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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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诺拉,挺住啊!”苏萨眼睛的余光看到吉诺拉突然身形一个趔趄,不禁脱口呼道。

    “还是留心你自己吧!”梅申克恶狠狠地劈出一记大剑,沉重的剑身挟着呼呼的风声气势惊人地袭向苏萨的上盘。

    “嘣”地一声闷响,苏萨整个人被梅申克的大力猛劈砸得往下一沉。在旁人看来,就仿佛平空矮了一截。可见吃力程度。作为当事人的苏萨,内心更是soudu.org暗暗叫苦。双手臂骨简直要折断了,一阵发麻,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苏萨连忙往后一撤,梅申克一看机会出现,也不恋战,倒拖着大剑迅速地向加斯科因靠拢。苏萨阻拦不及,只得顺势也向吉诺拉靠拢。

    吉诺拉此时正疲于招架加斯科因急风骤雨似的一连串攻击,步伐已显凌乱,力气已近衰竭。旁边陡然袭来了梅申克,顿时方寸大乱。加斯科因抓住机会,一声暴喝,“打!”,锯齿刀由左上向右下一记斜劈,威胁区域笼罩了吉诺拉全身。

    吉诺拉来不及闪避,只能硬着头皮兵刃反手撩出一记,迎击加斯科因的锯齿刀。

    加斯科因是由上而下顺势劈下,吉诺拉却是由下而上逆势迎击,力量对比悬殊。只听得“铮”地一声锐鸣,吉诺拉短剑脱手,手臂上一道血光激射而出,顿时半边身子染红了。

    “唔!”一声闷哼,吉诺拉的身形很夸张地打了个旋,重重地跌在地上。苏萨来不及察看他的生死,铁锤奋力磕开梅申克趁火打劫的后续攻击,然后跨上一步,挡在了吉诺拉的身前。

    出人意料地,加斯科因重创了吉诺拉后,并没有继续攻击下去,而是调整了一下,同苏萨与吉诺拉拉开了一段距离,好整以暇地冷睨着这一对伙伴。

    “只能到此为止了吗?你们只有这种程度吗?”他的语气有些失望。

    苏萨闷哼了一声,没有答理他,回首飞快地看了吉诺拉一眼。吉诺拉半跪在黄土中,左手死死地握住右臂,自他的手指缝间,鲜红的血水正汩汩地流出。加斯科因方才那一击,看样子是切破了他右臂的血管,令他完全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真是个麻烦的角色。”吉诺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剧烈的痛感已经令他很难保持脸上的镇定表情了。他努力想表现得更英勇无畏一些,然而剧烈颤动的眉毛还是泄露了他真实的感受。

    “没关系,有我在。”苏萨背对着吉诺拉,头也不回,咬着牙安慰着挚友。这个时候总不能弃械投降吧?角斗场上可不存在弃权一说,投降也就意味着将性命双手献上了。

    一闪而过的软弱,被苏萨狠狠地掐灭了,他更加坚定地一握手中滴血的铁锤,眸子里燃烧起必死的炽焰。信念一旦抱定,苏萨整个人反而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刚毅的脸庞猛地绷紧了线条,一种肃杀森冷的神情陡然溢出,令他面前的加斯科因与梅申克一愣。

    加斯科因下意识地向旁边瞥了一眼。梅申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后于自己半个身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萨,戒备提防之心昭然若揭。

    加斯科因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在以命相搏的情形下,越是替自己性命着想的人,就越早丢掉自己的性命。但这个道理,他却突然失去了跟梅申克提醒的兴致。

    这是一场赌上生命的轮盘赌。命运之神既然已经掷下了骰子,那么,就看谁能抢到那个鲜红的“6”字了!

    ——加斯科因带着对对手,对同伴,甚至对自己的讥讽,恶意地冷笑着。在这恶意的冷笑中,他出手了。

    锯齿刀露出白森森的犬牙,贪婪地噬向苏萨的脖颈。

    锯齿刀是一种比较棘手的武器。除了它的外形令人莫名地觚觫不安外,它还能劈能砍,能削能拖,只要被它沾上一点,怎么都得付出点代价。加斯科因手中的这一把,在它的利牙下葬送的生命,恐怕没有几十,也有十几条了吧?锯齿的刀刃因而愈发锋利,即使沾满了凝结的血液与模糊的人体组织,也无法掩盖那刺目的寒光。用尽劲道破空劈来,竟带着鬼啸一般的锐音,令人毛骨悚然。胆小一点的,恐怕还没交手,先被吓瘫了。

    幸好苏萨不属于胆小的一类。背水一战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沾染这种奢侈的情绪。他现在的心头,占据了所有空间的,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拼命!

    拼命。首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然后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完全排除了对性命的计算,不讲任何防御,全力以赴投入到进攻中去。这种近乎无理的战术,却是最利于两三个人之间的最后决战。不是胜,便是死。没有必死觉悟的人,往往在这样的残酷较量中轰然倒下。

    ——梅申克便是为这条真理所作的又一条例证。

    没有人能在双手大剑已经完全挥出去之后还能硬生生收回来的。即便是战神也不能。

    梅申克和苏萨的攻击几乎是同时作出的,苏萨取他的左颈,他取苏萨的腰胁。苏萨的铁锤较轻,速度较快,肯定能抢先击中他的左颈。然而,他横扫的大剑也会在那之后的半秒之内,将苏萨拦腰斩成两截。苏萨是避无可避。

    然而,这个愚蠢的牺牲者,在两败俱死的那一刹那,却脑中“轰”地一声,被死亡的恐怖兜头砸蒙,生出了保命的念头。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右侧一倒,拼命地用双手牵引着大剑滑向斜上方,徒劳地去格挡速度比他的大剑快将近一倍的铁锤。就像一件物什突然砸向我们头部,我们本能地偏头闪避并用双手遮挡在眼前。

    然而,铁锤的来势快过了梅申克的思维,更快过了梅申克的大剑。六棱铁翅尖啸着,仿佛毒蛇的闪击,以视线都无法追及的速度,又快又狠地一头楔入革质的颈肉。

    噗——

    只是轻微的一声响。梅申克的目光却在那一瞬间乍地暴涨,仿佛星辰的爆裂,绚烂耀眼,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加斯科因的攻击也在那个时候袭体而来。

    苏萨来不及将战锤抽回,眼看就要伤在加斯科因的锯齿刀下。

    这时,突然——

    当地一声,一柄手斧挡住了加斯科因的锯齿刀。

    是吉诺拉。他突然从苏萨身后贴地滚出来,及时救下了苏萨。

    梅申克左颈一大片血光喷溅而出。苏萨低头闪过梅申克脱手而飞的大剑,用力一扯铁锤,顺势向后一退,跳开了加斯科因攻击的范围。

    梅申克的躯体这时才“扑”地一声,仆倒在地。脖子扭曲成奇怪的形状,血肉模糊的伤口处还不断地有一小股一小股的血液涌出。他的喉咙里发出蛇一般的咝咝的声音,似乎是努力想说些什么。然而,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就这么不甘心地死去了。

    “嗷——”

    没有怜悯,只有愤怒;不是为同伴的死而愤怒,只是为自己一次次地错失有利形势而愤怒。怒火燃烧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尤其是当他看到吉诺拉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用腰间的汗巾包扎右臂伤口时,被欺骗的愤怒袭卷了加斯科因的全身。他简直要被气疯了。

    眼前并肩而立的这两个小子,单独应付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加斯科因都觉得是轻而易举。但两人联起手来时,其力量却不能以简单的加法来计算了。

    一想到这点,加斯科因的身体就如同酒精被点燃一般,一下子从脚板炽热到了发尖,每一根手指都因莫名的兴奋而轻微地颤动。他的嘴角怪异地拧出了莫测的笑意。

    “好!好!好!”

    加斯科因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过奖。过奖。”吉诺拉也回了他两声。

    “好小子,原来你没死啊。”苏萨目光仍死死盯着加斯科因,嘴里却对吉诺拉说。

    “老鼠都会诈死。我偶尔玩一下重伤,不可以啊?”吉诺拉还有心情开着玩笑,完全不把对面的强敌放在眼里。

    “可以可以。就是玩得太过了。连我你也骗啊。”

    “不然怎么能逼得你拼老命呢?呵呵……”吉诺拉两声干笑,比哭还难听。

    “跟你_4460.htm混在一起,肯定会折寿的。”苏萨半开玩笑地抱怨。

    “你以为你能活多长啊?”吉诺拉嘲笑他。

    这边一对搭档一唱一和,险中偷乐。那边加斯科因却退了半步,说道:“看来我没看走眼。”

    苏萨和吉诺拉把目光投向他。

    加斯科因继续说:“果然是年轻可畏。居然能把我加斯科因逼到这个地步,值得称赞。”

    “哪里,哪里。”苏萨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不过,……”加斯科因口风一转,“光凭这些,就想拿走我这条烂命,恐怕还欠了点。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战斗。你们两个,准备好了吧?”

    “你废话的本事比你动手的本事厉害多了。”苏萨毫不留面子讥讽了一句。最后一个字刚刚吐完,加斯科因矫健而勇猛的身躯已经袭到!劲风裹挟着强大的气势直扑而来,令人简直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苏萨毫不犹豫地迎上去,铁锤与锯齿刀“当”地一声,斫在一起,迸出一溜火花。吉诺拉奋足余勇,适时跟上,左手战斧劈向加斯科因面门。他的右手伤势虽然不是致命的,但是毕竟影响到他的用力,所以只能换用左手。但是令加斯科因想不到的是,吉诺拉的左手使起来竟丝毫不比右手差。加斯科因不禁要疑心吉诺拉原本就是个左撇子,右手只不过是他使的又一个障眼法而已。

    攻击。格挡。反击。

    闪避。夹击。游斗。

    突袭。逆袭。对斫。

    交错。调整。再战……

    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厮斗,看得全场观众如痴如醉,掌声雷动。每一招煞手,每一回险情,都会引得十万观众齐声惊呼;而当有一方狼狈地力挽乾坤,救险成功,又都会激起十万观众的一声长息。整个斗技场都以缠斗的三个人为圆心,旋出一眼雄大的飓风。即使是几里十几里之外,也能听到角斗现场如雷的轰鸣,感受到那焰腾腾的杀气。

    在十万观众的疯狂呐喊下,加斯科因一口气劈出十数刀,疾风骤雨般压迫得苏萨与吉诺拉喘不过气,只能疲于招架,联手阵势摇摇欲坠。

    在十万观众的齐声高歌中,苏萨与吉诺拉抓住加斯科因旧力已竭新力未继的当儿,奋力反击,又一下子将败势挽回,重新组织起像样的攻防来。

    加斯科因胜在经验老到,膂力强大,招法多变,个人能力强;

    苏萨与吉诺拉却凭着无间的默契配合,互相弥补漏洞,轮流攻防,一点点消耗着加斯科因的体力,一步步向着最终的胜利迈进。

    只要加斯科因没有一鼓作气击溃其中一个人,那么,最后的胜利必定属于苏萨与吉诺拉。毕竟,苏萨与吉诺拉能利用配合轮流休息调整,而加斯科因始终没有休息的机会。纵然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

    加斯科因也深深明白这一点。他深吸一口气,提聚起所有的力气与精神,发动一波怒涛狂澜似的猛攻,锯齿刀舞得简直就是赤蛇乱舞,群蜂乱飞。眼看着苏萨和吉诺拉被逼得步步后退,溃不成形,只差最后一击就能彻底攻破两人的联手阵了。但是,就差那么最后一口气。这一波猛攻到力竭之际,苏萨就像是被巨石压扁的野草,扭曲着身子居然又从石头缝里绕出它伶仃的细叶来,依旧在风中得意地招摇。

    鼓足余勇,奋力再发动第二波猛攻。可又是在只差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被死扛到底的苏萨硬生生扳回来。

    一而再,再而三。每一次都只差最后一气,每一次都功亏一篑。加斯科因也可算是强人中的强人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依然能一再地发动狂暴的攻势,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就丧失信心放弃战斗了。

    然而,一个中年战士,对上两名顽强的年轻后辈,局面还处于胶着状态,接下去的形势会如何,哪怕是再没判断力的观众也能看得出来。那些赌加斯科因胜出的人禁不住呻吟起来,而看好苏萨与吉诺拉的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进行欢庆的准备。就在这时——

    看台上一直兴致勃勃地关注着战势的王国元帅齐格勒,突然轻呼了一声:“要糟!”

    “什么?”齐格勒旁边的尼尔汪达子爵不解地转视向他。就在尼尔汪达转头的那一刻,场中的形势发生了突转。

    正在酣斗的吉诺拉身形突然一晃,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向后跌倒。

    十万张嘴一齐发出一个音节:“哦——”那是混杂了叹息、惊愕与意外等复杂情绪的齐呼。在这一声齐呼之中,吉诺拉的双足被地上一双手臂死死地抱着,于是向后跌倒,重重地压在地上那人身上。

    ——那个人,竟然就是已经快被所有人遗忘了的……霍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