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生笑道:“城门立杆,是当年秦国商君变法初始,为了让举国民众相信一国言而有信而行的一种手段。他将一根长木立在城门边,发布告诉说只要有人能将长木搬到对面城门,就可以得十金。开始所有民众虽然围观,却无人相信这天下有这样便宜的事,故一直没有人去搬运。后来商君又将赏金提升到了五十金。亲自在城门宣读,后来有个少年抱着一试的心态搬了过去。商君果然赏了他五十金,从此以后商君重信名动天下,所有百姓都知道他是说一不二的守信之人。以致他颁布律法改革秦国能够取信于天下,最后才成就了秦国一统六国的霸业。从此城门立杆就成了所有变法之人效法之事。”
雨石笑道:“这个商君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啊!那么公子是不是也来一个城门立杆,为你取信全州立下威信呢?这样一来,你治理全州可就方便多了。”
白云生道:“此一时彼一时,商君时,国家贫弱,百姓疾苦。诸多弊病存在,然战国之时,多守信存义之事。而商君的变法又是大变,无论律法习俗皆有大改。但如今我大宋律法完备,已不复当年秦国的各种弊病,又天下几变,多不同也。如今所存者,乃是官不作为,贪污腐败,结党营私;权贵欺压,土地集中。要让全州繁荣百姓幸福,当从至上而下的改变,却又并非全改。”
白云生顿一顿,复又说道:“不错,即便如此,也当城门立杆取威信于全州,无论官与民皆让他们知道,我白云生是一个守信重义之人。这是其一,其二呢?其二当立清廉威严于官,古人有句话说的好,当使其畏我廉而非严。我若廉则下面就不敢轻举妄动胡作非为。好!就这样,先城门立杆。”
雨石站起道:“我这就去找木头,好让公子立杆!”
白云生一怔,哈哈笑道:“雨石,你误解了。城门立杆并非真的要去立杆。”
“什么?”雨石奇怪道:“既然不是立杆,那为何叫做城门立杆呢?”
“目的是一个,方法却不尽相同。古往今来,相同的手法虽然有用,却不必重复古人。当使一种更有效果更有威慑力的方法。”
“那么,采用什么样的方法才更好呢?”雨石看着他期待着他为他解惑。
白云生只是笑笑,站起身看着天边。心中已有了计较,商鞅在经济土地上推行的是“废井田、开阡陌”。地可自由买卖,赋税则按照各人所占土地的多少来平均负担,如今全州土地多却集中,又多荒废山地。自可奖励农耕,鼓励耕种。
商贾之意,向来在民众自食可保之下。如今民无积粮,商贾不通,唯有先重农抑商,解决温饱。
白云生静下心来,在一张纸上轻轻的画着,写着可能出现的状况,可能突发的意外。这一着棋,用的好了,全州城大治就是一个开始,从此开始全州城的白云生时代,从此将摆脱贫弱,慢慢繁荣;若是走错了一步,不要说全州城大治不过是个虚妄之想,他白云生从此也将在全州城无所作为,甚至丢官丧命。这步棋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快,唯有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片刻间将所有可能的攻势瓦解,将所有关系打乱。
白云生慢慢写下几个名字,这些人都是全州城以前的官吏,或因触犯了全州地区权贵而被闲置不用或因不能同流于其中而辞官不做。白云生前几日细看州府档案时,从字里行间查出来的。这些人,是否堪当大任?是否能够相信?
午时,白云生换了官服带着雨石进了府衙,吩咐主簿道:“我要发一张官榜,你记下了。”
主簿忙备好笔墨,望着白云生。白云生略略思考道:“你就写三日后,将开堂审理城南黄不苇抢占田地打死打伤人命一案,我亲自审案。”
“啊!”主簿显然吃了一惊,手中一抖,笔竟掉落在纸上,落下一大块墨迹。
白云生皱_38605.html眉道:“怎么了?”
“这!大人,您真的要亲自审理黄不苇一案?”
“怎么?难道不可以吗?”
主簿看了雨石一眼,雨石只是侧立在白云生身畔,也不说话。白云生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他看。主簿低声道:“大人既要审案,不知大人将如何审理?”
“如何审理?自然是按照大宋律法,秉公办理。还能如何?”
“大人,你可知道这黄不苇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过是城南一个富户罢了,还能是什么人?难道是不食人间烟火,不遵大宋律法的化外之人?”
那主簿上前一步,更加小心道:“大人,要说这个案子,其实简单之极,黄不苇假造田契,抢夺地产。百姓不从,终于酿成一场大祸,三死七伤。可是如此简单的一个案子。大人可知为何拖了一年多,尚未处理?”
白云生一笑道:“这就要请教了,是上任太守公务繁忙,无瑕顾忌?”
主簿摇头道:“非也,上任周大人在时,已知晓此案。其中对错也了然于胸,只是中 文首发周大人一直没有判处,让此事一直悬挂!”
“这却是为何?”
“大人,若非如此,周大人不但不能在十个月前得到升迁,恐怕还要遭受其害!”
“哦!这黄不苇有这等能耐?”
雨石插口道:“如今是我家公子是太守还是他是太守?现在这里是公子最大,他还能如何?”
主簿微微一笑道:“不错,在全州,是大人最大,只是在整个大宋看来,这全州太守,也不过只是统领全州而已,在大人之上的人,又何其多也。”
白云生淡淡道:“你明说吧,为何不能断此案?”
主簿道:“这黄不苇虽是地方上一个财主,有钱无势。只不过他堂叔如今尚在朝中为大臣。投鼠忌器,大人不可轻举妄动!”
白云生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正是当日他来到全州之时,各地乡绅财主送来的礼物。白云生翻到写有黄不苇一页,看下去竟是长长的一列。白云生随口念道:“白玉雕龙坠饰一对,檀木屏风一座,锦缎丝绸百匹,陈年老酒十坛。尚有白银千两不等,这个黄不苇也真是舍得之人了。”
主簿看着白云生的脸色小心道:“大人,这黄不苇虽然富甲一方,但也是乐善好施,从来与官府之间就多有来往,大人要断他的案子,还请三思。”
白云生微笑道:“既然如此,当是另有裁决,只是此案拖的日久,终也不是办法。本官先到全州,总不能落得一个无所作为的名声吧。”
主簿道:“那是,不知大人将何以治之?”
白云生笑道:“先把此案了了吧,不管谁是谁非,到时总是有办法的。”
主簿犹豫道:“那大人将怎么办案呢?”
白云生笑道:“到时自有分晓,你只管叫他放心前来就是。”
主簿见白云生胸有成竹,也不多言,刷刷几笔就将榜文写就呈给白云生。白云生接过一看,也不说内容,只是赞道:“好字!好一手龙飞凤舞的字。”
主簿忙笑道:“让大人见笑了。”
白云生道:“你先去让人抄录粘贴吧,本官还要想想这案子。”
主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白云生面上微笑渐消一拍桌子怒道:“乐善好施?好一个乐善好施,以朝中大员为靠山,在乡里横行霸道称霸一方,聚敛不义之财欺压百姓,伤人性命。好一个乐善好施!好施的只怕是有权之人。小小一个财主,有几分薄财,不思造福一方百姓,却横行乡里。哼!”
雨石问道:“公子,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看着吧!到时自有分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