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文若雪耻行险计 贤那拉正言诲娇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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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拉氏刚出院子,恰抱琴送信回来,远远瞧见,便避开了,待她一行人去远方才进来,见了文若道:“格格,都办妥了。大福晋来作什么?”文若道:“不过说几句闲话,来看看我,也是个人情应当的。”抱琴便不再问,自去做自己的事情,过得一会儿,诗儿也回来了,带着个包袱。文若便笑了,“却也难为了你,只怕从小到大跟着我,连个大门也不曾出过,如今去外面买东西,可认得银子的分量不?”诗儿脸红,啐了一口:“什么正经主子,打趣起奴才了!”将那包袱收好,也觉好笑:“什么分量,反正一只五两的锭子给了他,总有多的,少了岂让我走的?”文若道:“哟,拿着我的银子,你倒大方着呢!”诗儿朝她扮个鬼脸:“难得你求我们一回,我没趁机捞些体己,难道不是瞧在素日你待我们的情分上?”

    抱琴从屏风后出来,听见这话,也道:“都说我是最愚笨的,如今我自己才知道,还是诗儿这鬼丫头伶俐,早知道这样,我也该讨些好赏赐才是。”文若便作势要拧她们两个:“好呀,主弱奴才欺,如今不过托你们做两件小事,便有这许多说话。平日里那些东西,给你们倒嫌收着麻烦,只说‘格格代收着吧,岂不比我们自己收着方便’,这会子又说这些小话,气不气人?”诗儿和抱琴都躲,诗儿笑道:“格格饶了我们吧,奴婢还有正经的话说。”

    文若听言,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看你一本正经的。”诗儿道:“格格这法子,诗儿总觉得不大妥,格格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文若便低头不语,踱着步子沉思,忽问抱琴:“你觉得如何?”抱琴道:“论谋略见识,奴婢远远不及格格,便是老爷,也素常依着格格的计算行事。只要格格决心一试,抱琴自当全力相助,就是有什么不妥,我也自当在中间竭力周旋。”文若点点头,脸色少有的凝重:“诗儿,抱琴,你们俩性子不一样,思路常常不同。但我知道你们都是一心为着我。今日这事,一来我决心已定,决无更改,二来虽看上去极险,其实无事,你们都放心。”

    于是依旧按计策行事。原来文若想到那栽赃诬陷的人既然没有达到目的,必然也不肯轻易罢休。四爷在那次事件之后对自己不冷不热,明眼人都能想到是他仍然心存疑忌。若是在这当口再落下什么把柄在那人手里,他必定不肯放过,就算明知自己是作假,他也必要想办法弄假成真,好作实罪名,除之而后快。

    因此文若命抱琴送了书信给年羹尧,约他黄昏之后到后花园假山洞中相见,有要事相商。

    文若换上诗儿买回来的男子衣衫,将头发打成一条辫子垂在脑后,将帽子一带,昏黄暮色中不到近前绝难看的出来。便独自一人往花园去。文若这院子有这方便之处――从后门出去,便是花园中的竹林,嗡嗡郁郁,少有人走动。因此一路行来,也无人瞧见。到了那假山石后,见年羹尧果然已经侯在那里。他见文若在外探望,忙一把拉了她进山洞:“姑奶奶!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倒敢约我出来?什么大事,快说了吧!”

    文若被他拽的脚步踉跄,方站稳了,甩开他的手,整了整衣衫,略笑道:“瞧你这胆战心惊的样子!既然这样害怕,干什么还来?”陈土跺着脚:“我算怕了你了。我不过是知道你的脾气,不是天大的事情,你也不会冒这个险。再说了,是你约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来么!”这后半句话,文若听来却十分刺耳,仿佛是讽刺。也冷笑了一声:“刀山火海,倒是没有。只有人造的陷坑一座,愿者便请跳。”

    陈土吃了一惊:“你……你疯了!拿自己作饵?”文若别开了头,懒得回答,陈土吃惊吃后,知道了她的用意,也定了神,点头道:“好,好,不愧是我认识的文若,是招险棋,却行的妙。”文若听他这样说,便转过了头看他,是副要听下文的样子。陈土微微一笑,道:“可是只怕那鱼儿却未必肯上你这勾。”文若还是不说话,等他说下去,“你看那咬钩的鱼儿,哪回不是要假意吞吐几回,方肯吃下诱饵?那个人神通光大,岂会上你这小当?”

    文若笑了笑,将一方锦帕从怀里掏了出来,递在陈土手里,轻声道:“阳关三叠,此是第一出。”陈土便会意,笑着接了,揣入自己怀中,又将自己素常坠鞭子的玉坠儿取下,送给文若,道:“缺了我这主角,只怕你的戏唱不下去。”文若撇撇嘴,不答,显是默认。

    外面天色渐渐黑了,府里已开始掌灯,两人趁这个空档一前一后离了山洞,不然等全黑了,巡夜的人就要到处搜寻了,那时便容易被人发现。

    诗儿和抱琴等在院子里,心急如焚,偏又要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要拦着欲进卧室的人,只说“格格身子不舒服,正睡着,进去怕扰了。”等到文若从后门回来,两人才算吁了口气。

    那陈土也素来是个一心_4460.htm在政治上的人物,这事他自己早已思量得清楚,必是自己身边给人安下了媒子去,于是配合着文若的计策,在府里,便有意无意作出副相思的样子来,拣冷落无人处时而掏出文若的锦帕,嗅一阵,想一阵,叹一阵。倒真是真假难分。

    如此两人便接连私会了几次,却仍然太平无事。这日,一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了,放了晴,又听得说城外十里坡的道观后山一座红梅园养得好一片梅林,这时都开了,惹得无数人向往。京城里许多的文人墨客,慕了名前去,却都被道人拒之门外,说是观里来了贵客,不便多外开放,无数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去,望梅而兴叹,只无缘一赏。

    文若和陈土便正是在这梅林中幽会。但见地上仍是白雪皑皑,树梢上条条雪白丝绦,那红梅花儿或从半片融雪中,或在干净的枝头,或从一堆雪里探出来,或含苞,或绽放,或半开,真是好一片妩媚景象。陈土同着文若,漫步梅林中,忽生出感概:“文若,你便同这梅花一样,虽同百花一样娇艳,却只此一种耐得严寒。”文若听了这话,也有些触动,便站住了,看那枝头上的红梅。

    她俏脸微晕,在阳光底,红梅下,一个斜斜仰上的侧脸,一丛睫毛在阳光底下泛着微光,陈土一刹那间有些目眩神迷,心里只想:“从前她也好看,却没这般好看过。”顺手折过一枝梅花,轻笑道:“来,我替你插上。”便扶她发髻,文若只听得这句话情意绵绵,不像是演出来的,但来不及细想,她只知道这出戏正在重要关头,出不得任何岔子,略往旁一侧,避开了陈土,低声骂道:“你想死了!”陈土却凑上来,也低声道:“做戏做到这份上了,当然要做得像一点。”扳过了文若,仍是将梅花插在她鬓上。忽梅林里亭子中垂下的幕帘后,仿佛传来一阵轻哼声,两人对望一眼,复又向梅林深处去。

    忽地眼前一花,梅树丛中蹦出几个穿着短打的大汉来,当中一个指着二人道:“把这对奸夫淫妇绑起来,送到四爷跟前去!上!”话音一落,几个人就扑将上来,将年羹尧按倒在地,五花大绑起来,年羹尧也不挣扎,任由他们绑。那些人复又要来绑文若,文若脸一沉,喝道:“大胆!我乃圣上亲封的和硕格格,四贝勒的福晋,谁敢动我?”几个人便有些迟疑,不敢上前,这时一个瘦小老头走了出来,冷笑道:“奴才给和硕格格请安了。”忽脸一拉,喝道:“拿下!等到了四爷跟前,再摆你这谱吧!”几个大汉便又近前来,文若冷笑一声:“原来是你,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料来你也不过是替他人作马前卒,你为谁作事,说出来何妨?”那老头干笑道:“等到了四爷跟前,你自然就知道了。”又催那几人:“还不动手!”

    大汉们拿了麻绳,都冲上前来,却无人敢率先下手,文若道:“好,你不说,也由得你。你不是要见四爷么――”遂回身,对那亭子一招手:“升起帘子!”但见竹帘缓缓拉起,亭子中端坐一人,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外间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四阿哥胤?还是谁?

    两名婢女侍立在他身侧,正是抱琴和诗儿,几个带刀侍卫也随在身边,见这情况,也不用四爷吩咐,忙上前押了那几人,松开年羹尧,一并带到四爷前,诗儿和抱琴也扶了文若近前。文若暗暗看那老者,虽被侍卫押着,却丝毫没有畏惧的表情,倒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四阿哥在亭子中缓缓开口问道:“谁指使你诬陷佟福晋的?”那老者回道:“小人是奉命行事,但那指使之人,却不能说。小人对主人,是一片赤诚忠心,小人主人对四爷,也是同样一番用心。今天小人办事不力,误堕奸人圈套,不过有死而已。小人虽不敢劝四爷明察,但仍要提醒四爷一句,此两人对四爷万万不利啊!还……”

    “住口!”胤?忽斥道:“拉下去!”旁边侍卫立刻带了那老头下去。文若不由满是诧异,胤?为什么不问出那人是谁?

    待侍卫去远,胤?回到凉亭,复坐下,只是默然,不发一言,文若侍立在侧,有些不明所以,忽四爷开口道:“你费尽周折,请我来赏梅,原来就是要我来看这一出戏么?”文若不敢应声,只点了点头。

    胤?端起几上的一杯茶,略饮了口,复放下,轻笑道:“你们今日梅园这出戏,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是事先排好了的么?竟soudu.org这样丝丝入扣。”这话是朝着年羹尧问的,年羹尧低着头,不敢看他,但感觉到这话是冲自己来的,忙应道:“自然事先有商量的,不过临时发挥,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胤?点了点头,没作多话,复向文若道:“你待我的心意,你我都是知道的。罢了,回去吧,这梅花虽好,看久了,也生厌。”说毕,便命回府。

    年羹尧望了一眼文若,似有埋怨之意,文若知他的意思,不过是说,你看那,费了这样大功夫,到头来是白费心机,倒落下嫌疑。

    文若想的却不一样,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四爷心里的嫌疑,她自然知道,可她在乎的并不是这个,她只需要弄清楚那暗处的敌人。如今,虽然并未抓住主谋,可是冰山一角,已经有迹可寻,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四爷,她很明白,要他放下嫌疑,简单的很。因为根源在此,必当由此才能解,问题是,她愿不愿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