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鞭并没有如期而至。
皮鞭已被一只年轻、修长而有力的手抓住。
“老爷,”一阵惊呼。
苏老爷这时已负手立于门口,扫视着众人,不怒自威。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个威严的声音不正是爹的么?
苏小庄心里一松,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但不是爹。
这双眼睛她既陌生又熟悉。
眼睛下面的笑脸既温暖又亲切
自己紧靠着的这个胸膛的心跳强劲而沉稳,好像在告诉她一切都可以放心,不用再害怕了。
那温暖那熟悉那安心让她情不自更死拽着他洁白的衣襟不肯松开分毫。
那只修长的手松开了皮鞭,一声轻笑让人自惭,“一个小孩子而已,不可以从轻么?”
随着这声轻笑,众人眼前骤然间一亮。
一个淡雅如仙光洁无暇的男子。
苏管家感受着他的光洁,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污秽,丢掉手中皮鞭,忍不住就要曲膝顶礼膜拜这神一般的男子。
苏小妩蓦然感觉到似有一记重捶,沉沉地撞得她心都在擅抖,不胜负荷,就此痴望着那男子,眼里再没有这纷乱的世界。
一丝惊慌,大夫人费力地从那男子身上移开眼睛,似有无限委屈,眼里渐起水雾,“老爷,都怪我教导无方,今次又让四儿闯了大,实是愧对老爷啊。”
苏老爷眼睛微眯,“夫人,不知四儿又闯了什么,至于要用到家法?”
他看着大夫人,她对四儿的嫌恶,心里怎么会不了然?
大夫人面一阵苍白,断然道,“你的好儿昨晚在你书房把凝玉露吃了不算,竟还一把火烧了书房,试问这么不知高低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该不该用家法?”
苏老爷心里一惊。
这几年渐感年事已衰,精力大不如前,虽然夫人口头上不说,甚至在欢爱的时候还故意叫得很大声,但每次看着夫人背转过身那幽怨的目光,都惭愧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多方打听神丹妙药,好不容易在清风观老道那里得来一瓶凝玉露,据说是修真之珍品,若是辅以修真之基法,不仅可以容颜不老,延年益寿,还可以一数次而不倒,一振大丈夫雄风。
这次能够找到云渊公子,已是天赐良机。口上说是准备把凝玉露送与公子的,却想公子如此境界的修真人,断不会用上这个,到时,公子定不会让这凝玉露白白浪费,想公子当年对自己的爱护,定会传自己修真之门道,说不定真能让自己金枪永不倒。
这次见公子一如既往的模样,便知这容颜不老也并不是神话,正自心喜,却传来如此噩耗。
苏老爷虎目生威,衣袍无风自动,直直盯着苏小庄,“四儿,可有此事?”
苏小庄开始有些颤抖。
一只手轻抚上她火辣辣的背,犹如在烈日暴晒下突逢甘露,清凉瞬间传遍全身。
“不是她。”头顶上的声音简短而肯定,无法令人质疑。
那轻抚鞭伤的手让苏小庄更感安定,不伸出瘦弱的双臂紧紧环抱着结实有弹的身体。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这人恐就是老爷敬重无比的云渊公子。
大厅沉静。
苏老爷打破沉静忽大笑道,“即然公子说不是四儿就不是四儿,夫人,恐是昨晚有贼人进府所为你们也不知。今天云渊公子光临,是大喜的日子,就不要为这些琐事所扰了。”
众人神一松,脸上顿时人人堆欢,开始忙碌起来。
苏小庄也如棉般软了下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了她,她抬眼轻轻看去,正是那气质如玉,让爹敬重如仙的云渊公子。
椅背后一个娇俏的身影已捏紧了拳头,深深地看着这一幕。
月已隐在浮云后,天空一片灰暗。
支起的窗口吹进一阵风,使木桌上本已昏黄的油灯更明暗不定的跳动着。
挂着已发黄幔的木上,苏小庄脸苍白的闭目静静地趴着。
她上衣掀起,露出被倒刺所钩的鞭伤。
一个白的身影坐在旁边,正用修长洁净的手轻轻为她的鞭伤上着上好的绿药膏。
尽管很轻,一个小小的碰触苏小庄还是龇牙抽气。
云渊公子停止上药的手轻笑道:“很痛吗?”
苏小庄无力的嗯了声。
又继续上着药膏,“再忍一会吧,不要怕,不会很痛的,马上就快好了。”这声音真是好听,只要他说不痛,就会令人信他,丝毫不疑。
感觉到更轻柔的动作,亦感觉不到疼痛了,睁开双眼,看着那人满脸的认真,苏小庄好奇道:
“你就是我爹说的仙人吗?”
“哦?你爹是这样说我的?那你看我像不像仙人?”云渊公子的手没有停,仍轻轻的涂着药膏,淡淡地问道。
苏小庄眼里发着亮光,“像,又不像。”
云渊公子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这是为何?”
“像,是因为是我爹说的,他很尊重你;不像呢,我感觉以前就认识你,倒像我哥哥般。”苏小庄眨巴着眼。
云渊公子亦望着苏小庄眨眨眼道,“那你心中的哥哥是怎样的?”
药膏已全上好,替苏小庄拉下衣裳,盖上有些粗糙的被子。
苏小庄想一想,“我哥要有很高的武功,要保护我不被大娘和小媚欺负,要能天天陪我玩,”神有些黯然,“在我受伤的时候还能像你这样给我擦药。”
云渊公子凝视,“你经常受伤?”
苏小庄沮丧:“都说我顽皮,常被教训。”
月亮自云层后露出,淡淡的月光自窗口流泻而下,洒在前白身影上,似有薄薄莹光暗自流转,顿使满屋生辉。
苏小庄一时间不由瞧得有呆了去。
似若有所思,云渊公子慢慢道:“你可想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欺负的地方?”
苏小庄移开目光,怔得半响,慢慢翻身坐起来,抱膝苦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么?”
那个永不回头看她一眼的那个丽不染纤尘的身影她舍不舍得?
不过,也只是她对她的不舍而已。
其实心里很明白,娘亲对她无情,就算有时无意中瞅到了她,那眼神冰冷得仿若冬天里结在湖面上的寒冰。
云渊公子柔声道:“只要你愿意,我会说服你爹娘,送你到一个世上最温柔、最丽的子身边,她会真心呵护你,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苏小庄疑惑的盯着他,蓦地,她眼睛里似有了希望,幸福,已让她燃起了希望之火。
云苏山庄园,凉亭中。
苏老爷和云渊公子悠闲的喝着茶。
云渊公子轻啜一口茶,似漫不经心,“青锐,你可知道凤雪姑娘?”
苏老爷手中茶杯一顿,“是为了使不入魔道而自残的那个凤雪姑娘么?”
“正是。”云渊公子放下茶杯,“看来青锐对她很敬崇。”
十几年前的凤谷不为人所知,只是一个隐在深山的小门派而已。
不知什么原因,却在一间满门被灭,一个活口没留。
只有凤雪和她凤梅在山中游玩时掉落捕猎坑一时没来得及回家才幸免于难。
凤梅发现家人一间全死,为报仇,不知在哪里习得魔教魔功《魔域经》,到处寻觅仇人,后不知如何却又走火入魔,变得神志不清,据说当时是除她外见人就杀。
凤雪姑娘虽也想报仇,但和她不一样,她只是拜在昆仑一神秘老尼门下学那渡化恶人之术。因闻之入魔,不愿见世间多此杀伐,为破魔功,多方善意渡化都无功而返,后不知又在哪里求得一方:换血。
把她自己纯洁无瑕的血换到凤梅的身体里,再把带有魔的血引回自己身上。
没有魔功相辅的魔血似毒药般在身体里肆意流窜,一时间使凤雪姑娘皮肤尽衰,容颜老。
当时天下人皆扼腕长叹:此善何人能救?
后听闻无人能救治的凤雪姑娘却被从不管闲事的唐门老爷子所救。
此时天下众人皆松一口气:唐门老爷子出手何人不能救?
苏老爷疑惑道:“不知公子忽然提到她,是否……?”
云渊公子知道他有些误会了,摇摇头,“你家四儿我见着很是欢喜,若不是因为尘缘将尽,许会把她带在身边。”
苏老爷明白云渊公子的话意,有些惭愧,“实是青锐家教不严,使四儿受了些苦。”
云渊公子有意无意的瞟了苏老爷一眼道:“不过那凤雪姑娘和我倒是有些渊源,若是青锐信得过我,可否容我把你家四儿送到凤姑娘处好好教导?”
苏老爷沉吟不语。
云渊公子微笑道:“莫非青锐还有什么不放心?”
“对于公子青锐怎么会有不放心,您这样看得起四儿青锐高兴都还来不及,”苏老爷沉声道:“只是我也要征求碧落的同意。”
“碧落?你的二夫人?四儿的娘?”
苏老爷点点头。
“她不是对你家四儿不太闻问的么?”
苏老爷盯着手里的茶杯沉默,半响,轻叹道:“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着那般简单。”
云渊公子盯着他,随即了然一笑,“无妨。不过看来我要亲自去拜访你家二夫人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