接旨。
传开宝皇后懿旨的竟然是钟储,德芳抬头看了看这个老太监,真是有些天没有见到他了。
钟储见到八王爷,心中对他的歌声记忆犹新,但他来不及回想,还是要办正事。便将手中的黄绢打开,高声念道:开宝皇后懿旨,今闻皇儿德芳将紫雨金迦冠丢失,又在殿前立下三月之期寻找金冠。惟恐皇儿担心哀家会责怪于皇儿,便下这道懿旨,只望皇儿一心去找金冠,心中不必挂念哀家,哀家自不会责备皇儿。
八王爷赵德芳和焦爱听了开宝皇后的懿旨,相互对望一眼,俩人都已明白开宝皇后虽然那日将金冠说得无比严重,但一旦大事来临却慈母降恩原谅德芳。又体谅德芳定下誓约心中急切,特地传来懿旨,令德芳无后顾之忧。
八王爷夫妻想到这里,便谢旨。起身接了懿旨,遣人将钟储送走。
华国夫人焦爱见钟储走了,便用手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头发,说道:“看来奴家这梳洗更衣已是无用,母后到底是母仪天下,早知你我心中所想。”
德芳也是会意一笑,心中却不停称赞母后仁慈开明。
德芳携焦爱一同回到清爽斋内坐下。俩人虽是坐下来,但心中却也没有头绪。
慕容小星见三人都没有头绪,说道:“兄长现在省去开宝皇后的后顾之忧,但只在清妙宫没坐等也不是办法,你我不如现在去大相国寺,对佛祖祈福。请寺中主持普源长老指点迷津如何?”
德芳听到要拜佛,略带疑惑说道:“为兄实在不知,拜佛这种东西准不准?”他说着,抬眼却见清爽斋当中,案台上摆着赵贤瑛求来的戏珠欢喜佛。想起自己对这个欢喜佛参拜时将小星拜来。不由得心中又是疑惑,难道说,真的不可不信缘?
慕容小星正然说道:“王兄,拜佛者心诚则灵。义母孝明皇后,每每有事事毕,都要去相国寺拜祭以感谢天恩。王兄当尊义母之礼节。王嫂这次黄泉路上来回,金冠丢失,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礼当求佛祖指点一条明路。”
焦爱在一边心中也是如此想法,一来是求佛保佑,二来是稍加散心。便示意德芳同意小星的提议。
德芳也听了小星的话,觉得自己憋在清妙宫里着实有一些无头绪,便对小星说道:“好吧,不过我看此次到大相国寺之事,最好不要声张。咱们三人乔装改扮成平民模样,悄悄行事为好。再叫唐岷在身边保护,小慧在一边伺候,这件事情就全了。”
焦爱在一边见王爷将事情都考虑全了自然同意。
赵德芳命赵才找来三件平民的布衣供三人更换。德芳和小星装扮成两个文气的书生。焦爱回到自己房中,去掉金银钗环,胭脂粉饰,扮做一个普通的妇人。
焦爱回到清爽斋,对德芳和小星笑道:“原来这富贵和贫贱之间,只是一件衣服的差别。若是别人穿上了我这件衣服,想必也能做个华国夫人。”
八王爷赵德芳看着焦爱娇嫩的脸颊,笑道:“娘子说的虽然_4460.htm有些道理,但是却只对了一半,娘子天生丽质,虽然身穿粗布衣衫,但一点没有抹煞本身的高贵气质。毕竟,人和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焦爱在一边听了德芳的夸赞,对他笑了笑,心中甚是受用。
小星对赵德芳说道:“王兄,还有一事需说明白。咱们三个出宫后,不能再以宫里的称呼相称!你可以叫我小星,但我不能叫你王兄。若被别人听见,就会泄露八王千岁的身份,到时可不好办!”
德芳稍加思索,笑道:“这是自然,那夜我出宫到过玄武观和史家坳后,便知道这名讳的玄妙。既然出了宫做一个平常人,再被人称为王爷总是不舒服。
那么,不如这样,本王既然是皇帝御赐的八王爷。出宫之前是八王爷,出宫之后本王成了一个普通人,八王爷和普通人本来都是母亲生父亲养,赤条条来到人间。两者最大的差距,也只是生下来后因为家庭,被强划了尊贵贫贱。那么,就将“八王爷”中间这个代表尊贵身份的王字去掉。你就称呼本王为八爷,称呼华国夫人为八嫂便可。”
小星听八王爷赵德芳改了名头,点头说道:“甚妙!”
赵德芳说完,命唐岷和小慧换了便装,随三人身后侍候。
赵德芳虽然换了便装,但皇上御赐的凹面金锏绝不能离身。他将金锏装在一个装纸伞的布袋里,提在手中。若是旁人见了,还以为王爷只是拿了一柄油伞。
五人准备完毕,便从清妙宫一侧的小门出来。那小门平时是专门供送菜送米的闲杂人等出入。五个人此时出来显得毫不惹眼。
门口有侍卫认出八王爷,但经过上次学道的谣言破灭后便不再奇怪,况且这次王爷还是和夫人一起出宫的。
八王爷赵德芳五人出了皇城,来到帝都汴京内城大街上。
德芳第一次的漫步在大宋汴京城内,如同一颗水珠融入了浩淼的大海中,满眼望见的都是人。这些百姓身上自然少了宫中的富贵气,但双眼中却透着向上的精神,一看之下,便给人生存下去的希望和朝气。
德芳看着身边摩肩擦踵而过的人们。其中相识的人见面后,都微笑的打声招呼,开上两句玩笑。中间没有礼节牵绊,甚是无拘无束。不由得使人自心底生出一股亲切感。
德芳见大宋汴京城这些贫民百姓,士丁商甲,江湖术士,骑马的,坐轿的,当街结伴步行的,不觉对这些人叹道:“真是穷人有穷人的好处,官宦有官宦的苦衷。”
小星在一边笑着对赵德芳说道:“八爷,今日一出来便有这么多的感慨。”
八王爷赵德芳道:“有感慨也是自然,想来大王嫂和宋皇后的婆媳恩怨不就是明证吗?若他们都为穷人,一家上下齐心协力为生存打拼。早就没有心时间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了!人生在世,最可贵就是随遇而安四个字而已!”
五人步行穿街过巷行进途中,德芳见所到之处的墙上,都贴满了黄纸告示。
德芳在路过告示同时,轻轻扫了一眼,告示上面写的正是太宗皇帝封自己的为八王千岁的事,且在告示上还画了那凹面金锏的图形,并命令但凡大宋子民看到了这凹面金锏,都得惟命是从。
不过这些告示上原本的空白处,却被人写了几句话:某某某是小乌龟,背着龟壳满天飞,某府的丫环谁谁和某府的书童谁谁到树林里偷着私会等乱七八糟的话。那笔迹甚是幼稚,想必是谁家淘气孩子见没有官兵把守。便偷偷做出这无畏惧的行为。
五人到了汴京城繁华地界,见到人更多,一时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小星对德芳和焦爱说道:“八爷,八嫂,此时已经到午牌十分,不知你们是否饿了。不如咱们一起尝尝普通人家的食物,这民间的食物别有一番风味呢!”
德芳听了便将目光转向焦爱,看她有没有兴趣?
焦爱对德芳点头表示自己愿随君之意。
慕容小星用手指着街边一家小店,说道:“八爷,咱们有事在身,不便到酒楼吃长席,就到那里吧!”
德芳看小星手指的街边的摊房里外只是一间,四周都是泥墙刷上了白灰,房顶之上铺着的是陈年青瓦,门前挂了一道灰布幌子上面写着“油松糕”三字。有一对中年的夫妻正在那里守着一口油锅炸东西。
德芳见像这种门面的小吃在东京汴梁里面已经看过很多,这种小店能够在汴京之中立足必定有其特别。
五人进了这家小店,见这家小店之中只有四张方桌。八王爷赵德芳,焦爱和慕容小星三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唐岷和小慧却站在了三人身后。德芳见这两个人还分主仆之礼,便对两人笑道:“你们两人也坐下,不必客气。”
唐岷和小慧两人听了王爷的话,不好不听,便都坐在椅子之上。
这家小店的那对夫妻中的丈夫走过来,问五人道:“且问客官要几盘油松糕,几碗糙米汁?小店只有这两样东西,想必客官都已经知道了才来的。”
八王爷赵德芳心道这都是什么?自己没有听过,也没有吃过,更不知道要多少合适。只是适中的对那男人说道:“一人一盘,一人一碗。”
那男人听了便走到店外,没过一刻,便将五盘油松糕和五碗糙米汁端来。
德芳见盘中的油松糕是几块油炸过的椭圆形的焦黄面饼,面饼上热气不散,透着一阵淡淡的清香。见那糙米汁,却是淡白色的汁水。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油松糕吃了,只感觉这油松糕外酥里嫩,入口爽快甚是好吃,便又端起糙米汁喝了一口,感觉淡白色的汁水略微有些浓稠,却十分香甜。
德芳吃了这两件东西,想起三教九流中最易出英雄豪杰,乡野山村最易出奇女子,这街边小店倒是最易出美食。油松糕和糙米汁这两样东西,虽然不起眼,想必也是用心做过。
焦爱在一边见德芳吃的香甜,便用手帕包了两块油松糕吃了,吃完也是满意。
五人在这间小店里吃过东西,算了饭钱。便回到当街之上,继续向相国寺走去。
五人路过一家名曰太仙楼的三层酒楼前时,却见一个衣服破碎,头发凌乱,脚穿着一双烂帮的布鞋,手中拿着一根用铁丝缠绕的花棒,看年级有二十多岁的叫花子站在太仙酒楼门前。他正用另一只手举着一碗酒往嘴里面灌。
那叫花子刚灌了半口酒,仿佛觉得味道不合口,便将已经入口的酒猛喷出来,酒水在空中散出无数的星点,溅到了正在过路的人的身上。
那些被喷到的人见自己的衣服被弄脏,立刻齐声惊叫:哇,真他娘的臭。那些人叫罢,都站在原地,指着那叫花子破口大骂,骂那叫花子猪狗不如,将来不是被冻死便被饿死,或得了瘟疫。
叫花子只是手驻花棒,表情怡然自得的对那些人笑,并不出声还口。
那些被喷到的人爱好面子,不想和一个叫花子深计较,叫骂了一阵,便自认倒霉径自走开了。
那叫花子见骂他的人离开,便又笑了两声,用手中的花棒指着那酒楼,清了清自己的喉咙,对楼里高声喊道:“孩子们都出来,咱们换另一家。”
他这一声叫过后,便见几个六七岁穿著破衣的小花子,从酒楼里面跑了出来。
这几个孩童手里面都拿着缺了齿的大青花破碗,破碗里装着各种各样的剩菜剩饭,倒也是色香味俱全。这些小花子端着碗,跑到那拿着花棒的叫花子身前站定。
手拿花棒的叫花子,用眼扫了一遍身前的几个小花子,忽然问道:“三狗子呢?”
几个拿着破碗的小花子相互看了看,不见他所说的三狗子。其中一个小花子说道:“三狗子说上三楼去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出来?不会出事了吧?”
小花子一说完,他身边的花子都抬头向太仙酒楼第三层望去。
八王爷赵德芳五人,在一边不禁也都抬头朝那酒楼的三楼望。
众人正在举目观看之时,只听“啊”的一声惊叫,一个六七岁的小叫花子,被人硬生生的从三楼一脚踢了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