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用罢早饭,黛玉、湘云收拾妥当,依宸吩咐备车,璟庭见三人行径,上前问道:“宸表妹,你们出行?”
依宸点头,璟庭接道:“你们去哪?我和你们同去。”
依宸白他一眼道:“都是女子,你在不方便。”
璟庭略思道:“我扮作侍卫,只要跟着你们就行。”
依宸心中一动,想到他近日神情举止,目光所到,难道他?若真如此,倒也是美事一桩,妹妹有人关爱,她(他)岂不可以安心?只是王爷心里是何等滋味?
璟庭见她未拒,自是匆忙换了装,扮作侍卫出来,依宸抬头见璟庭鹤立鸡群、从容自信、谦谦之态,心中莞尔道:“暂时委屈你吧,不过你这侍卫气宇轩昂,比我这公主还气派。”
璟庭低头检视自己上下,无奈道:“没办法,源自天生,不信公主你扮宫女试试。”
依宸转眼看见湘云、黛玉两人一身男装,清雅俊秀,黛玉目光清澈,只望向依宸,丝毫不在意璟庭,心下乃道:璟庭还有得受呢,有心相助,对湘云微笑道:“云妹妹,我们同坐一车。”又对璟庭轻声道:“少贫,快尽你侍卫之责。妹妹就交给你了。”拉湘云上车,黛玉随后欲上,依宸推她道:“妹妹坐那辆吧。”
黛玉只得转身,璟庭对依宸感激一笑,回一个‘我明白’的眼神,伸手为黛玉挑轿帘,黛玉移步上车,长睫遮住凤目,并未注意这个侍卫有什么不同。
孙府—懦迎春情难孙府
璟庭随在黛玉车旁,到了孙府。到孙府门前下车,向门子报上北静王妃来访,门子急通报了进去,不消片刻,慌慌的出来两个上了年纪的人,一紫一蓝,几分富态气。
老年女子道:“不知贵人驾到,未曾远迎,恕我二老失敬之罪。”扬着手,作请了姿势。
依宸含笑道:“我的一个姐妹嫁到你府上,有些日子不见了,今儿我和我的两个兄弟来看看她。”
依宸一身凤冠霞帔,高贵的气势,身后两个清俊男子极雅的模样,两队随从侍立,其中一清俊男子身后侍卫,气势逼人,孙家二人对望片刻,心中有惧,脸上尴尬,想着人去知会迎春,已来不及了,硬着头皮,把三人迎了进来。
三人于方厅中坐定,依宸道:“我的妹妹在哪里呢,烦请二位请她出来,我们叙叙话。”
孙老夫人道:“这就来了,这就来了。”说着对一个丫头使了眼色,命她后面去请。
过了些许功夫,绣结扶着迎春走了进来,但见迎春昂着头,脸上倔强的神色。眼睛上一片青紫,面色苍白,落落寡欢,越发的消瘦,身上着件褪了色的布衣长裙。进得房来先给孙家二老施了礼,站在一旁。
孙母见迎春并未换装,心中忐忑,堆起笑容道:“媳妇啊,你姐姐来看你来了,你快过去吧。”又对依宸道:“不瞒王妃,我们全家上下可疼她了,对她比对我自己的女儿还好呢。”
迎春看向依宸,慢慢走了过来,
虽然绣桔昨夜已告诉她黛玉与湘云要来,可眼前人里并无黛玉与湘云,她亦不识依宸,只得恭身对依宸行了礼。身着男装的黛玉与湘云迎上来,一左一右拉着她,迎春犹疑看着她二人,楞了片刻方认出二人,眼里涌起了泪珠。
依宸心里发酸,冷冷道:“我这妹妹最是和善,好性子,只是平日不大爱说话,有了委屈也不说出来,只怕让二老费心了。”
孙母恭着身子道:“哪里,哪里,她可是孝顺着呢,又懂事又明理。”
孙父见两个俊俏公子拉着迎春,面不不悦,又不好发作,一旁咳个不停。
迎春一副无所畏惧,凛然惨笑道:“婆婆就是这样心疼儿媳的吗?”
孙母心里恨得暗暗咬牙,这迎春一向懦弱,不敢顶嘴犯上的,从来任她骂,任她打,谁知最近不知怎么了,骂她时她眼里露出冷冷的目光,冷得让人发寒。这回子也不换上新衣就出来,不是故意让她孙家丢面子。
原来这迎春每日里受到曲解,做什么都不对,孙母更是鸡蛋里挑骨头,对的也是错的。又极力挑拨孙绍祖与迎春的关系,使原本紧张的夫妻关系更加剑拔弩张。开始迎春尚能忍受,逆来顺受,总以为以心换心。谁知孙家人见她性子好,反而变本加厉,越发欺负她。时子久了,激出了迎春骨子里的反抗,迎春性情大变。有时迎春也要还孙母一句、两句,少不得招来孙绍祖的打骂。她力气上不如孙绍祖,便轻易不与孙绍祖顶撞,对孙绍祖愈加冷漠,漠不关心,视他不存在,孙绍祖也无所谓。这样的日子,度日如年,她一心求死,唯想在死之前,还清孙绍祖的钱,两不相欠,也是为了不让她看轻了贾府。
依宸心痛地看着迎春清瘦的容颜,黛玉与湘云四目瞪着孙家二老,黛玉对孙母道:“我见您二老衣着新鲜,我二姐姐就穿成这样,想你们就是这样心疼她的吗?”
孙母本想发作,看见黛玉身后那个气魄令人胆寒,仗剑而立的侍卫,生生咽下怒气。
孙母干笑道:“这,哪里,想是她在后面帮着我做些活,怕穿了好衣服弄脏了。”
湘云厉声道:“你家里需要少奶奶做什么活,难不成还是粗活?”
依宸悠悠道:“今儿我接妹妹回府去住几日,你们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对我妹妹。你告诉孙绍祖到我府上来接。让他想明白了再来。”
孙父谗笑道:“好的,好的,等他回来,我们就打发他去。”
孙母也笑着说:“他极疼他媳妇的,一回来准找少奶奶的。”
依宸、黛玉、湘云也不愿与她多言,拥了迎春,浩浩荡荡出孙府,留孙家二老坠坠不安,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接下来是什么祸事。
几人回了北静王府,安置了迎春,众人见迎春疲倦的样子,便嘱她睡下。
依宸、黛玉、湘云去了北太妃处,说明了原委,北太妃听了此事也觉气忿,点头赞同依宸。依宸又留下来与太妃说些家事,黛玉与湘云便结缓缓回沁怡院。
北静王府花园—成人之美
秋色撩人,百花惨淡,风细细,云淡淡。
信步走着,默不作声,却能感到彼此心情抑郁。
黛玉、湘云在沁怡园里散步,良久,湘云叹口气道:“我常叹无父母疼爱,凡事做不了主,二姐姐这有父、有家的,境遇还不如我呢?”
黛玉开解道:“其实你叔叔、婶子是真心待你了,至少你的婆家是精心选了的。听说先相看了才定的。”
湘云点头道:“从前我不懂事,又贪玩,对叔叔、婶婶横加埋怨,做些活计觉得委屈。”
黛玉道:“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吧。”
湘云道:“当时我不能理解他们。后来看到宝姐姐还做活到三更半夜的,女孩子谁能免了这项呢?女工是做女孩子的本份。”
不知不觉到了园子的尽处,走出了沁怡园,穿过月亮门,就要入另一个园子。
忽听园子里人语声,只听一人道:“你整日愁眉不展的,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另一人道:“又能如何?”
“退亲,听说订的是忠靖侯史鼎史家小姐,不如上史家退亲吧。”
无语对视,黛玉玉与湘云一楞。脚步声渐近,进了这园子,黛玉与湘云急闪身躲在了树后,紫娟、雪雁与翠缕挡在了二人身前。待二人走过,探头看时,是一青一白两位公子,白衣人是璟庭,湘云认得那青衣人的背影,就是前些日子到大观园会诗文中的一位。
那二人继续道:“无缘无故的退亲,于史小姐名誉不好。”
“可是你又不想娶她,你等的那个人又找不到。”
青衣人长叹道:“伊人在何方?”
璟庭摇头道:“我真服了你们,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的,你这样子娶进她来,让人家女孩子守空房,不也是误了她的一生幸福。水表哥和龙表哥也是这样子,只知道自己心里苦,默默守着,心上人也不知道。何苦呢?”心中暗道,还好他们都是一副君子之态,不然我就等不到林姑娘,那样的话我宁愿孤苦一生。
青衣人沉声道:“你不懂。”
璟庭难得的愁容道:“我懂,不过,我还是劝你退亲,不然是误了三个人。这样吧,你不去,我替你去,那女子是叫史湘云吧,明天我就去。”
树后,史湘云内心翻涌,被人退亲,对女孩子是莫大的耻辱,被看作是败坏门风,做了丧风败俗之事的,很多女子无颜再活人世。退了亲的女孩子很难再配姻缘。
想也没想,不顾礼法,湘云冲了出来,大声道:“那位公子,我和你退亲。”
二人愕然回头,见一个娇俏女子立在眼前,脸胀得通红,双眼睁得大大的,胸脯也因激动而一起一伏。
青衣公子退后一步道:“在下萧莫,姑娘是”
湘云气呼呼道:“我就是你口中和你订亲的史湘云,我不会嫁一个无信之人,你也不配娶我。”
萧莫一脸无辜道:“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湘云挺直了身子道:“我史湘云也是有尊严有体面的女子,岂容你轻视?”
璟庭见湘云冲出,方恍然她是林黛玉姐妹,几日相聚,一心在林黛玉身上,竟没注意湘云模样与芳名,歉然道:“史姑娘,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你也听我们解释一下苦衷。”
湘云哼道:“我倒听听,你有什么可说?”
三人寻了近处的亭子,坐下来。
神色寂寞,萧莫道:“一言难尽。”
面色莹润如玉,一双龙目深陷,鼻梁挺直,身材颀长,璟庭朗声道:“他有个青梅竹马的红颜知己,那女子颇有文才,性情清高孤冷,却与他情投意合,他非卿不娶,她非君不嫁。谁知那女子的父亲犯了错,被治了罪,那女子怕牵连了他,从此不知所终。而这个痴情公子寻了她几年,也没找到,一再拒绝亲事。今年老王爷逼他必须成亲,否则为不孝,又替他与你家订下亲事,他这个人顾及礼节,顾及你的名声,不忍和你退婚。正烦着呢。”
说完饶有兴趣地看着湘云面上的表情,却见湘云面上平和下来,低着头想着心事,有一阵心酸,半晌毅然抬起头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