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人生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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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死去的一个月后,我以为生活暂时可以波澜不了。我开始学会微笑,用从容的眼光面对我的那些同龄人丢给我的或嘲笑或怜悯的眼光。但是——

  那是一个炎热的中午,本应是我们在课桌休息的时间,我的班主任李老师却挥挥手示意我出来。我疑惑的走出教室,轻轻叫了声:“李老师,你有什么事吗?”李老师摸了摸我的头发,眼圈也红了,她说:“孩子,你一定要坚强。其实,老师我也是小时侯就没了娘,看着你就想起了小时候的我自己,所以心里特心疼你的。”也许我终究太小了,听了老师的话,我掐着自己的手,以免不争气的泪又下来,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老师,我没事的。”老师就难过的点点头,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在x城的一个朋友最近也失去了他们的十多岁的儿子,所以想领养一个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寄居你外婆家,你虽然小,但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外婆岁数也大了,你忍心拖累你的外婆吗?”我犹豫了,最后我终于艰难的说:“当然不要,只要我家里同意,我就跟他们呢!”老师就欣慰的笑了笑,拉着我的手说:“他们在我办公室,你先见见,过会儿他们会亲自到你家和你外婆说的。”

  在我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我瞧见了一对夫,男的西装革履,深邃的眼睛,的虽然已到中年,却保持着良好的身材,只是脸苍白。老师把我拉到他们身边,微笑着说:“就这孩子,你们觉得成吗?”那的就认真的审视了我的全身上下,最后勉强的说:“长得还行。只是不高。她学习好吗?”老师连忙说:“这次班级第三,这孩子挺乖,读书很勤奋。”这时那男的说道:“那就这样,我们明天去这孩子家见见她亲人。好吗,小枚?”那的就点点头,走出了老师的办公室。接着男的和老师示意了一下,也走了。我忍着泪水,和老师说了句“谢谢”后,也回教室了。

  那天放学了,我一路想着我的心事。其实,我那么害怕离开我的外婆和我熟悉的世界啊!可是,我能那么自私的不顾我的外婆外公吗?我应该离开,在我长大的时候,再回来我熟悉的世界,见那么爱我和我爱的亲人们,但现在,我必须离开,不是吗?那天的傍晚,我第一次没有乖乖的回家,而是爬到我们那的紫云山,站在高高的山顶叫嚣:“我,石,一定会回来,风风光光的回来!”然后我又去了山上的寺庙,虔诚的跪在寺庙的门口,默默的祈祷。

  当我回到我们院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们邻里的那个臭男生龙在平顶远远看见了我,就大声嚷着:“臭丫头,你是不是又被老师罚站了啊?呵呵,你个蠢丫头!”看见他,我更加气愤了。随便在地上找了一个石头就狠很往他那边砸,骂:“你个蠢猪,我才不是你那坏样!”他显然被我的泼劲给吓住了,一溜烟的跑开了。

  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了一脸不安的外公和焦急的外婆。那一刻我感到了深深的内疚,他们老人家都那么老了,却不能安享晚年,还得为他们的孙操心!我也更加确信,我的离去,是我应做的最好选择。我走进门,装着高兴的喊:“外婆,外公,今天我们晚上吃什么好菜啊?”外婆见我回了,似乎松了口气,埋怨的说:“你这孩子,怎么乖几天又野了,去哪儿玩也得先回家嘛!”我就笑着说:“知道了啦,我饿,吃饭了啦!”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背过身的那刻,我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哭了。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我背着书包,然后带着神秘的说:“外婆,今天可能有贵宾来我们家呢!”然后在外婆来不及回答的时候,飞快的跑掉了。

  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不但如此,整整那个上午,我都心神不宁,无心听课。偏偏那语文老师看出了我的走神,就皱着眉说:“石,你起来说说,你今天为什么迟到?”我羞愧的站起来,眼角瞄到跟我同邻里,今天转到我们班的那个臭男生龙正幸灾乐的和我做鬼脸呢!我心里恨恨的,又看到语文老师怒气的脸,一紧张脱口而出一句话:“老师,我以为今天星期六。”

  顿时,安静的教室热闹了,笑声不断,还夹着怪叫:“石,你真是脑袋不开化还是你跟你妈一样,神经病啊?”我握起拳头,却终于保持了沉默。我冷冷的跟老师说:“老师,你能让我出去一下吗?我要上厕所。“老师点了点头。于是,我逃荒似的逃出去了。后面就是语文老师的哄声:”同学们,安静,继续上课!”

  跑出教室后,我漫无目的的继续徘徊在校园,我要离开,远离那些带给我屈辱的人们,虽然我知道他们也只是孩子,不是真的想伤害我,可我和我的母亲一样,一样的自尊和要强,终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没有资格嘲笑我或我的母亲。

  那天的时刻很漫长,在我以后的岁月回想起来都觉得艰难,我不知道是用了多么大的勇气我才回到教室继续上课,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意志才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失声痛苦。毕竟,在有母亲的岁月里,我曾经是她的公主,我撒娇就可以得到我要的玩具或好吃的,可现在呢,什么都不是,我开始懂得了什么是自卑。

  但还好,那天终于放学了,我低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个可恶的龙还是走过来了,他不安的说:“石,关于你母亲的病,我没有跟别人说过。”我冷笑了,跟他说:“我不想跟你说话。”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对人冷笑,没有任何人教,我竟然会冷笑了。

  当我终于走到家门口,我看到了抽着闷烟的外公和眼圈红红的外婆。我立刻明白了,知道他们已经见过那对夫了,他们又何尝舍得我呢?果然,外婆说:“石,我们虽然老了,但身子骨都硬朗,可以抚养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还有,思还是留下了点钱,送你上学还是没问题。再怎么,你可是思唯一的骨肉了,我们怎么舍得给别人呢!”说着搂着我哭了,可我还是强忍着泪,淡淡的说:“那这事你们打电话跟我嗲商量了没有呢?”外婆答道:“说了,他就沉默,没同意呢!”“可他也不反对,也没说管我,是不是?”我急切的问。外婆轻轻拍了下我的头,说:“傻孩子,他是你亲爹,敢不管你?大不了告他去。”我却摇了摇头,坚定的说:“外婆,让我走吧,我不想连累你们,也不想承受那些同学歧视的眼光了。外婆,等我长大了,我再回来看你,好吗?换了环境,我会好起来的。”外婆却大声哭了:“孩子,我叫我怎么舍得呢?”这时,一向沉默的外公开口了:“石,我就你和丽两个孙,我都疼,但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我一向最疼你。如果你留下,我们不会觉得是拖累,但你如果决定离开,我一定尊重你的选择,因为我疼你,就会相信你,我相信你有你的想法,在思那娃死的那刻,你就该长大了啊!”我久久的望着我的外公,心底感到了无限的温暖,我一直需要的不就是一个相信我支持我的人吗?外公就是啊!这时外婆也停止了哭泣,说:“那我也不能说什么了,你和你母亲一样,自己决定的事就是撞南墙也不回头啊!”说完,外婆就打电话给我班主任了,她是告诉班主任他们都同意将我交给那对夫抚养了。

  接着几天,我照常上课。外婆却在家忙着帮我准备行李。舅舅和舅娘来过一次,他们对我的离开是感到万分轻松的,因为我是外婆的负担,不也间接是他们的吗?这就是人情冷暖。但表面上他们还是伤心的说:“石,还真舍不得你呢,可也没办法,我们开个小店也不容易,照顾他们二老就很难了,实在没法子照顾你。可不要怨我们呢!”我冷笑着想,你们曾几何时照顾过我的外婆外公呢,还总让他们受你们的气。但我口头上还是乖乖的说:“当然不会怪舅舅舅娘的啦。”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记得我离开的那个季节是盛夏。但我和那对夫提着行李挥手作别我亲爱的亲人,我熟悉的故土时,我明显感觉到我们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在摇晃,摇出了一丝丝的凉意。我小声对着天空说:“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母亲,你真的在天堂看着你的儿吗?你一定懂得我此时的害怕,可你也一定会夸赞我的坚强?我的离去,若可以换来我们爱着的外公外婆的舒适,我无怨无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