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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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贝尔城,依然热闹,染了一头褐发的少年在靼柁陪伴下,在街道人潮稀少的地方闲逛。

    载著一船船士兵的船只,靠岸后士兵涌进城中,随著战胜的消息,见到亲友还好好活著的市民,乐的在城中高声喧哗,庆祝战胜也庆祝亲友回来,丧生士兵的家属在满城兴奋的情绪沸腾下,也欣然接受为国捐躯的哀荣。

    既然战争顺利结束,靼柁也不再瞒著少年关于战争的事,一同感受雅贝尔战胜的喜悦。经过靼柁简单的解释,少年才了解出雅贝尔人眼中的战争一点轮廓,东方数城是为了不再缴纳税款,而藉各种名义挑起战火。

    因开始下起间歇性的小雨,还没玩到多少就回到皇宫。刚到任的无垠?雅?正等候在永平殿门口。

    少年仔细打量新到任的救世主臂膀,个子比靼柁小点,褐发褐眼、高鼻子,穿著一身淡蓝的法袍,腰上也挂一把剑,水蓝披风以一个星形的银色勋章给固定住。彬彬有礼的敬礼后,就退到旁边去。

    原来标准的魔法剑士要同时穿法袍跟剑士装啊?

    看起来很严肃的青年魔法剑士,好奇打量雅贝尔救世主近黑的头发,幸好眼珠不是黑的,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效忠及保护。

    尚未来的及混熟,强风豪雨已经袭卷这座雅贝尔城。

    风,越来越强,雨,越来越急。

    少年看房间紧闭的透明窗户外,花木被吹的东倒西歪,对亚利指著窗外说:「你们这边也有台风?我还以为这边很内陆了。」

    「好几年没这么大的风雨了,幸好皇宫很安全。」

    靼柁跟新的臂膀确定永平殿没问题,收到有外人趁风雨之时侵入皇宫的报告后,衣服还没乾就出去帮忙。

    不知几十年未曾有过的大风雨,坚固的门窗被雨水打的叮咚作响,皇宫内的神官们及其它宫内侍卫也四处奔波,预防运河的水淹过河岸。对雅贝尔人而言,这次的风雨比以往强更多,年纪轻点的人更是第一次见识到台风扫进雅贝尔城所在的地区之中。

    但对从异界来的少年,却不是很陌生,而且有股熟悉感,因为到这世界几个月了,第一次看到从天而降的雨水,若不是风很强,真有点想出去在雨中纵情奔跑一番。天色暗的阴寒,还未到吃晚餐的时间,就必须要点起灯火,皇宫朦胧的像金色光氲;雨水自屋顶边缘倾泄,势如百尺瀑布奔腾,却屡被狂风肆虐给吹歪。

    紧闭的门被不知名的滚落物撞击,不断发出倥隆、倥隆闷响,让少年更加兴奋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迎接风雨之夜。

    大门被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少年担心的想著在外面的靼柁跟名字还记不起来的臂膀,会不会被什么东西砸伤。顾著担心别人安全时,没注意到大门的撞击声发生致命的变化。

    应是滴水不漏的门缘突然随著一波波撞门声溅入大量雨水,顿时怦然大响,两扇门豁然大开。正在走廊上的少年发现十数个彪形大汉从破损的门挤入,机警的拔出翡翠之诗。

    宫女们乱成一团,面对突然闯入的敌人神官也只会跪下祈祷,既然两名全职护卫不在,少年只好自力救济,确定对方杀气腾腾后,把几个缩在走廊一角的宫女跟神官踢开,独自面对来历不明的敌人。

    一名全身湿透的魔法士率先击出一道闪电,亚利从后方要冲到前面要挡时,少年担心她会危险便一掌将人推开,承受强大却对自己不会有伤害的魔法攻击。灰色的闪电消失在少年身上时,亚利尖叫出来。

    「这样等于让他们确定您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啊!」亚利等闪电全消失便附在少年耳边说。猛的醒悟自己跳出来让人发现,少年灵机一动的用很大声的音量吼:「我身上放的是全诺利亚第一的死神禁符,跪下来舔干净地板就赏你们一人一张!」并举起剑对其中一位剑士扑去。

    被攻击的高大剑士瞧不起矮小的实习生,大脚一伸就要把人踢开,却被扎实的砍断膝盖,失去重心倒了下来。旁边soudu.org的同伴一拥而上,前扑后继的样子让少年想起到恶龙峡谷之前遇到的那群野狼。

    风挟带著大量雨水,跟著侵犯的剑士们流进屋中的主要走廊,少年身上被汗水及对方的血水打湿,手中的翡翠之诗似乎越来越沉重,但在这时,除了莱恩外,其它人也没多大本事能保护自己的小命。

    不管是在怎样的环境,自知是没勇气杀人的,少年尽量让剑锋伤到非致命的部位,也小心的避开对方的剑刃,因为身上疑似有比自己魔力更高强的禁符,魔法士不负责攻击,只将伤者急救,并提供源源不绝的体力。

    少年自行以魔法恢复自己的体力,但实在比不过对方十数人的攻击,便转变目标,穿越剑士的攻击,直往那名魔法士攻去,身形闪到魔法士身后,一掌拍下去,魔法士无法躲避,便在强化的昏睡魔法下整个昏厥。

    其它剑士想不到会有魔法剑士水平的对手,稍微退缩一下,让越打越得心应手的少年,有机会一一打倒剩下的剑士。黑暗的屋外,无法确定还有多少剑士,少年手开始发酸,身体又湿又冷。但对方的数量似乎不断增加,少年真觉得自己判断错误,低估埋伏在外面的敌人数量。

    忽然数名剑士喉咙咕了一声,碰的同时倒地。

    少年手中的剑?一声滑出掌中,重重砸到地上,愣愣看著面前出现的人。

    像被洪水冲来的黑死神,看了地上残喘的剑士及昏厥的魔法士。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十分骇人;一身黑衣全部湿透,头发黏贴在脸上,红布也因吸了太多水而沉重的下垂,过多的雨水直往下滴著,苍白的脸颊上还流著不少雨水。

    「看样子,靼柁是不在。」黑死神不理睬少年及旁边的人,将全身也湿的像被洪水冲来的黑闪电,带进原本住的房间,自己背起马鞍往屋外走。

    等人消失在视线之外后,少年打个哆嗦赶紧捡起剑,开始指挥神官们及宫女打理进犯的剑士,及泼满一走廊的雨水。

    勉强镇静下来的人,遵照少年的指示将剑士及魔法士给搬到一边用绳子?绑,过度震惊让少年以外的人,精神还处于极度混乱,手脚都颤抖的不服指挥,几个人却须花相当的工夫才能顺利把第一个剑士搬开。

    靼柁跟无垠接到受敌的消息,连忙从皇宫另一头的乱战抽身,赶回永平殿。

    泛滥的雨水已积的直达小腿,身上的雨衣早无法抵挡雨水。在滂沱雨势中,穿著简单雨衣的靼柁,见到孤立在大雨的黑色人影,满心欢喜的疾步冲到黑死神身边,呼道:「不管是怎样的神让你回来,我衷心的感激...」黑死神凝视靼柁,冷冷的说:「我只有一句话要问,你明知有这样的错误,为什么却没告诉我一声?」

    靼柁两手扶著杰亚修斯肩膀,不安的说:「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嘴唇发青的杰亚修斯若不是被大雨迎头浇灌,脸上痛苦的表情真会让人认定已泪流满面,也许,选择站在大雨狂风中,就是为了隐藏脸上的泪水。

    想到黑死神遭遇到的事,充满歉意的靼柁拉著人,喃喃说:「不管怎样先进屋去...你湿透了...」杰亚修斯猛的推开人,说:「一点雨水会如何?反正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雷佩修斯拜托!你现在真的......」

    「别叫这名字!」黑死神愤怒的喝道:「我已经没资格当魔法士了,『黑死神雷佩修斯』这名字将在诺利亚消失!」「好、好,你快进屋,我求你......」靼柁五指箕张,几乎要用抓的将人弄进屋中。

    黑死神因为激动,声音颤抖著说:「既然你不愿告诉我,这就算了。请帮我转告那孩子,黑闪电是匹好马,千万要好好善待?。」手一挥,让靼柁无法靠近,踩著高及小腿肚的积水中离去。

    靼柁大为惊愕,追了过去拉住人,低姿态的恳求说:「请你留下来...至少......」

    难以压下满腔怨气,杰亚修斯咆啸说:「我灵魂都没了,难道连保有自己尸体的最后一点尊严也不能有吗?对一个死人再怎样讨好也无法挽回这事实,你们宁可四象石无用,也要让我毫无转世的可能,这就是你们对我真正的刑罚吗?让我真正成为雅贝尔亡国的元凶,在历史留下污名!」手用力猛甩,挣开靼柁的拉扯。

    「雷佩修斯...、不,杰亚修斯你冷静点!」「冷静?」杰亚修斯残忍的笑著说:「你要我冷静什么?我现在还剩几天生命?离月圆还有多久呢?你们不用几天就可以大肆庆祝我终于死了!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你们没人愿意说,既然不愿意让我还活著时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就不问了!」

    说完仰天长笑,边走边说:「怎么这样愚昧?我只是不想当过缩头缩尾的逃犯,才主动投案,原以为雅贝尔这样大规模的国家,会公平对待每一个罪犯,让我有自新机会......谁知道,当个逃犯还比在你们手下赎罪还有尊严!我当初的一点自尊早被你们啃光了!现在连灵魂都没了!哈哈哈哈哈......」

    靼柁看人离开的意志坚决,对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无垠低声喝道:「抓住他!」无垠虽不知道状况,身形一闪扑到黑死神旁,举掌一劈却跟黑死神首度交手,靼柁直觉的认为无垠可能下手过重,但被震飞的却是蓝色的人影。无垠一落地,溅起一蓬水花后又回扑到黑死神身上,同时使出强力的魔法将人击昏。

    靼柁及时抱住倒下的黑死神,倒抽一口气叹道:「天啊,才几天而已他变的这么轻?」

    少年指挥神官将走廊上的剑士处置好后,看到靼柁抱著昏著的人进屋,在殿外的阶梯上倒著被黑死神打昏的几名剑士,被从屋檐冲下的水柱强调冲击却毫无知觉。门口边的地带整理的差不多,少年往寝室走廊方向移动,好奇的想从未关上的房门听到到底发生什么样的事。

    靼柁把杰亚修斯抱进为他保留的房间,无垠跟在后面,惊讶的看著一匹黑马正从浴室走出来,差点叫出声来。

    靼柁跪在杰亚修斯的床边,低声说:「雅贝尔对不起你......」无垠站在旁边,看著倒在床上的人脸色一阵发青一阵发红,一道半透明的熟蛋白色雾气缓缓从杰亚修斯身体浮起。

    「是精灵魔法。」无垠仔细打量白色的雾气聚成朦胧的人影,说:「我有听说四象石不能用,原来精灵之力都被耗在『盈月诅咒』上。到满月那天,四象石的能量就可以恢复了。」

    「不过,也是他的死期...而且连灵魂也都没了。」

    靼柁沉痛的说:「你也知道,『盈月诅咒』是以强大精灵之力剥夺承受者的灵魂,随著月亮盈亏能力有增减,通常在满月时承受者的灵魂就会完全被消灭。你看他的灵魂,未经净化就如此纯净,国王竟然将『盈月诅咒』用在拥有这样灵魂的人身上!」

    「不过国王不会做下错误决定的,他咎由自取。」

    「也许,我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愿意自首,其它人未必抓的到他。在他代替救世主取得海中神殿的法杖那晚,我才知道他是中了『盈月诅咒』,之前连他自己都以为只是『噬虹吞日』的后遗症...据他说,第一次发作是在一人运出大复活术的那天,恐怕是强大魔法诱发潜伏的精灵之力...」靼柁紧握住滚烫的手,继续说:「在我看见他离体的灵魂碎片的那一瞬间,才发觉到自己的错误......可是却无能为力啊...」

    无垠看紧握的两只手间,窜起白色蒸汽,半透明的人影渐渐散开,越来越透明,提醒说:「差不多了。」杰亚修斯的脸色慢慢回复,身上混著雨水及大量的汗水,将大半的床褥浸湿。

    靼柁抖著手轻抚杰亚修斯额头上的黑发,看著白晰的额头说:「他也不愿让人知道...离开的这几天,一定吃了很多苦......他做的补偿早就够了!」

    无垠不解的问:「你为什么对个外族的人这么好?他杀的人可都是雅贝尔最高强的魔法士及剑士!」「我对他充满歉疚...因为我一直怀疑这样好的一个人,虽然曾做过那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他真的尽力去补偿了!可是雅贝尔人却用如此苛断的刑罚,这比送他进生死刑场十次更加严峻!除了道歉外,我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好...」靼柁喉咙好像被堵住,哽咽的声音卡在喉间不上不下的。

    躺在床上的人吐出如烟雾般的声音:「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道歉的话说再多也一点帮助都没有,你省省吧!」

    无垠冷淡的说:「以刚才离体部分的灵魂大小,你应该不到七天可活了,这段时间你若想留在这,最好别惹事。」

    杰亚修斯坐起身并自己站起来,说:「我最不想待的地方就是雅贝尔城,既然找不到答案我当然要立刻离开。闪电,你就留在这,那孩子应该不会欺负你。」黑闪电一听就大步追到黑死神后面,咬住红布低声嘶鸣。

    靼柁人影冲到杰亚修斯旁,大手一拧,将人丢回床上。「你如果早一天回来,在风雨大作前去找国王,也许能在魂飞魄散前挽救你,但不代表现在才回来就完全没救了,等风雨过后,国王也许还能在最后一天让你继续活下来。」

    杰亚修斯跳起来,说:「但也许,我反而会落入更不堪的境地,因为雅贝尔人不是第一次对我出尔反尔了。至少我现在还能自己选择坟地,刻个墓碑流传后世!」

    两人说话时,无垠在一旁仔细看著黑死神的眼睛,黑的如他头上的发丝,又沉又亮又黑,但肤色跟脸型却跟其它黑发的民族迥异,完全无法归类。忽然打岔说:「你听过『幽月?圣澜』这名字吗?」杰亚修斯看一眼未谋面的魔法剑士,回答说:「刚听你说过,以前没有。」「我以为是你妹妹、也许是姐姐,你们有点相像。你有...潋族血统吗?」无垠说到「潋族」时顿了一下,相当迟疑在皇宫中说出这词会不会怎样。

    杰亚修斯叹气说:「我总是被认做是奇怪族的人,因为看不出我是什么族的,别人就随便乱帮我配对。只不过是混血到不行的贱人,却常被当成什么皇室贵?的。」

    靼柁走到床边,将人按下倒回床上,说:「不管什么族的人都好,你现在的身体出去马上会被风吹走。务必要留下来,至少也等风停水退再走,否则不是被水淹死就是被风刮走,连尸体都找不到。」

    一直在外面光明正大偷听,虽然很怕杰亚修斯这个人,却深深觉得他很可怜,少年探头进房间说:「你就留下,反正这房间也是空著,其它人也不敢住。」杰亚修斯忽然笑出来说:「因为我_4460.htm死了没灵魂,就算死在这也不会闹鬼的,所以留在这没关系吗?」

    少年忍不住回嘴说:「谁怕你的鬼啊?我是想跟黑闪电多聚聚,你死了?不一定会愿意留在我这的,你就当?作客带来的随从吧!」杰亚修斯笑个不停,勉强的说出话来:「结果只有我一人想走,感觉好像囚犯一样......好吧,反正你们任何一个我都打不赢了,随便你们的意思!」

    靼柁才刚松口气,杰亚修斯就开始赶人了。「好啦!你们两个穿雨衣的都湿淋淋的,赶紧回自己房间换衣服!」无垠跟靼柁两人互看一眼,自己的确是不比人家乾多少。「还是你们要整天监视我?那至少换好衣服再来,我不会白花力气逃跑的,可以吗?」说完就将两个人推出房间。

    少年看房门都关起来,对两个视线还留在房内的人说:「屋内大致上清干净了,只是门坏了风一直吹进来,谁会修理?」无垠回过神,说:「这种琐事应该是有专人负责,我去找看看...嗯......」说到一半,无垠低下头,想到自己才第一天来皇宫,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

    靼柁清清嗓子说:「如果雷...杰亚修斯愿意带路的话,你可以请他当向导,皇宫的路他比我还熟。」

    杰亚修斯突然开门说:「拜托!这种小事你们为什么要在这讨论啊?司庶务的神官这几天恐怕忙翻了,因为我一路过来,发现宫内很多地方都出现崩塌之类的问题,大概也找不到人。可以先用障壁系的魔法或精灵之力...」

    提到精灵之力时,杰亚修斯停下话冷笑几声,说:「反正一定要有人守在门口免得又有人闯来,为什么不顺便用魔法将风跟水都挡在门外?这不算困难的魔法吧?应该用不著我伤脑筋,也用不著你们整晚在我门口讨论。晚安!」

    杰亚修斯大力关上门后,靼柁有点结巴说:「好吧,无垠,你第一天进来皇宫,先适应房间,东西整理一下...你房间是雷...杰亚修斯隔壁那间,比较后面点就是。」说完,人就走到门口,思索如何用魔法障壁挡风挡雨。

    少年看年轻的雅贝尔魔法剑士还愣著,从说话方式跟走路的姿势似乎是非常严肃的年轻人,便主动对他微笑说:「你先回房间,有事再找你。」无垠尴尬的笑一下便回房间换衣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