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下,两个漫漫拉长的身影漫漫走近,白云生手持纸扇漫步而行,身后是无奈跟随的雨石。在雨石的肩上背负着一个包袱,包袱中只是几套换洗的衣服,几卷诗书和若干银两几块干粮。
这一路上走来,白云生总是逍遥自在,凡路过山景秀美之地,总是流连忘返,一日走不了几里地。雨石催促,白云生只是哈哈一笑道:“如此壮美山河尚且不顾,那前方可是有比这更好的?区区应试,按时到达即可,随手挥墨,落纸而成,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如此数次之后,雨石终于也厌倦了,只是随着白云生,见他赞美,也忍不住放开老夫人的叮嘱随他尽情的游览一番。如此一来,主仆皆是大喜,一路上白云生诗性大发,做诗词无数,雨石一一帮他记下,心中只是暗暗算着路程。
此刻,白云生兴致正好,见夕阳照射下,金色的路与落叶光芒变幻,犹如金刀铁马一般,忍不住纸扇一扇开口吟道:“迎风飞鸟鸣,落叶露珠随;黄昏映瘦马,古道风尘仆。若非为功名,城兴百姓旺;杯酒照晚秋,一曲夜天明。闲来观江海,坐谈论古今;予我七尺剑,热血溅黄沙。十步寒光照,千古留青名;杯土掩风流,一笑慰平生!”
雨石抬头看着天色,再四野看去,这里虽是官道,只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处只是荒林,今晚却不知道要在哪里住宿呢。
雨石叹息一声,看着陶醉在诗词之中的白云生,终于上前说道:“公子,我们还是走快一点吧,天就要黑了,这里方圆数里之外没有人烟。树林茂盛,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狼,我们走快一点去前面集市上住个客栈吧!
白云生问道:“这里离市集还有多远?”
雨石想想说道:“中午我们问路的时候,那个老人家告诉我们有五十里路,只是按我们的走法,只怕还有个十几二十里!好远呢公子。”
白云生诧异道:“难道我们今天就只走了那么一点路?”
雨石乘机说道:“可不是嘛,公子,如果每天都像这样走的话,只怕等你到了京城,已经是又三年之后的应试了。所以公子,我们最好走快点了。”
白云生摇扇微笑道:“此地一路走来,四野青翠,山谷空旷,树木幽静。身在其中,只觉得心中是说不出的快乐和舒畅,只想在这大山群星的怀抱中沐浴一番,聆听天与地的细语。故而走得慢了,好了,以后我们走快点就是了!”
白云生说完加快步伐,迎着金色的古道走去。雨石见他终于听了自己一回劝,心中高兴,跑上两步并排在白云生身侧。一起谈论着夕阳的美丽。
夕阳落下,夜幕升起,白云生看着天上慢慢模糊消失的群星,叹道:“看来,今夜将有大雨了,我们是到_4460.htm不了前面的集市了。”
雨石心中惶急,在这荒野之外,不知是否有狼出没,如果再遇大雨,群星失去指引,真不知道两人会遇到什么样的结局。雨石想着,步伐又加快了几分,他肩上虽然背负着一个包袱,只是包袱既不重,他又做惯了这些杂事,也不觉得疲倦。白云生却是从来没有走过如此的远路,此刻又急急赶路,已经是累得厉害。越走反而越慢。
主仆正急走间,天空一个惊雷猛然炸响,瞬间照亮模糊的道路和丛林,雨石被突然呈现在眼前的庙宇吓了一跳,刚才在模糊之间只觉得这里似乎是棵大树,没想到居然是个庙宇。白云生和雨石大喜过望,冲进庙宇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破旧的小寺庙。供桌缺了两个角,木柱已经倒塌了一根,破败陈旧的柱子和窗棱土墙勉强支撑soudu.org着屋顶遮挡着风雨,一座木雕的佛像也是歪歪斜斜破烂不堪残缺不全,只剩双目尚在,看着这风雨飘摇中的众生。
白云生打亮火绒,借着微量的火光细细打量着四壁和佛像,雨石则忙着收拾柴火屏住破洞。又是几声闷雷之后,大雨倾城而来。
雨石燃起火堆,又拿出干粮来和白云生分吃,白云生吃了一块,见雨石正准备把一块牌匾打碎了丢进火堆,忙叫道:“等等,你丢的是什么!”
雨石低头看看,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回答道:“是在门口拣的,打烂了好做柴烧。”
白云生道:“拿来我看一眼。”
雨石嘟嘟嘴道:“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是块匾而已,连整座庙都没有人管了,公子又何必在乎一块匾呢?”抱怨归抱怨,还是将匾抬起给白云生一看。
白云生吹吹匾上的灰尘念道:“怀旧寺,好字,好名字,好有诗情画意的一个名字,想来当初这里的主持与香客也多是文人雅士之辈。只见这三个字,便能让人遥想当初,这里是如何香火旺盛,雅士翩翩,南来北往,文人定是要来此一拜。只是可惜,时过境迁,纵然曾经繁华,这里,也终成了一个废墟。唉,岁月匆匆,人生无常!即便曾经风华壮丽,曾经波澜壮阔,也经不住岁月的风霜。唉……”
雨石道:“公子,一块破旧的牌匾,你也能生出那么多的感叹啊?”
白云生道:“远离故土,触景生情,怀旧寺,让人忍住不怀念家中。不知家中一切安好否。”
雨石笑道:“公子,不要看我们去的时候走的慢,等你金榜题名了,名满天下前呼后拥,你坐上八抬大轿,那可就快了,那时,也让雨石跟着你坐个四抬小轿吧!”
白云生轻轻摇头说道:“人若轻狂,则必败无疑。我们要有信心,但为人不可张狂。京城之中藏龙卧虎,一切务须小心在意,你需记在心中。”
雨石点头说道:“是,公子,那么这块匾是不是烧了?没有多少柴火了!”
白云生长叹一声道:“烧吧,烈焰卷旧梦,旧梦在心中。心在梦在家国在。”
雨石看着佛像嘻嘻笑道:“公子,柴火不够,是不是把佛像也烧了,你看,坏成这样,早就没有人来照看了,也不会有多少香火。既然佛祖普渡众生,总不会留着自己一个坏木囊而让我们受冷吧。不如今天让我们来超度它!”
白云生道:“佛祖面前,岂可妄言,你烧之前,最好先向佛祖赔罪。”
雨石伸伸舌头低声道:“烤火的又不止我一个人,为什么要我一个人赔罪?”
雨还在继续,破旧的怀旧寺中一点火光,在漫天大雨中轻轻闪动飘摇。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白云生突然惊醒,听着窗外渐小的淅淅沥沥的雨滴。看看火将熄灭,雨石还在熟睡中,不时伸手抓抓痒。白云生起身往火堆中加了一些柴火,也无多少睡意。从包袱中取出书卷,借着火光默默读书。读不了几行,便又想起家中,想起了一个月前。
那时白清桦闻知他要大婚,和着舅舅两人西来,又送了他一对碧玉狮子。白云生感其心意,又宾客众多,几番酒下来,竟是醉眼朦胧。
白云生依稀记得,白老夫人那开心的笑容,连甚少饮酒的雨石也在众人的推杯之中醉倒在桌前。待酒席散尽,宾客离去,洞房之中,红烛轻燃。白云生缓缓揭开那块红布。
丁香那含羞垂眉一笑,那红晕上脸的惊鸿一瞥,使他如此心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