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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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很高,云很白,本是灰褐的墙正反射着刺眼的苍白,杰亚修斯在墙边长着杂草的地方,找个地方蜷缩起身子,安心的闭上双眼。

    被圣维放进体内的那条亡魂在他们俩共同努力下,终於从他体内离开,但却换成另一个带着恨意的魂进入他体内。那一夜无意间跟圣维交手,想不到却无法将圣维恢复原状,圣维的一切便在他无法自行封闭的灵魂缺口流进脑海,他以所学会的皮毛让圣维不会打扰到自己的正常生活,并把圣维的知识、记忆一股脑塞成一团,不愿直接开启。

    不料,圣维的意识却在某一天醒来,杰亚修斯感觉得到有双眼睛在脑海中窥觑,将伺机而动。原本有着无法接触阳光的身躯,只能「深居」在湖底的人,对一具年轻、健康的肉体,绝对是无可言喻的馋涎着。

    力量被削弱的圣维没有足够能力直接掌控这个身体,只能让意识像盐粒溶於水一样,让人在没有设防下悄悄侵入,在刹那间夺走主控权。

    猜得出圣维意图,杰亚修斯在阴凉的夜里尽可能的保持清醒,以圣维无法跟随的旋律想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让圣维无法渗进脑海最重要的部分。

    幸好长久畏惧阳光的圣维不敢在白昼出现,让人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这样的挑战会让人受不了。杰亚修斯在黄昏时醒来,在小屋找了点东西填肚子,看到阳光逐渐在天边褪成一抹浅灰时,对因此出现的心惊胆颤感到愤怒。

    他已经彻头彻尾不是个人了。他曾经想过,如果没有接连不断遇到生死交关的刺激,也许就没机会变成怪物,或是让那个神秘的力量继续沉睡在体内,直到生命尽头;若人类与怪物间有个模糊的分界,以往的他的确是在界线边缘游走,靠着努力往人的方向前进,主神官却一而再逼他往最后界限踏出那一步,不管他是否有怪物的倾向,现在也没机会再以人的身份活下去。

    他心想,主神官及安排出现在身边的种种,只是为了诱发他体内的兽性,甚至确保他往计画安排的方向前进,因此当他决定变成女性以逃避变成怪物的未来时,所有的人一起露出狰狞的面目,把他推回既定的命运......

    再不甘心也无法反抗,甚至只能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

    但他可从未是一个屈从它人安排,默默接受命运的人。既然只能变成怪物,他选择彻底割舍人类的情感,好好当个称职的工具。不过可不是主神官当初想要的那一种。

    杰亚修斯等到夜风吹得身体发凉,才试着去跟圣维的意识沟通,他很有耐心的让本身的思绪放空,等待圣维出现,直到半夜脑海才泛起一丝涟漪。

    杰亚修斯早已构思好,知道圣维可能多少也知道他在想的事,便开门见山地提出对双方有利的计划,希望圣维可以给个回应。

    意思才传到一半,下半身冷不防一阵抽痛,杰亚修斯略微惊讶的发现圣维已经控制住一支手,看圣维似乎想捏坏身体的一部分,便好声好气的说,如果把这身体弄坏对双方都没好处,没有训练过,正常人无法像圣维那样能把体内代谢物自毛孔排出。杰亚修斯连哄带夸的,仍免不了痛得慢地乱滚。好不容易圣维才有了善意的举办,把手拿开让人痛不欲生的地方。

    杰亚修斯很清楚的解释,他原本只是一个有点缺乏脑袋的年轻人,但在主神官的安排下,才有伤害到伟大前辈圣维大人的能力,或是机会。

    圣维的意识逐渐笼罩整个脑海时,杰亚修斯自知无法逃避,便彻底打开心防,让圣维在脑海中四处刺探。双方的盘算毫无掩饰的坦露在对方眼前,向来独断独行的圣维一能掌控身体,便拖着脚四处逛起来,杰亚修斯识相的退让主控权,让圣维随意使用这个身体。

    扶着墙壁四处行走,黑死神的身体在射箭练习区及小木屋附近走了一趟后,旭日的光芒冷冷洒在灰色的墙壁,圣维鞭策这身体贴在墙面,在阴影下继续前进。

    杰亚修斯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废弃的广场,但在离开熟悉的区域后,才发现这里比他想像中的开阔,在一道构造屈折的墙壁转角之后,是另一座广场,虽然只是一瞥,也观察出使用建材的不同,到达下一座广场后杰亚修斯忍不住想取回身体的控制,好好摸一下地砖碎片及墙面剥落的泥灰;不过圣维只拼命地拖着身体前进,显然要了解整个地方。

    不过两人很快就发现,要走遍这地方是极困难的事,一个个广场接连不停,好像永无止境,圣维在阳光下逐渐感到疲惫,突然将身体交还杰亚修斯,自个躲起来休息。

    沉重的双腿让杰亚修斯也无心继续前进,休息片刻后摸着墙壁往回走,只知道前进再前进的圣维一路上并没留下记号,若不是从头倒尾都贴着墙面,要找路回到小木屋实在是艰钜的任务。宽阔的广场界墙有着数量不一的走道,宽窄不定的走道上也有岔路,也许各自通往不同地方,也许互相交错,又累又烦躁的杰亚修斯无心清这些问题,在几次短暂的休息后终於回到小木屋前。

    一到天黑,圣维不管身体是否能承受,再度拖着身体走动,这次换扶着另一面的墙壁,如同前一次,发觉找不到尽头后,圣维自个又躲起来休息,让杰亚修斯忍受全身的剧痛的疲倦感,把身体带回小木屋。

    圣维突然传出强烈的讯息,质问为什么又要回到起点的地方,杰亚修斯无奈的解释,只有小木屋前才有水可以喝,而且也非吃点东西不可,不然身体死掉对双方都没好处。

    圣维对此嘀嘀咕咕没完,杰亚修斯没心力多解释什么,自顾自地从他所接触的一切推测出几件事。

    首先,这个地方不是传说中的地枷,因为他算活得相当好,也没什么可怕的东西会骚扰他(除了他自己带进来的圣维),不符之前别人提起地枷的反应。但不排除地枷可能在附近某个广场内,也许之前毒寡妇等人也是过着这般日子,被带离地枷时脑海被主神官放进一种抽象的恐惧感,为了不回到不存在的地枷中,每个人才会竭力表现,讨好主神官。

    其次,这边无法使用任何魔法。杰亚修斯以他所知道的,老皇宫的地下也是无法用魔法,有些地方则是被施以强大的禁制魔法,不被允许的魔法无法自由使用,雅贝尔城、皇宫都是,以及四大神庙。

    杰亚修斯拿着小石子在沙堆上胡乱画着,从外面进来的路虽然被特意扭曲,以扰乱他的方向感,每次进出的路也不尽相同,看起来每次走的路都很相似,但转弯的地方都不同。不过,就到目前为止,他每次进出都会经过皇宫。也就是说这地方跟皇宫应该有某种程度的相连。

    凭着印象,他在沙上勾画皇宫的轮廓,企图从阳光方向及云朵移动方向的角度来推测方位。

    他不知道圣维探查这附近是要做什么,而他想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并不是为了逃走,只是纯粹想了解自己的位置,及这里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因为他实在太无聊了。

    他在沙堆踢了几脚,抹掉画过的图,以现在所了解的线索拼不出任何事,怎么想只是徒劳无功。

    抹平沙堆后,他捡另一个小石子,在沙上画了一个大括号,填入代表光魔法与魔法的符号。在旁边涂鸦了一阵子后,他在光与魔法中间,及两侧各自补上叁个问号。

    他在中间的问号画一条线,紧贴着写下「无属性魔法」几个字,并把另外两个问号加大加粗。

    杰亚修斯丢开石子,伸出手凝聚注意力,乾燥的手套上很快就出现潮湿的水痕,缓慢的扩展开,直到变成一捧水,就那样平空从指缝淌出。

    这不是从身上「拧」出来的体液,他曾担心这会不会是圣维的排泄物,圣维却嗤之以鼻,反问那到底是怎么弄来的。

    杰亚修斯曾把锈蚀的箭头变成新出炉的质感,拿木屑用同样方法把玩,反把自己的手给烧到。他因此推测,在已知的魔法分类外应该还有其他的魔法形式,而这个无法使用「任何」魔法的地方,却可以使用那些未知的魔法。

    想到自己的大发现,真让人雀跃不已,杰亚修斯认为,只要让自己聪慧的脑子好好运转,这个世界所有的谜团都能迎刃而解。现在,他更加对此深信不疑。

    除了把木屑烧掉外,他对未知的魔法毫无明确概念,不时拿着石子或是杂草,竭尽心力想让它们产生变化,但却事与愿违,这让杰亚修斯想得头都痛起来。

    跟圣维独处的第叁天晚上,轩自黑暗中出现,用困惑的眼神凝视在屋外休息的身影。

    「既然盖了两个房间,为什么不进屋去睡呢?」轩把人扶起,推到没睡过的房内,「你瘦好多,明天洗个澡带你出去外面。」

    在一个微风轻拂的午后,轩在静谧的森林内,一股香气像是指引着,将他带到一棵开满花的树下。

    他不知道这是梦还是幻想,当看到幽月靠在树干沉睡时,他不禁也靠着树坐下。风吹拂起纷落的花瓣,扬起沁人的馨香,让他突然渴望碰碰幽月温热的躯体,特别是摇曳的树荫洒下如幻的光影,让他压抑不住心底的冲动。如果再碰不到幽月,他的心脏将会冲出胸膛。

    看幽月睡得那么沉,他悄悄的移动身体,让幽月的头倚在肩膀......

    如此莫名的,幽月偎着他那瞬间,难以形容的平静就如此降临......

    幽月醒来前他就悄然离去,在森林内跌跌撞撞,好像盲目一般。

    那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梦,轩事后这样告诉自己。

    不过这迫使他必须做出某些事,为了这模糊的概念,他让黑死神染了一头漂亮的褐发,穿着锦衣,在雅贝尔城内的高级餐馆消磨大半天。

    「如何让女人怀孕?」轩以自然的口气问,杰亚修斯面无表情,让他忍不住继续说:「明明在一起很久了,不过却没怀孕,你知道怎么解决吗?怎么让她怀孕?」

    杰亚修斯眼皮动也没动,过一会才用魔法密语问:「女的几岁?男的不会很老吧?」

    听到问话,轩赶紧回答:「都很年轻,跟我差不多吧?」

    杰亚修斯皱起眉思索一会,说:「我要检查夫妻俩身体才会知道问题所在。」

    轩听了张开嘴说不出话来。让幽月跟黑死神见面,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女人家怕给别的男人接触也没关系,先检查男方的精子浓度及健康情形,至少可以排除是男方的问题。」

    轩迫不及待的问:「你看我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杰亚修斯眼睛突然睁大,问:「你结婚了?」

    轩不假思索的回答:「是任务。」话还没说完,一杯水冷不防泼了满脸,轩顿时怔住。

    眼神难掩怒意,杰亚修斯转过身再次回到沉默状态。

    轩抹掉脸上的水,不悦的说:「你不帮就算了。」说完他就离开餐馆。

    他在路边找个女人搭讪,说没几句,一个清脆的女声就在背后冒出,自称是新婚妻子的女子硬是把搭讪的女人给赶走。

    轩把杰妮西丝拉回飞箭家的宅子,逼问:「你到底想怎样?我跟女人说话碍着你了?」

    回复原貌的杰亚修斯冷冷的反问:「那你找女人做什么?」

    「当然是任务啊!你这笨蛋。」轩脱口而出后,脸上瞬间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轩在一腔怒火下回了一掌,杰亚修斯整个人几乎飞了起来,撞在石墙上。

    轩连忙要扶起杰亚修斯,看到颊上的掌痕还有嘴角的血丝,他立刻以心疼的口吻安抚:「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打我。我想你是因为嫉妒,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初恋,所以再怎样我也会好好爱你。」

    杰亚修斯不断闪躲伸出去的手,最后缩到墙角去,轩仍说个不停,想抓住闪避的身体。

    「你不用担心我会跟别的女人走掉,我最后还会回到你身边......因为我对你还是有感情......」轩企图安抚杰亚修斯,但随一步步的接近,却让杰亚修斯的情绪陷入无法自制的境地。

    熊熊的火墙呼地自两人间的空气涌现,以杰亚修斯为中心,轩转眼被重重火墙给包围,给浓烈的火烫得发出哀号,杰亚修斯仓皇中无法控制他的力量,滂沱的水花平空冒出,冲击所有的火墙。

    一身湿的轩畏惧的看着杰亚修斯,随后转身环顾四周。想不到飞箭家的后院厢房及花园变成断垣残壁,好像曾有两个魔法士在此对战一般!

    「你真是......妖怪......」轩咬着牙吐出声音,后退数步才敢再看杰亚修斯一眼。

    脸色发青的杰亚修斯紧紧抱住双臂,也被自己的力量吓到,不禁想要远远逃开。轩压下恐惧把人押回无法使用魔法的囚禁处。

    孤单一个人地被留下,杰亚修斯痛苦的看着一捧水仍在掌中转动,质疑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

    似乎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这力量自他的身体攻击其他人,加上自己的情绪化,更让这力量变得残忍。

    轩的手突然自后方落在杰亚修斯肩上。

    「你还没把头发的颜色洗掉?咦,你脸色好差。」

    轩挤出苦笑,朗声说:「我想过了,既然主神官没明确下命令将你杀掉,表示你还有救。」

    杰亚修斯低着头,缓缓将手举起,并脱下手套。

    像是水气氤氲的浴室墙壁滴下的水珠般的自然,杰亚修斯的手不断流出水来,在一个无法使用魔法的地方。

    轩倒抽一口气,望着那泉涌不绝的水流,不禁皱起眉头。他伸手将杰亚修斯的_4460.htm袖子挽起,直到看到金质的臂环。

    杰亚修斯认为轩是要看袖子下是否藏了水管,但轩的眉头在看到臂环时整个放松。

    「就像你的泪水,悲伤的泪水、哀愁的泪水,恐惧的泪水、愤怒的泪水......」轩捧住杰亚修斯湿透的手,无声的喃语:「看来主神官对你是善意的欺骗......」

    ──其实你真的是圣雅贝尔这皇族姓氏的继承人!

    ──无法脱落的臂环,及在皇宫核心仍能使用魔法就是证明!

    轩握住水流个不停的手,心想,主神官不愿说的事实必须继续保密下去......

    「别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学会控制住它,你想什么时候离开这都可以,我会告诉你路该怎么走。」

    带着对皇族的敬意,轩放开杰亚修斯。

    「这是无垠送你的,他说你很喜欢吃。真是,想不到那小子竟然比我还了解你。虽然这是给你的,不过得等你把水停下来,擦乾手后你才能拿。」轩自背包拿出两个小盒,若无其事的说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