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母女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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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盛夏的黄昏,知了焦躁的嚷着,偶尔的一丝风却无法扇却人们心中的一丝凉意。后来,听我外婆说起,当时正好有个瞎眼的算命先生走过我们院子的梧桐树下,有点伤感的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若谁家此时有孩子出生,怕是这孩子和母亲都是苦命人了吧!”

  是的,在如此一个闷热的时刻,我却不合时宜的来到了人世,致使我和我母亲以后的人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伤痛和莫名的恐慌。

  我母亲很爱我,是疼到了骨子里的。听外婆说:“我那个时候生存都很难,抚养三个孩子都不容易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单单照顾思呢!”所以,母亲是那么娇纵我,或许是不想我尝到她的那种缺憾吧!

  我母亲是那种很爱的人,敏感、多情却脆弱。她亲口告诉我,她曾的喜欢过她初中班的班长,却始终只是默默的守望,未曾想过争取,直到多年后的某天,她眼睁睁看着她深爱的班长怀中搂着另外一位子,与她擦肩而过。我那时不理解我的母亲,为什么不去尝试着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呢,可直到后来的某时某刻,我才明白,我与我母亲都是如此倔强却脆弱的子,我们可以没有爱情,却输不起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也是因为自尊和骄傲,母亲赌气没有继续自己的高中学业,仅仅因为我外婆新年的时候给她的那件衣服太灰了,我母亲无法穿得如此破烂的去面对别人的鄙视或者怜悯。

  年轻时候的母亲,是如此要强,以至她不肯为了金钱或前途之类的事物而嫁,所以她才愿意接纳我的父亲,那个来自遥远的贫穷的山村的男人,我想在当时的母亲眼里,爱情是纯净的不容一粒沙子,所以她选择了她自以为满的爱情,无关利益和金钱。

  但是,一个如此好的子,却注定要受比平常子更多的折磨吗?也许她新婚的时候也是幸福的,她曾沉浸在自己幻想的那个完世界里。然后呢,她所在企业却在没有预兆的一之间垮掉了,她开始迷茫和伤心了,那时的父亲却远在她无法触及的远方,她只能一个人慢慢的忍受着不幸的一切。

  母亲是在那个时刻开始疯狂的信奉救世的观音,她每天会虔诚的上祷告,寻找她的精神支柱。那时幼时的我感受得到母亲的痛苦和脆弱,却是那么无能为力,我只能的跪在母亲信奉的观音面前,流着泪祈求:“观音,若你真存在,请帮我的母亲逃离她的困境吧!”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也许是聚少离多,也许是我母亲的脆弱,我父亲渐渐冷淡我的母亲。而我可怜的母亲在家庭和事业都频频摇晃的危机中,更加不安了,精神开始有点错乱。这更促使了我父亲的嫌弃和远离,不仅如此,父亲还找情人了。那时母亲是不知道的,但敏感如她,我母亲又怎会没有感觉呢?也是那个时候,我看到父亲的没有担当,那么残忍的伤害自己脆弱的子,难道就是男人的作为吗?我暗暗发誓,我,要做一颗坚硬的石头,永远不冀望依靠男人。原来,人是如此可怕,在你孤独害怕的时候,那个所谓的爱人可以那么没有责任的抛弃你,更加残忍的伤害你,计划如何更快的远离你!

  母亲的精神状况越来越恶化,外婆及外公在无奈中选择了将母亲送到精神病院。他们故意支开了年幼的我,不想在我年幼的生命里留下如此伤痛的一笔。只是他们不知道,即便我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是如何硬把我母亲拖到了那个我母亲不愿面对的医院,那个让她没有自尊的地狱,我却想象得出挣扎在清醒与混乱中的母亲那如刀割般的疼痛!

  那时的我照常上学、听课,只是会在偶尔的时候走神,想象着此刻的母亲在那医院怎样了。同时,我还在不停的担心着我邻居的儿子也是我同学会不会将我母亲的情况告诉班上的同学。我真的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我害怕别人指着我的背嘲笑着:“瞧,那个人的母亲是精神病呢!”不,我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就想躲,那时我太年轻,又太脆弱,我就是在如此臆想中恐慌的过着我的学习生涯!

  可是,我相信我母亲会好起来,做回那个疼我爱我护我的好母亲。几个月过去了,外婆告诉我,我可以到医院见我母亲了。去那个医院的路很偏僻,到处是荷塘和菜田。但也是因为那种平静的乡村气息,我忐忑不安的心很快平复了许多。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我都记得去那条路上我的犹豫和不安,我害怕见到我的母亲了,我甚至想远远的逃,我怕见到的已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她了。

  终于,我到了那个弥漫着浓浓药味的病院,那时母亲已移到普通病房了。当我呆滞的出现在母亲的门口时,母亲脸上崭放了笑容,她蹒跚的走过来,拉着我坐在边,帮我削苹果吃,还责问我为什么不早点看她呢。我只默默的坐着,我不能表现我的伤悲,所以我傻傻的笑者,问母亲的腿怎么那么蹒跚了。母亲笑着说:“没事,吃药吃的,过几天就好了。”可是,母亲,你心中的伤真的能够好起来吗?

  很快母亲出院了。可我却依旧那么的不安和无助。也正是母亲出院的几天后,父亲正式提出了离婚,一点也不念旧情。现在我都想,如果,只是如果,当时的父亲没有在母亲病刚刚好的时候背弃我的母亲,我母亲是否还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守护着我?但父亲却急不可待的与母亲离婚了,他,一个死要面子的男人,终究怕别人说他娶了一个疯子!

  父亲离开后的几个月,他曾给我来过一封信,诉说他自己的劳累生活,我母亲还是哭了,我母亲还是心疼他!我忍着哭,一个没有责任的男人,我希望他不是我母亲的丈夫,不是我的父亲。

  我以为母亲会好起来,忘记父亲好好的继续我们母的生活,但我错了。在父亲离开后的一年,我母亲的病又恶化了,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我高高兴兴上学的一天,我母亲从我们住的房子的三楼跳了下来!

  当我舅舅抱着她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一年,我十岁,我母亲三十六岁。如她以前算命时那人所说,三十六岁,是她的劫数。

  终究,母亲未能逃脱她的劫数。

  那天,天阴沉沉的,下着细细的令人哀怨的小雨。母亲的葬礼很简单,看着母亲躺在冰冷的凉席上,我却再也没有勇气多看一眼,我善良的母亲,倔强的母亲,那么快就路过了她的人生道路,而我呢,以后再也没人会如她疼我爱我。

  母亲是火葬的,因为留下的财产很少,外婆说要留钱给我读书。当把母亲的骨灰盒送到山上埋葬的时候,我忽然释然了,尘世如此不适合我的母亲,那么,至少在这个安静的山上,她可以静静的望着我,而她也再没有她无法承受的压力了。母亲,你的离去,也许对你而言,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是吗?所以,我要坚强,我要你为我自豪,我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儿是你在尘世留下的光辉!

  从此以后,我不再哭泣。若真有天堂,那么,母亲,你一定会在天堂里微笑着看着我的成长吧?

  从山上下来,我就住进了外婆家,看着外婆哭红的眼睛,我懂得她的痛苦更胜我,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吧?所以,尽管那时的我那么不成熟,我还是握住了她的手,坚定的告诉她:“我长大了就像我的母亲一样,照顾你。”外婆就擦去了泪,轻轻叹口气,说:“孩子,你母亲就是格太强了,你以后自己不能太要强。”我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的将来在哪里,可我却突然不害怕了,因为我有了我的使命,替我母亲完成她未完成的使命,好好照顾外婆和外公。

  母亲离去的一段日子,我父亲都未曾出现。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的他有了新欢,还以为我们用母亲的死骗他回来。夫十年,却在她生命的尽头时都不愿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我在想,在他自己的生命尽头,回想他对我母亲的辜负时,他是否知道忏悔?但那又如何,母亲的悲哀能因此减少吗?

  有段日子经常梦见我的母亲。有时梦里,她总是在洗着衣服,一脸的幸福。有时我的记忆已经删除了她死亡的记忆,梦着我还是三四岁的小孩,她幸福的拉着我的手和我父亲一起陪我去幼儿园。但是,当梦醒来的那一刻,我总是感觉到我自己眼角的泪水,原来我还是那么脆弱,在我的梦里,我才清清楚楚的承认了我自己内心深处的奢望。

  可是,一切丽的故事都过去了,我不再有爱我的母亲了。一切真的回不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