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生同雨石刚刚走出房间,要到大堂中去用饭,却在门口就听到一激昂之声慷慨陈述,白云生不由得停住脚步,站在一间房间门口向里看去。只见那房间也不甚大,中间桌边围坐着三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那里激昂辩论。白云生心生好奇,停步看着几人争辩。房中几人正是激烈争辩之时,也无人在意在门口窥视的白云生雨石二人。
一白衫书生道:“若非熟读古书,那古人数千年来的仁义礼仪,为人处世之道又当何以知之?若非能记下圣人言行,又当何以勉励自身修心养性?古人曾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既无修身之道,又何以治国平天下,我们又何必来到京城?”
一青衫男子站起道:“这位兄台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非反对读记圣贤之说,而是说,研读圣贤之说,并非在于一意背诵古人言行,事事遵循古人之道。自春秋孔圣人游说天下,宣扬儒家学说直至大汉之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中间历经数百年的历史。虽然后来儒家一门尽得天下,然战国之时,虽各国认同孔圣人之说,却无人敢于采用。为何?时也势也。列国纷争,虽采王道者天下俯仰,却难持久。故必得霸道辅之。如今大宋四面树敌,北有辽国西夏,南有大理吐蕃,我大宋重文轻武,虽仁义却难教化化外之人。行王道,当以霸道辅之。对内以王道,对外以霸道。立国威行仁政,如此大宋方能立于天下。”
此人声音激昂慷慨,正是开始说话之人。白云生听其语气豪迈而且言语见地超然于一般学子,忍不住上前开口助他道:“不错,王道还需霸道辅。当初,汉高祖以武力得天下,却在安定天下后行仁政,以无为而治天下,终有盛世百年的文景之治。后唐太宗起兵反隋又玄武门之变,虽祸起萧墙兄弟残杀,却也为大唐创下了贞观之治的坚实基业,以使唐名闻天下而后延续了数百年之长久国运。王道虽必行,却也需霸道辅,甚至,霸道必先行而后王道辅之。”
屋中众人正在争辩,突然见白云生加入,一起起身向他拱手道:“又有高人到,快请进。”
白云生和雨石进到房中,见房中只他三人,并无书童仆役。除曾开口的青衫和白衫两人外,还有一人亦是一身白衣,方巾裹发。
白云生朝三人一拱手道:“在下偶然路过屋外,听到诸位评点古今圣贤时事方略,忍不住出声一述衷肠,打扰之处,还请各位谅解。”又向那慷慨男子道:“这位兄台之言,虽不符大宋立国之本,在下却深感认同。”
那人忙回礼道:“佳言易得,知音难寻。在下赵智,我们三人虽然看法不同,但这两位的才学却深为赵智敬佩。”
那白衫书生忙道:“不敢不敢,赵兄不但学识渊博经历丰富而且辩才也是高超,令我等折服才是。在下张松,这位是项飞。”
白云生微微一笑道:“在下襄阳白云生,有幸见过各位。”
三人回礼道:“同幸同幸。”
四人又谦让一番,在屋中soudu.org重新坐下。再为王道霸道辩论一番,白云生同赵智坚持先以霸道之力立国扬威,后以王道治天下;张松项飞却认为武力立国必然使民间尚武,若尚武之风一起,当有武人以侠犯禁,邦国之间民众官府之间再难以调和。数人言语犀利,精彩不断。尤以白云生赵智和高松三人雄辩,众人掌声不断。虽一时难以互相说服彼此,却深感对手知音难得。项飞长笑一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一日得见两大辩才,实在有幸。只是此刻肚中饥饿,何不一面把酒言欢一面再雄辩天下?”
众人这才觉得肚中果然饥饿,不由得笑道:“正该如此。”
一番把酒言谈之下,白云生这才知道,原来张松项飞同来自江南一府,正在房中闲谈之时,正巧住在隔壁的益都府的赵智路过,因有不同看法,三人就辩论起来,正在精彩之时,白云生也正路过。四人皆是为了赶考,如今住在一起,亦是有缘。
众人一番谈笑之间,一坛酒已经见底,除白云生与赵智酒量尚能支撑,其余两人已经醉倒,白云生只得招呼了雨石伙计将两人抬到房间中睡下。之后又将酒菜端到了赵智房中,继续喝酒谈论天下时局,雨石只在旁边斟酒加菜。忧心忡忡的看着白云生一口又一口的喝酒。
时至深夜,雨石连连打呵欠,白云生赵智二人却正谈到兴头。当下白云生让雨石去房中休息,二人继续把酒谈天。雨石迷迷糊糊的走回房中,倒下便睡着了。
第二日,雨石醒来,见白云生已经在他床上睡下,也不知他是何时回的房间,恐他回来得晚了睡的正熟,也不打扰他,自己洗漱之后便在客栈里闲走,见屋后有一水池养了十数条鲤鱼在其中,便坐在池边看鱼游水。
到了中午,雨石自去要了饭食抬到房中,见白云生依旧沉睡不醒,自己肚中虽然饥饿,也只得坐在桌边一个人嘀咕。正嘀咕间,忽听有人敲门。雨石只道是小二,慢悠悠开门一看,却是昨夜一起喝酒的三人,赵智张松和项飞。雨石忙将三人请入,去床前喊起白云生。
白云生见三人在桌前坐下,歉意道:“让各位见笑了,昨日多贪杯了几樽,起的晚了。”
赵智笑道:“无妨,赵某也是才起,两位兄台来到房中,我这才醒来,白兄夜间喝下的酒多于在下,一觉醒来却脸色如初,不乱丝毫,白兄的酒量赵某实在佩服。”
白云生笑道:“不敢不敢。”
当下忙忙洗漱一番,赵智等三人已经吃过饭,又陪着白云生喝下几杯。众人一面吃一面又谈了起来。
项飞突然停杯叹道:“可惜呀可惜,白兄赵兄文采飞扬于此,却可惜这次来的实在是不巧,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无施展之处。”
白云生奇怪道:“高兄何出此言。”眼望赵智等人,赵智也是迷惑,张松项飞却只是抬杯进酒。又喝下一杯之后,项飞这才又叹一声道:“白兄有所不知,尚书府张大人的侄子以及主监考官杨滨的三个得意门生今次也将参考,更何况据我所知,更有朝中几大高官的不少得意子弟也将在这一届中现身,有如此众多高手,白兄赵兄即便才智比天,只怕也是不得意啊。”
白云生道:“项兄所说众多高手是指文采还是裙带关系。”
项飞叹一声道:“你认为呢_4460.htm?”
赵智道:“当今天子圣明,只怕容不得他们弄虚作假。”
项飞道:“天子圣明,却未必能事事明白,更何况官场关系错综复杂,更不是我等能够想像。”
赵智道:“即便真能夺得状元探花,圣上召见,他们又何等对答?且不露馅?”
张松笑道:“若是文采也有一二呢?”
众人默然不语,白云生笑道:“中也好,不中也好,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也不能白来京城一次,不如乘此良辰之时又有好友相伴,一起去这天子脚下之地游览一番如何?”
众人笑道:“正该如此。”
当下收拾一番,五人走出客栈。一路游览,一路谈笑。汴京府物产丰饶,人烟密集,繁华更盛襄阳,更兼皇城所在,在市景之中,也多几番庄严圣洁之气。五人一路前行,一面走一面说不觉竟走出了汴京府,一眼望去,视野开阔,沃野千里,人行马嘶,过往商贾车来车往,竟也是热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