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间,秋月又款款走到栏前,轻轻拍几下手,堂中立刻又安静下来。众人仰头望着秋月。秋月回头笑道:“如玉,过来见过各位公子大爷。”
一时间,大堂悄无声息,人虽多,却只一个心思,如玉将出,今夜可一饱眼福,以慰心声。
白云生坐在众人之中,蓦然想起那夜和那袁姓女子的偶遇,如今已过去数月,那一刻的音容笑貌却如在眼前。时时想起,在梦中也曾见她回眸,只是,一见之下即分别,人间总多遗憾事。复又想起堂兄白清桦为一女子伤神。心中不禁有些恍然。
门后一声轻响,缓缓走出一个女子,白云生知道是如玉出来,目不转睛看去,只见其鹅蛋脸颊,眉目低垂,秀发如丝,一身红衫罩住婀娜身形,脚步细碎,手中轻巧捧着一把琴,玉手纤纤,果然是一美丽女子。
那女子将琴放在一红纱帐后,又进了房中。白云生正奇怪,只见她又走了出来,手中却托着一缕白袖,引出一白衣女子。堂中众人一见白衣女子,同发出一声惊叹,随即又马上息声,白云生这才明白白衣女子才是如玉。刚才那红衣女子美丽已是惊艳,不料如玉出场,那红衣女子在如玉光芒照耀之下,却也成了明月之下的暗星,竟无人再去注意他,百多双眼睛只落在如玉身上。
如玉垂眉走到二楼正中,站在秋月身旁目光四下轻轻一扫道:“今日,如玉为大家奉上一曲梦醉西湖。”声音轻悦,委婉绕耳,说不出的动听舒服。
如玉只是那么眼睛轻轻一扫,大堂中虽有数百人之众,却人人只感觉到她看到我了,那一眼就专为我而来。白云生也是心中一动。如此仙骨脱俗的女子,如此美丽,却怎么会落于红尘之中,无处寻觅她的爱情呢?
众人激动,却无人开口。如玉缓缓走入红纱后。良久,响起一声清越的琴声。不过片刻,又是几声轻鸣,犹如百灵啼鸣,犹如山泉流水,清澈透明。
众人屏息,只闻琴声悠扬,淡淡而行。琴声自耳而入,慢慢进心,缓缓而入,如佳人伴行又如山泉之中细雨纷飞。
琴声叮咚,节奏似缓还急,众人之心随琴声而去,在迷蒙中只感身在晨光之中见朝霞升起,湖波淡淡,岸边垂柳飘飞,微风起处,几片柳叶飘落,细雨缓缓而下,沐雨风,聆听百灵。人虽在大堂之中,心却在宁静之处,琴声如唤,忽如身在林边,听林中有少女的笑声,渐行渐近,闻脚步,感身形。众人闭目,只觉得那清纯少女天真浪漫,在雨中欢笑。
如痴如梦,如唤如诉,静静细雨,点点心情。众人之心随那心中的少女在林中神游。
琴声渐渐淡去,那少女嘻笑中隐入深林。而林木也慢慢化为虚无。唯几声琴声撩拨心情。
众人从幻想中回归现实,如玉身影已消失在红纱之后。众人痴了竟无一人有言语行动。未几,有人轻轻拍手,赞道:“好,好!如玉姑娘妙手天成。千年难遇。”随即掌声如雷,有人大声赞道:“何止绕梁三月,简直是魂飞天外。”
众人不住喝彩,秋月缓缓走出笑道:“如玉姑娘不但琴艺无双,更是倾城倾国,更兼如玉乃是一重情重义的女子,不知今夜谁能得一亲芳泽?还请各位亮价。”
秋月声音才落,就有一紫竹牌举起道:“黄金三百两!”
来此之人皆已知道,秋月给出的低价是黄金一百两,虽来的都是富甲一方或豪门贵族,却也想不到第一个竞价者竟一来就翻了三番,不禁纷纷循声望去,却是一少年公子,衣饰华丽,一手持杯一手拿着一块紫竹牌,见众人望向他,那公子微微一笑,四面轻抬酒杯一口饮尽。虽是三百两之重,秋月也不过是微微一笑道:“五十八号,三百两。”
秋月话音刚落,马上有人举牌道:“五百两!”
众人再次循声望去,却是一五十多岁的老头,体态肥胖满脸红光。虽用心保养,终是难掩岁月留下的沧桑。
大堂中有认识的就打趣道:“张掌柜soudu.org的,你和如玉销魂一晚,只怕你的盐生意都要忘了怎么打理了,你那家中七八个老婆你以后还要不要?”
那盐商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于女人来了,哈哈,男人就只有用一个东西挡了。”
笑声未必,又有人叫道:“七百两。”
白云生看去,只见叫牌的却是一个奴仆模样的人,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穿着华丽,却形神憔悴双目无神的年轻人。白云生曾研医道,知道此人乃是酒色纵欲过度所致。心中不由得难过,如玉如此天仙一般的女子,却终于落于此等人的手中。明珠沉土,名香遇腐,可惜了一个奇女子。
白云生侧眼望去,赵智痴痴看着如玉离开的地方,似沉在琴中,尚未回过神来。问他道:“赵兄可有意于此女子?”
赵智缓缓点头道:“不错,此女子无论琴技和容貌,皆应是一等一的女子。我自是心仪,只可惜,在下虽家中经商略有积蓄,却也不敢如此张狂,千金只买一夜风流。”
张松和项飞同叹一声道:“若是他日有缘,中了状元探花等,或可一见,眼下万万是可见不可及啊。”
白云生心中升起一股伤_4460.htm痛,女子,果真只是男子用来寻欢的吗?如玉的明天她的将来她的幸福是否会有人在意呢?如玉本身她又知道吗?白云生心中郁郁,当下自斟一杯,缓缓咽下。雨石低声问道:“公子,你是不是也喜欢上了她?”
白云生摇头道:“不是,只是为她可惜,纵使一身才情,生得闭月羞花之貌,有倾城倾国之技艺,然落于风尘,终逃不过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白云生再倒满一杯,喝进腹中,忍不住愤恨起这江南楼来,心中一刻也不愿停留。起身道:“赵兄,张兄项兄。小弟不胜酒力,先回去歇息了。”
赵智诧异道:“白兄不看结果了吗?”
白云生道:“结果?无论是张三还是李四得了如玉姑娘,对如玉姑娘有区别吗?你曾说过,欢乐场中没有真情,只有假意。如玉姑娘……”白云生摇摇头,不愿再说下去。
赵智尚有一张银票压在其中,张松项飞二人更想留下看看如玉最终落于谁家。当下几人站起,目送白云生离开,白云生摇摇摆摆走着,心中只觉有一股说不出的愤恨和惆怅,总想大笑一番,却无从发笑,加快脚步,快速走了出去。雨石跟在白云生身后小心翼翼的出了江南楼。
白云生走出江南楼,回首望去,江南楼依然金碧辉煌的矗立。院中嬉玩调笑之声依旧。只是白云生心境已变,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苍凉,一面笑一面离去。江南楼中奴仆见惯了轻狂的各色人,自也不当白云生如何。
此时,夕阳早已落幕。在江南楼辉煌灯火照映下,两个淡淡拉长的身影,渐渐远离了富贵的欢乐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