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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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身处于住宅外围林立的高大菩提树群间。

    她坐在高处的树干上,在绿色气息的包围下,享受着树叶缝隙间洒落的温暖阳光,任由长发与凉爽的微风嬉戏,这里是专属她的贵宾席。

    在那张英气凛然的脸上,有双令人印象深刻的漆黑双眸,其中映照出一片蓝得不可思议的景色,模模糊糊的摇曳着。

    视线的尽头,是她所居住的住宅的水平线……或者应该说,那是非常接近与蓝天融合为一的交界之处。这正是和这住宅合为一体的“气息遮断的宝玉”的独特光景。

    意思就是,眼前所呈现的景象与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

    虽然很喜欢眼前的美景,然而少女的心思早已飞到了从未见过的外面世界。但是,外面的世界对少女而言,并不单单只是未知的场所而已。

    那个地方是总有一天必须前往、注定要不断战斗、杀出重围的“修罗之巷”。

    至少,少女身边的人都是如此教导她并为了这个目的而养育她。而她则不断思索这件事的意义以及这么做的价值。

    因此,少女对于外面世界的心情并不像爽朗的外表那么单纯。

    那是一种雀跃的兴奋,也是一种莫名的不安,甚至是一种近似踌躇的犹豫不决、憧憬、焦躁、期待……正负面因素相混合的复杂思绪。

    这些思绪化为少女内心扎根的一个想法――周遭人们对于少女的期望,以及少女也如此期许自己的那种想法。

    抵挡“天使”之人、守护人类之人。

    那正是继承吉尔伽美什血脉的人。

    在外面的世界随心所欲、大显身手的模样,让少女心生向往,一股近似战栗的感觉掠过身躯。即使灼热得沸腾,即使寒冷得冻结,仍然毫不厌倦、从不停竭的梦想着。

    就在她的正下方,位于树根处传来腔调有点奇怪的声音:

    “我来了!”

    那是属于男性的声音。

    少女的表情立刻因喜悦而发亮。

    “基塔夫,欢迎回来!”

    随着嘹亮的尖锐声音,少女从树干一跃而下。

    少女在地面站定,她穿着一件裙摆很长的黑色两件式洋装……也就是所谓的帝国服饰。直顺的长发没有梳起,随意飘散至腰际,脚上穿着包住脚踝的粗厚战斗靴,看起来相当不搭调。她便是优•爱尔萨德。

    相对的,被称为基塔夫的男子身穿黑色紧身衣,搭配红色的短身外套。一眼便可以看出是旅人的打扮。

    “礼物呢?”

    优的黑色眼眸因这天真烂漫的期待而闪闪发亮,基塔夫则如同活动人偶般以直线式的动作递出手上的纸袋。

    “拿去吧。”

    优并不在意他直率到可以说是粗鲁的举止……应该说,这里只有一个人可以比较,所以自然而然习惯了他的态度。于是优满怀期待地接过他递出的纸袋。

    同时伏下身子。

    一个拳头从后方朝着少女飞来,贯穿留在半空的头发。

    面对直逼而来的拳头,基塔夫连眉毛也不挑一下。

    俯身在偷袭者与基塔夫之间的优,右脚屈膝蹲下,以脚尖为支撑点旋转身体。运用直觉抓准偷袭者进入攻击范围的实际,左脚从地面往上踢起,同时右脚释放出弯曲时积聚的力量,给予对方最有效的一击。

    从遭受袭击之际,经过没有停顿的一连串动作,到最后左脚从下往上一踢,却被偷袭者轻松闪过。

    对方只是身躯轻轻往后一仰,如此而已。

    “!”

    还不等优脸上浮现表情,偷袭者后仰的身躯回归原位。接着,往前倾的动作前端化为力道惊人地头锤,重击她抬起的膝盖窝。

    “唔…啊!?”

    优整个翻倒,一屁股做在地上。接着浮现惊讶与不甘神情的脸庞转想站在眼前的偷袭者。

    偷袭者的身影一如往常,没有俯视倒在地上的少女,而是如同直挺的大树一般气定神闲的站着。

    那是一个女子,银色的长发,头戴金冠似的护额,上身隆起的外衣罩上胸甲和护腿,再加上带马刺的长靴和侧背着的长剑。可以说是一身骑士,或是剑士的打扮。她便是以往任何人都害怕的剑士之王Saber

    在凉风吹拂下起伏的草坪与菩提树的树阴之中,只剩下因饱受屈辱而满脸通红的优,以及目睹整个过程却毫无反应的基塔夫。

    间隔数秒之后,优一拳打向绿色草坪。

    “……妈的!!”

    这种单方面的攻击行动从优尚未懂事以来就一直持续到现在。这是为了让她成为强大实力的战士的特训。优将这个异常行为视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对优而言,她从来没有打赢过,也从来没有打中过Saber,这个现状才是最重要的。

    优总是竭尽全力,然而Saber却总是能从容不迫的占上风。她不会寻求“因为对方与众不同”、“因为自己是普通人”这种借口与退路。立志继承吉尔伽美什血脉却一直失败的她,只是对自己这么没出息的表现感到愤怒而已。她绝对不可能习惯这种愤怒的感觉。

    Saber对于优的声音产生反应:

    “骂脏话太没教养了!”

    她还负责指导战斗以外的事情,十分勤快地照顾优的生活起居。

    优也将她这种反应视为理所当然,从来没有表示不满。只是嘴角会不悦地弯下。然而内心……

    (刚才的动作我觉得还蛮流畅的,只是在最后那一瞬间,自己的脚把对方的身影遮住了一半,踢腿时重心也不稳。当对方的架势在稳定的状况之下,还是不要采用这种攻势比较好,应该先想办法扰乱对方,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下次要专心闪躲,先拉开距离,最重要的是,不能以目测捕捉对方的动作。)

    诸如以上,如同轻轻推积木一般进行冷静的分析与反省。根据如同附加本能一般的战斗直觉所获得的结论,她对着Saber抱怨道:

    “这件衣服不适合战斗。裙摆太长,会妨碍腿部的行动,这样会跟不上Saber姨的动作。”

    面对优的不平之鸣,Saber光明磊落的挺起胸膛――呃、平常一向都很光明磊落就是了――并提出从旁人的角度看来非常愚蠢的说明:

    “实际上,这件衣服在外面的世界向来是战斗能力高强的人常穿的服装。紧身的衣服与身体之间的服帖性,既由短袖的设计以及从裙摆下直接伸出腿部,扩大了手脚的可动范围,这是相当合情合理的。我曾经目睹身穿这件衣服的人以灵活顺畅的动作进行战斗的模样。”

    在这座住宅当中,没办法获准前往外头世界的只有优而已,所以优无法在这件事情上与Saber争辩是非(在优的认知当中,这种服装应该是将歌德萝莉装普及化之后的款式才对)。当然她根本不可能知道,事实上这项情报的来源是来自街上戏剧院的当红偶像明星所主演的功夫戏剧。

    优带着闷闷不乐的表情,恨恨的拉起裙摆。这时……

    “啊!!”

    “哎呀。”

    移开的小巧臀部,下方垫着刚刚才拿到的纸袋。连忙站起来确认袋中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袋子里的物体,已经被压得扁扁的,完全看不出原样。

    “……”

    优一语不发,拿出袋中的物体。

    在这枚破掉一角的纸袋当中,压扁的是――蛋糕。

    自从某次看到优吃得很开心以后,基塔夫像是从此认定了一般,每次到来都会买这项点心。那是在他从外面带回来、形同小山一般成堆的生活用品与机械教材当中,唯一能为优带来单纯快乐的物品。对于优而言,这也正是外头世界中让她充满期待的美好事物的象征。

    优望着被压扁的蛋糕,面露沮丧的表情,然而Saber却毫不留情的加以指责:

    “这是你自己出错所造成的结果!”

    优没有反驳。只要没有合宜的理由或者处在对自己不利的状况之下,反抗绝对无济于事。早在之前她已经藉由言行跟举止、道理跟力量学习到这一点。但是,只有这股无法克制的心情……

    “讨厌!”

    “咚”的一声。

    “――啊?”

    藉由推倒Saber来化解。

    Saber往后翻倒,连内裤也整个露了出来。

    优斜眼瞟着她,同时一溜烟的逃之夭夭。拉开距离之后,再次转想翻倒在地的保姆。

    “啊――!Saber姨最坏心了!”

    接着用力吐出舌头。不用说,手上还拿着压扁的蛋糕。

    Saber边蠕动着慢慢爬起,一边中规中矩地回答:

    “不是坏心,是评论。吃完蛋糕以后――”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到书房读书!”

    丢下尖锐却又带有嘲弄语气的声音后,优转身飞奔离去。

    得知这住宅位置的只有居住其中之人,这座住宅位于气泡一般的异次元空间――“气息遮断的宝玉”的隐藏配件的覆盖之中,从外面的世界加以隔离隐藏。

    住宅二楼是书房。

    然而这个房间并不是一般字面所示,以书本为背景,专门提供亲友团聚或放松休息的单人房。倘若要表达实际的状况,应该形容成书库会比较恰当。

    通路狭窄到只容一人通过,其他位置全被并排的书柜所占据。所有书柜的高度几乎直达天花板,柜子里摆满了书籍。书籍的种类无论装订与年份均十分繁杂,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全部都是使用类或者学术方面的书籍。

    事实上,由于这个房间的藏书经年累月地增加,过去还曾经将紧邻的长形画廊――也就是专门用来交际应酬与陈列艺术品的房间――壁面拆除以拓展面积。代表这里所存放的书籍数量的确相当庞大。

    优坐在摆放与书柜夹缝之间的四脚楼梯端。摇晃着双脚,藉着从天窗射近来的阳光做为照明来阅读书本。

    手上的书本并非图书或者漫画,而是以帝国公文撰写而成的公共卫生学术论文集。

    这不像是外面看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女会读的书,然而她却不觉得很艰涩困难,泰然自若的品位文章,咀嚼知识。偶尔拿起摆在一旁的笔记本,以流畅的笔记陆续记下重点或注解的模样相当专业。一边读书一边做笔记是完全不符合年龄的高难度动作。

    终于,翻到事先夹进的签条所在的书页,读了几分钟。

    “铛――――”一阵洪亮又钝重的钟声响起,足以摇撼整座馆邸。

    “……正好念完了,嘿咻!”

    优啪嗒一声阂上论文集,摆在四脚架顶端,然后以漂亮的动作一跃而下。

    着地之际,再次传来“铛――――”的钟声。那是住宅唯一报时的时钟。这座时钟位在住宅外围路上,是基塔夫从外面世界的不明建筑物所拆下来重新组合的。

    第二次响起的时候,指着少女每天十点的下课时间。

    不过,是晚上十点。

    从窗口洒进的阳光仍然很强。然而,即使在优吃过晚饭之后,阳光没有丝毫地西斜。这这里没有夜晚,太阳总是停留在同一位置。

    “嗯――!!”

    优用力伸展全身,将专心读书时所累积的身体僵硬感一举抒发出去。在既舒畅又疲惫的放松时候,快步走出书房。

    事实上,优对于永无至尽的战争并不感觉可怕。倒是每次总会想像自己总有一天进入修罗之巷的情景,全身不禁热血沸腾。只要想到这里,一向沉淀在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就会被正面的想法压制抵消。

    (这就是所谓的继承吉尔伽美什血脉的人所具备的素质吗……?)

    少女一如往常,在高昂的情绪之下不断质疑思考,同时在两旁成排的圆柱缝隙照射进来的阳光之中,头顶着环景圆笔直前进。

    面对没有门扉的入口,把原先的警戒――平时毫不松懈,但不会太过紧张到心力交瘁的“一般警戒状态”,切换成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动员全身神经,探测敌人动静的“战时警戒状态”。

    接下来是通往睡房最深处的曲折长廊。

    基塔夫正在里面等着。不用说,是以攻击者的身份。

    事实上,在这道长廊之外遭到攻击,Saber是为了让优学习平时保持警戒的特训的一环。

    然而,里面就不一样了。

    基塔夫每次到来时,一定会在这里出手攻击。而且不像在外头只是牛刀小试般,让优提高警觉以应付出其不意的攻击那种不痛不痒的做法。

    危险性攀升至“格杀勿论”的等级。

    长期以来,优曾经在长廊失去意识,受到Saber照料;以及身负重伤,数星期饱受痛苦折磨等各种不计其数的体验。

    与其他特训一样,这并不具强制力,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养成这种习惯,但对她而言,这就是“一般的日常生活”。

    她明白无论被攻击时或反击时,都要凭借自己的力量。

    在这座住宅――她所认知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帮助她。

    就算怎么撒娇闹脾气,拒绝接受这些事情,也不会有人回应。

    最重要的是,她非常讨厌寻求援助的那种窝囊感,以及撒娇闹脾气的丑态。

    所以,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自己一直憧憬向往,实现决意的理想。

    (自信、强悍、充满毅力的生存下去。)

    周围对自己的期待与栽培,希望自己达成的目标。

    (――“单单凭借一己的意志,坚毅强韧的生存者。――)

    两者重叠成一个名字。

    吉尔伽美什血脉继承人

    凭借寄宿在血脉内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四处巡逻,为了维护世界平衡而战的超能力者。永远的自信,永远的强悍,抱持着就算赌上自己一切也必须完成的使命之人。

    (――“唔唔!没错……‘那个’就是理想中‘吉尔伽美什血脉继承人’的形象……”――)

    优并不知道除了这个早已听过无数次的印象之外的其他选择。

    即使知道也不可能做出其他选择,一开始就是为了成为吉尔伽美什血脉继承人而活,而且自己并没有感到任何不满,这一切她都明白。

    (……为了成为“吉尔伽美什血脉继承人”……)

    同时也在学习之中得知,吉尔伽美什血脉继承人就不再是人类之身,永无至尽的战斗之路,以及战斗这件事情本身。

    尽管内心对于这一切怀抱着不安、恐惧、踌躇,却还是充满了坚强、冀望、渴求与决心。

    (……正因为身为“吉尔伽美什血脉继承人”……)

    虽然被洗脑而且选择受限,“即使如此“仍然是自己所选择的生存方式。

    她表示要达成“理想”,象征自己本身在这条路上勇往直前的信心。

    (……努力成为“吉尔伽美什血脉继承人”吧……)

    位于最尽头,优的睡房。

    在世界声名远播的魔族――“剑士之王”Saber。

    她面前,优的义兄,基塔夫正说明关于安装“幻奏歌投影器”的情形。

    “……只要藉由以上的手续,将接收器等物架设完毕,就可以接受各种魔力波长观赏影像。请Saber姐批准。”

    “那个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Saber悦耳的声音之中,搅杂了略显敷衍了事的语气。

    基塔夫抬起原本落在分量颇厚的手写计划书上面的视线。

    “正如同我刚才所说明的。我认为让她观看外面世界实际的活动影像,在战士的养成之际,对于不稳定以及各方面认知上的不协调具有相当的功效。”

    他粗鲁的举止,即使面对魔族的“王”也丝毫未变。

    Saber应完他经常不按牌理的提议,答道:

    “可是,根据你的说明,那个‘幻奏歌’――”

    间隔了数秒,基塔夫特地从中断的部分加以补充。

    “投影器。”

    “…………‘那个东西’是世界中能够将属于可视听领域事物的所有影像与声音,以及经过他人的解释与筛选的情报,由操作者随意传送的装置对吧。”

    Saber的解释固然正确却有些夸张。

    “你不是相当排斥让未来的吉尔伽美什血脉继承人吸收不必要的知识吗?”

    “我的方针不是来自‘讨厌’的情绪,而是‘禁止’的实施。引进幻奏歌投影器并不成问题,你绝对不会让她看到那些没必要的节目吧。”

    面对基塔夫坚决的说词,Saber勉强发出同意的低吟:

    “唔嗯……的确很听话没错。”

    “关于施工方面,相较起之前的上下水道贯通的作业,在技术与程序方面简单太多了。”

    正如这番话所言,基塔夫把各种设备引进这座古老的住宅,并且自行架设,致力于生活环境的现代soudu.org化。单独一人便完成了水管连接到外面世界的设备等等重大工程。可说是能干到几近异常的人。然而……

    “首先,进行基本工程以便从‘气息遮断的宝玉’的效力范围拉出天线――”

    “啊啊,不用说明了,直接进行工程吧。”

    “恕难从命,我负责管理您所指定的领域,所以我有义务想您报告并说明整个运作状况。”

    “……”

    他连续花费数小时的时间向Saber提出自己所负责的整个住宅的维修管理相关技术方面的说明。由于他的说法完全正确,无法随意予以斥回。

    Saber也因此在不知不觉间习以为常,可以大致理解这方面的说明。堂堂魔族“剑士之王”何以沦落到必须精通作业机器与工程施工呢?

    包括帮忙照料优的生活起居这点在内,在各方面对他还是感谢居多,也一直给予相当程度的尊重,不过一提及这一点只能乖乖闭嘴。

    (……回想起来……)

    Saber说道:

    “差不多……“

    “整整十二年了吧?”

    视线在半空游移,细数年月之后,基塔夫答道:

    “……的确没错。”

    “呼嗯……那么,如何呢?”

    Saber以保姆的身份斩钉截铁表示:

    “非常适任。文武双全,对于所学观察敏锐,聪明伶俐不读死书,勤勉好学不容许自己怠惰……此外最难能可贵的是,罕见的强烈自尊心以及竞争本能。完全不需要拿过去的实例做比较,堪称优异杰出的旷世奇才。”

    她仅仅挺起胸脯,自豪地谈论自己所训练的少女。

    基塔夫也没有异议。面对他的特训,优将自身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宛如,优自己打从一开始便抱着这个目的一般。

    “假如生在普通家庭,其存在不知会在时空之中占有多么庞大的分量,然而却受到血脉的影响决定了命运之人吗?”

    “完全正确。那正是最适合成为吉尔伽美什血脉继承人的‘崇高之人’,我们所期盼的‘为存在而存在之人’是也……不过……”

    无懈可击的回答又加上一句奇怪的语尾。

    基塔夫语气保持平静地询问:

    “有什么不满之处吗?”

    “您不可能没有发觉。”

    “……”

    “偶然之间会感觉得到,也就是‘看着我们却不让我们我们看见的模样’。感觉得到她没有完全信赖我们,对我们有所隐瞒。内心深处有一个绝对不让我们看见,也不能让我们看见的事物。”

    “……说的也是……不过,在这方面‘我们也一样’。”

    基塔夫语气沉重地答道,声音里蕴含着一种情绪。

    “是的。”

    相同的心情也在Saber的脸庞下回荡着。

    这时――

    “我回来了。”

    两人的沉默被一个嘹亮的声音打断。

    优从长廊的出口走了进来。

    “基塔夫这次竟然没有和我决定,是有什么事吗?”

    “唔嗯。Saber姐有些事商量。”

    就像想尽快结束这话题一样,Saber朝着优鞠躬行礼。

    “那么,请好好休息,晚安。”

    优也坦率答道:

    “……晚安。”

    Saber没有抬头、快速转换方向走出最深处。

    片刻,Saber却停下脚步。

    她没有回头,一脸诧异望着她的优耳际传来她的说话声:

    “时间还十分充足。”

    语毕,她再次踏出步履,这次完全消失在长廊之中。

    优侧着头,接下来望向基塔夫……蓦地,感受到他内心的余波荡漾,于是开口询问:

    “你们在谈什么教人难过的事吗?”

    “……不。”

    基塔夫简短回应已经成长到足以察觉自己情感起伏的少女。

    (……成长速度十分惊人……然而,正因为如此,我……)

    思索的同时,将希望寄托在仰望着自己的少女那份稚嫩之上。

    (不,Saber姐说的没错,时间还很充足……只要等待她再大一些,敞开心房的那天来临……届时我们也会……)<_4460.htmbr/>

    优感到他的内心的波动,心中却浮现另一股不太一样的悲伤。

    (时间还很充足?这句话是在感叹我表现得不好吗?)

    感受到一直支持她“成为自己”这个行动的两人内心深处不安的情绪,优倏地转为胆怯。

    “我会继续努力的。”

    基塔夫讶异于优意想不到的误解,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处在不能说出实情的焦虑以及优的悲伤所带来的不安之中,思索着如何回应,最后……

    “很好。”

    仅仅说出这句话。

    感受到语气之中隐含一种笨拙的安慰,缓缓的、轻轻的……优笑了,她笑着走到基塔夫所在的床边睡下。这是从很久以前便一直持续的,基塔夫到来便陪伴着她一起睡觉。

    接下来不知不觉间,一如往常那般,在基塔夫的拥抱之下坠入安详的梦乡。

    翌晨,话虽如此其实光景完全没有改变的最深处。

    “铛――――”大时钟的钟声传至睡房,优睁开双眼。早上六点的一声钟声,是起床的信号。眺望着与昨晚进入之际一模一样,被阳光照得灿烂耀眼的梯形地板与两道廊柱。

    优每次一醒来,心情又完全不同。

    (我希望让Saber姨赶快离开这里,一起飞向外面宽广辽阔的世界。)

    当然基塔夫也要一起。

    (在外面的世界,继续教导更多我一无所知的事物。)

    能够达成这一切心愿的唯一方法就是……

    (没错,继承吉尔伽美什的血脉……)

    “早安,基塔夫。”

    “唔嗯。”

    面带微笑彼此问候之后,优从不知何时摆在床前方的竹笼当中,取出今天的衣服……一滩开来,注意到衣服的款式,立刻鼓起双颊。

    “真是!”

    又是不受优青睐的两件式洋装。

    只是,颜色与图案都不一样,长裙摆也改短了。

    (看来是买了好几件图案不同的,在全部穿过一遍之前是不打算变更了。)

    裙摆之所以改短,一定是根据昨天的意见临时修改的。整体看上去,修改的部分没有任何不协调感。那位保姆在这方面也是很拿手的。

    (可是……)

    改短的裙摆变得太短,有点不好意思。动作太大的话,内裤会被看到。希望已经买来的洋装最好不要全部改得这么短,担心的同时也决定忍耐一下,今天就穿这件。最后,以穿惯的战斗靴重重踩向地板……

    即便清晨也依然强烈的阳光,照进位在住宅中央位置的偌大餐厅。

    “今天也要出门吗?”

    坐在铺有眩目白色桌布的餐桌前,面对热腾腾的食物,优放下筷子问道。眼中闪烁着对于外界的好奇。同时手边拉住并调整由于探出身子而翻起的洋装过短裙摆。

    这也是对Saber修改的衣服拐弯抹角的抗议,只见她对优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一脸泰然自若的模样。

    “是的,要前往订购幻奏歌投影器施工所需的设备。”

    说着,基塔夫“咚”地一声将装有食物的容器摆在桌上。举止仍然是十分粗鲁,完全不像拿放食物。

    “幻奏歌投影器……就是影像与声音的接受装置对吧,会很花时间吗?”

    “预计返回时间,早一点的话是在傍晚。”

    “嗯,我知道了。”

    优点头,并接过装有食物的餐盘。眼前的长形餐桌只放着她们三人份的餐具。其它只剩下摆在中央具有煮沸功能的水壶与银制烛台。

    与其它事物一样,优并没有见过除此之外的景象,所以丝毫不感到冷清。最重要的是……

    “基塔夫,呃……”

    “请不用担心。”

    明白这句回复所代表的意思是:“我会连同明天的蛋糕一起买回来。”之后,优的脸上浮现灿烂笑容,基塔夫也微微眯细双眼盯着她的表情。

    桌上的一切食物,全是不需要经过料理的食物……

    这些食物恐怕连精致的餐具也欲哭无泪,然而事实上,在工作方面一向超出保姆范畴的杰出女性Saber,惟独对于料理完全一窍不通。不过,当事人比任何人更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尽可能节省这道手续。

    她的拿手好菜是豆腐锅跟沙拉,从这一点就可以推测出其手艺如何。这也是基塔夫将各种用品引进住宅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所以到现在仍然处于在餐桌上开罐头随手打开水果或调味料罐头的状态。

    此外,基塔夫从外头世界带回来的大批行李动中有绝大部分是调理食品。每次帮优购买蛋糕,或许也是出于“Saber姐不擅厨艺,希望能够藉此满足少女的胃口”吧。不过发现优非常喜爱甜食的她,每次到来总是只买一个回来。

    “那么,继续做昨天的功课,等阅读完毕就立刻进行测验。对于内容如有任何不了解的部分,可以提出申请以便索取所需的相关资料。”

    “知道了,不过目前没有。”

    这就是完全一如往常,每日清晨的光景。

    再也不会出现的,每日清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