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兆远连连赞道:“不想秦相国对此等街头俚语小曲,也如此的精熟。让下官佩服。”
秦桧哈哈大笑。他忽又瞟见那歌妓丰肤艳姿,体态轻盈,不禁醉眼惺忪道:“飘然悠然,真不知身在何处也?”
汪兆远察言观色,笑道:“相国,如此喜欢此姬,微臣愿送与相国。”
秦桧饮了一杯酒,闻言不禁大笑道:“多谢,多谢。”
正酒香浓郁,钗环鬓影之时,忽见有人来报:“圣上急命,秦相国入宫。”秦桧一听,立时酒醒了几分,忙更衣起轿,见穷苦百姓挡道一律持着牌,打散穷人以便开道。他片时已进宫中。
高宗正在宫殿内赏景饮酒,秦桧一见,心略稳些,谄媚道:“不知圣上有何要事唤微臣来此?”
高宗眼瞄了秦桧一下,淡然笑道:“此处无旁人,相国可陪朕饮酒。”
秦桧惶恐,忙道:“微臣不敢。”
高宗眼光闪闪,微笑道:“近日相国劳累了。前几日我收到几本很可笑的折子,想给相国一阅。”
秦桧心下犯疑道:“不知是什么折子?”高宗道:“右正言辛次膺的折子。你看看罢。”
秦桧闻言,心中怒恨道:“又是辛次膺。可恶!”忙接过折子一看,心中大惊,吓得突突直跳,折中弹劾秦桧以权谋私,为其妻兄谋官职,并告发秦桧妻兄曾投拜金国等事。秦桧忙定了定神,故作镇静道:“真是可笑的折子。”
高宗望着秦桧的样子,笑了起来,秦桧见高宗并无发怒的迹象,心定了定,道:“圣上圣明,此等诬告之言,实是可恶,臣为大宋江山费尽心力,请圣上明察。”
高宗眼光闪动问道:“不知秦相国觉得辛次膺此人如何?”
秦桧心中暗恨,急忙奏道:“此人曾剿匪而获圣上的提拔,但居心颇测,怎不知他是否与匪类串通才获此成功?所以请圣上对辛次膺加以处罚。”
高宗突然厉声道:“秦桧!你这人做事太过草率,怎能如此的骄纵,朕虽宠信于你,但你做事也要留有分寸,朕这里压了弹劾你的七道奏折,都是辛次膺所奏,如若不是朕给压了下来,你恐怕早已被人弹劾下去,相国之位也不保了。”
秦桧一头冷汗,酒都醒了,忙下跪,颤声道:“臣谢圣上的恩典,但是辛次膺,他,他的确是诬告啊!”
高宗只是想吓吓他,见他说的真切,不禁奇怪道:“你怎么讲?”
秦桧定定神才道:“微臣的确为妻兄谋了一个职位,可是臣并非以权谋此位而是微臣的积蓄为妻兄买得此位啊,从先祖徽宗皇帝以来,多少的官位都是可以论价购得,臣并没有违禁啊!臣妻兄确曾投金国,但是也同样的视死如归,没有变节之事啊,而且臣想借妻兄之力而与金国和议,如若和议成功,这不也是圣上的心愿吗?”
高宗这才缓缓坐下道:“果然巧舌如簧,看来朕要和金国谈成和议还非得爱卿不可啊!”秦桧用衣袖擦了擦额上汗珠,忙道:“圣上圣明。”
高宗脸阴转睛,笑对秦桧道:“爱卿已累了,回去吧。”
秦桧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但秦桧并没有回府,却到了汪府,对汪兆远大喝道:“可恶的辛次膺,汪大人,你还没有除去迟连忠吗?这些主战的恶臣,都快要翻了天了,你速速除去迟连忠,不可犹豫!”
汪兆远见秦桧雷霆大怒,听闻了秦桧在宫中的经过,心道秦桧这一下是恨死迟连忠等人了,看来迟连忠非除不可,而且要狠,以便杀一儆百。
于是汪兆远待秦桧走后,急命汪碧玉来书房,将秦桧之言一一告诉碧玉,严格的要汪碧玉立即行动,按原计划进行。汪碧玉待要进言,汪兆远已完全不听。汪碧玉无奈,回到房内,翠儿奉茶给他,他对翠儿道:“看我还不如你,你在江湖中可以自由自在,我却要一辈子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翠儿我应该怎么做?”
翠儿心中疑惑,奇问道:“少爷,你怎么突然发起感叹来了?老爷是信任你,才将此等大事托付于你,你以前也曾多为老爷效力,怎么这回如此的不忍心呢?”
汪碧玉将茶盏放在一旁,慢慢道:“因为,唉,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也许是病了吧?”
翠儿一听,吓了一跳,急问道:“怎么?”
汪碧玉凝视着窗外,悠悠地道:“你有没有得过这样一种病?看不见一个人会时时的想着她,当她遇到危险,你会奋不顾身,为她辗转反侧,虽然明知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却还是放不下她,这可怎么办?”
翠儿望着汪碧玉的眼睛,见他仿佛在梦中,她心中作痛,不禁流了泪,悠悠道:“想当年,我在江湖行走,幸得您出手相救,才使翠儿远离了江湖的恩怨仇杀,得以在汪府里安身立命,记得那时少爷不过十五六岁,至从那次你与我相遇后,翠儿也得了这种病。不想少爷今日竟对别的姑娘得了这种病。”
汪碧玉见她脸晕红,心思一动,但装作不懂道:“好了,好了,我能解决的。你精于毒药又懂易容,医药之道也精通,什么病都会让你治好的,所以不要哭,你的玉少爷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翠儿破泣为笑,汪碧玉见她去了,依旧心乱如麻。没缘法转眼分离乍,想是与迟凝香无缘,没办法只好尽其所能保迟凝香周全也就是了。至于迟连忠看来是万难再保。
于是汪碧玉展开宣纸,模仿迟连忠的笔迹写了一篇谋反的檄文,在下面落款处写上迟连忠,辛次膺。准备完毕,他唤坠儿暗中嘱咐了一番,将此文交给坠儿。
次日上朝,右正言辛次膺奏道:“圣上,可曾玉览臣弹劾相国的奏折。”高宗眼光一扫秦桧,慢声道:“尚未及阅览。”
辛次膺心中气极,奏道:“臣已连上七道奏折,弹劾秦桧为其妻兄以权谋职,及秦桧的妻兄曾投诚金国,怎么数日已过,圣上还没有看到?”
高宗咳嗽了一声,道:“这个...”
秦桧见状,恶狠狠的对辛次膺道:“圣上日理万机,已很辛苦,你怎么这样对圣上说话?”
辛次膺心下已明白分明是高宗留折不发,存心袒护秦桧,心下恨极,一气之下便道:“即如此,臣请求撤下我的职务,准我告老还乡。”
高宗见状,忙道:“爱卿何必如此动气啊!是朕一时的疏忽了。”
这时,汪兆远神色泰然,向高宗奏道:“臣奏请圣上准辛右正言的告老还乡的要求。这已然就是对他大大的恩德了。”
高宗奇怪,辛次膺亦发不解,秦桧却已明白,暗中欣喜。汪兆远一扫众臣道:“臣奏圣上,迟连忠,辛次膺合作谋反!”此语一出,众臣大惊。百官顿时议论纷纷。
高宗大惊,迟连忠闻语心下大为骇异,他立时奏道:“汪枢密一派胡言!臣与辛大人,忠心赤胆,怎会谋反?请圣上明察。”
辛次膺更是怒道:“汪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我等谋反,你有何证据?”
汪兆远不慌不忙,慢慢道:“臣已探得,此两人已拟出叛国的檄文,现正在迟大人的身上。不信,圣上可以搜搜。”
迟连忠心里诧异,但自思一生忠心为国,何曾有叛乱之心,当下义正严辞的奏道:“臣请圣上搜,臣之心可昭日月。”
高宗一使眼色,左右禁军兵士,将迟连忠身上搜了一遍,向高宗奏道:“禀圣上,迟连忠身上并无叛乱檄文。”
迟连忠心下稍宽,厉声质问汪兆远,道:“汪大人,你还有何话说?”
汪兆远不动声色,笑道:“如此重要之物,迟大人怎会随意就让人翻出,他已将此物藏于腰间锦带之中!”
禁兵立时解下迟连忠腰上的绵带,交与高宗,高宗仔细一看,果然锦带之内似有纸,忙拆开一看,不禁大怒,檄文里面痛骂高宗,胆小如鼠,视金兵为父,卖国求荣等等。
高宗的确惧怕金兵才一再的求和,不过此等骂他,他怎受得了,立时发怒,狠狠地喝道:“迟连忠,辛次膺,你等还有何话说?”
迟连忠已然被弄胡涂了,而赵鼎已看出是汪秦两人酝酿已久的计策,并非来自偶_4460.htm然,此时并不慌忙,只慢慢的道:“请问汪大人,你怎知道此檄文在迟大人的锦带之内?”
汪兆远略一窘,但他忙道:“圣上请听臣言,臣早已觉察迟连忠的叛逆之心,所以早已派人进入迟府,做卧底,实是取得反叛罪证,如今罪证确凿,请圣上明断。”
迟连忠闻言,心道难道是汪碧玉?他痛心极首,不想自己一世清名,竟有眼无珠,被一小儿戏弄于股掌之上,实是恨极恨极。
辛次膺冷静一下,奏道:“可否将檄文让为臣一读?”
高宗此时已气极,恨恨地道:“拿去,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辛次膺拿来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此檄文笔法俊峭,深得迟连忠笔法之妙,只是落款上的自己的名字不尽然全像,他忙对高宗道:“我的落款分明是别人捏造,就算檄文字迹和迟大人的字迹相似,既然我是被人陷害,那么迟大人也同样是别人陷害的,请圣上明察。”
秦桧闻言,瞪了汪兆远一眼,心想汪碧玉也有失策的时候。
汪兆远不惊不忙,笑道:“兵书上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辛次膺心计深沉,为防其野心外泄,自然换了笔法落款。辛右言有日诵千言之能,精熟柳体,王体,诸多笔体,此等小计,岂能瞒得过圣上的法眼?何况我还有人证。”
他拍了拍手,一人便上殿来。迟连忠大惊,此人竟是管家迟锋,迟锋不敢抬头看迟连忠,叩首后,向高宗奏道:“汪大人受命小soudu.org人,进入迟府中当卧底,我深为了解迟家内部情况,迟连忠与辛次膺合作谋反,檄文即是证据,并且他们还设计救出已判谋害罪的死囚陈东。其野心昭然,请圣上明断。”
高宗闻言,更是气冲牛斗,气恨喝道:“迟连忠!陈东现在何处?”
迟连忠大惊,心中恨极,走近迟锋,举手便打,迟锋忽然一点迟连忠的胳膊,迟连忠只觉酸痛难当,打不下去,只好气喝道:“我迟连忠一世清白,只是看错了你这畜生,方有今日下场。想迟家素日待你不薄,你在迟家几年,怎么可以这样陷害于我?”
迟锋并不理他,对高宗奏道:“陈东现已被汪大人追回,已病死。”
赵鼎心明眼亮,看出是汪兆远的计谋,见无法翻案,索性让汪兆远无法自圆其说,他急中生智,忙奏道:“汪大人之子汪碧玉,现已是迟大人的门生,如若迟大人谋反,汪大人怎么会毫无干系?“
他以为此话点到要害之处,汪兆远投鼠忌器,就不会再为难下去,谁知汪兆远置若罔闻,厉声向赵鼎道:“请问我子汪碧玉成为迟大人的门生,谁可以为证?”
赵鼎一惊,汪碧玉此事一向隐秘,只有他和迟连忠知道,又如何再说。他一时语塞。
汪兆远步步相逼道:“赵大人,请不要血口喷人,你竟要拉我们汪家下水,真是用心良苦啊。”
赵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汪兆远乘胜追击,奏道:“想必此时圣上可以看出了吧,他们的居心是何等的险恶,机密外露,还要拉人下水,堵人之口。圣上请明断。”
高宗拍案而起,指着迟连忠,怒喝道:“迟连忠,你还有何话说!”
迟连忠已经绝望,他狠狠的目光扫视百官,想奸臣当道,自已纵有济世之志也难以施展,心痛欲裂,他突然大笑道:“天地可鉴,连忠一片忠心!”说完,气冲牛斗,竟向殿前金柱上撞去,立时气绝。
秦桧暗笑,汪兆远视若无睹,赵鼎大惊,辛次膺痛哭失声。迟锋见迟连忠已死,竟不待皇命,急奔了出去。满朝文武见他身逝,有的难受,有的不敢言。
汪兆远慢慢奏道:“看来迟连忠自知其罪深重,所以自裁,不过依律法,此谋逆之罪当抄家,请圣上下旨。”
高宗立时宣旨道:“迟连忠既然已经自裁,迟家立即抄家,迟家亲友一律发配,迟家仆人都另行出卖,马上包围迟府,不许内通消息,辛次膺贬湖南提刑。立即起程。”
秦桧心思一动,心道也不能让赵鼎一个人逃了。忙道:“臣知赵大人与迟连忠交往颇深,适才在朝上又屡次为其求请,他内结台谏,外连诸将,意不可测,请圣上明察。”
赵鼎心知秦桧要向他动手了,没有办法,心道:“徐图良机。”便奏道:“老臣年迈,精神不济,臣愿告老还乡,请圣上恩准。”
高宗此时心烦意乱,挥手道:“准了。”然后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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