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分头离开后的几天里，我一直都在打李方电话，让我郁闷的是，他的电话不是无法接通，就是已经关机。这孙子这段时间就像是水蒸气，总是在我想起他的时候，神神秘秘的杳无音讯，跟被蒸发了似的。陈小芸没事情就唠唠叨叨，嚷着买房子，朝我散发了一大批，各个开发商、各个地段、各个小区、各种户型的传单。她现在一改往日的准硕士作风，由不食人间烟火，到满南京的跑着看房，只要一有新盘上市，就如发现了新大陆般，先是激动得一通电话，问清楚地址，然后就拿着金陵一卡通，挤地铁晃公交，那叫一不亦乐乎，十足该死的炒房族扮相。陈小芸看起来热火朝天，满手的宣传单也算战绩彪炳，可几天过去了，房子还是没有着落。
陈小芸说，我觉得，我注定就是住玄武湖旁的白领女小资。我听了大不以为然，晃着脑袋跟她说，嗯，玄武湖旁没事就有要饭的过去下榻，丫一穷学生，的确很有潜质。陈小芸听了一瞪眼，我立马又软巴了，改口讨好的说，买，不就一万三一平方嘛，砸锅卖铁、耗尽我的余生，我也要让你每天一睁眼，就能享受湖光山色。陈小芸嬉笑着说，这还差不多，哎，太贵了。还是买江宁的房子吧。
她这句话还算靠谱，我点头说，嗯，江宁也不错啊，不堵车，空气好。陈小芸居然低落了起来，说，那有什么好，离市中心那么远，中小学又差劲，以后我们孩子的教育可头疼啦。我听了头大无比，心想，她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就买个房子，居然落下这么多毛病。最终，千挑万选之下，还是选了江宁的一个小区，新开的楼盘，地段不错，就是价格有点贵。我咂着舌头对陈小芸说，八千一平方，还要买一百这么大的，你真的想让我砸锅卖铁？陈小芸摆出副无赖相，一推二五六，说，我不管，就它了。
我都要给她跪下了，哭丧着脸说，姐姐，小点，小点。这个七十五的不错啊，两室一厅，户型方正，窗户朝南，怎么看怎么舒服。陈小芸嘴巴一撇就开始数落我，说我小气鬼，居心叵测；数落完了就开始哀叹，连连声称自己一朵鲜花插了牛粪也就算了，居然还是没有营养的牛粪。讨价还价了半天，我实在承受不住，就又加了点，说，八十总可以吧。陈小芸漂亮的小脑袋一摇，嘟着嘴巴，说，不行。我就喜欢看她摇头说不行的样子，看起来像一个瓷娃娃，可爱极了。我边抹着哈喇子，边谄媚的说，红颜祸水啊，那就八十五，再多就不受不了啦。陈小芸嘻嘻一笑，问我，我红颜祸水了？我觉得这是个拍马屁的良机，就说，何止红颜祸水，简直是一顾沉鱼落雁，再顾倾国倾城，三顾???我有些词穷，讪讪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后话。陈小芸一乐，说，还三顾茅庐呢，八十五就八十五吧。
我找李方就是为了房子的事情。这孙子和我说过，他和那个开放商的老总一起吃过饭，还拍过胸脯，打过保票，不要脸的说，就凭你哥我的面子，就能打个93折。我当时不以为然，讥讽他说，93折，100万也就便宜个7万，你这张猪脸，獠牙外翻，能能值7万，的确是个奇迹，当真只得吹嘘。而现在，我满世界找他，就是为了让他把自己獠牙外翻的猪脸给卖掉。让我沮丧的是，我打了几天的电话，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连李孙子的猪头都没看到过，更别说是卖了。那个小区的房子卖的差不多了，再不过去定房，别说是八十五的，就是一百平方的，估计都会变成菜园里长的人参，稀罕物。实在是没有法子，我一边咬牙切齿的问候李方家里的所有女性亲属，一边抖着手数钞票：首付30%，打个97折，我一共交了二十多万。就连陈小芸那个让我摸不着头脑、从天而降的十五万，也搭了进去。
二
隔了一个星期，去拿购房合同，顺便办了公积金贷款。一共贷款了35万，还15年，平均下来每个月要还将近三千块。那个银行的代表，用计算器对着我扒拉着数字，他扒拉完了，我也就崩溃了，天旋地转了。这种感觉太差，我忙活了半个多月，花了那么多钱，居然把自己变成了杨白劳一样的长工。我愤愤的对陈小芸说，他妈的，我这辈子就为了两样事情活着。陈小芸好奇的瞪着大眼睛，问我：哪两样？我把合同摆到她面前，耷拉着脑袋说，第一件是死命挣钱，第二件是玩命还钱。陈小芸翻了一眼，嘻嘻的说，我就一件事，花光你挣的钱。我说，得，就你这样的心态，不出一年，那房子就得被收回，我们白花了银子，还要流落街头。
我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房奴，一个彻彻底底的长工。这样的事实已经没法子改变，我只好委屈的接受。房奴这两个诺大的字眼，变成了一个无形的包袱，在我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重重的摔在了我的身上，压得我呼吸困难，几欲崩溃，有时候还真想学中分头那样，找跟绳子，把脖子挂上去，一了白了。这当然只是牢骚话，牢骚完了，我就开始打着算盘，寻思着该去哪里搞月供。最好无奈的下了结论：勤快点出差吧，就算是业绩上不去，出差补助也能缓缓快要烧了眉毛的火势。
我又在陈小芸那副让我腻歪的依依不舍中，踏上前往祖国中部的飞机。当那个貌美如花的空姐，过来让我关机的时候，手机正好响了。我对着她抱歉得一笑，说soudu.org，美女，对不住。说完就接了电话，根本就不顾空姐的横眉竖眼。是李方这孙子打来的，我接了电话，就骂他，什么脏话都说了出来。我发现那个横眉竖眼的空姐，换了一幅厌恶的表情，转身走了。我骂完，李方说，妈的，不就让你多花几万块钱，至于这么恶毒吗？我一听就来气，说，废话，你就是让我吃了一分钱的亏，我也一样恶毒。李方在电话里桀桀的笑起来，说，这段时间很忙，在一个山区转悠了两个礼拜，刚回南京。这样吧，我有空再去帮你找那个老总，说说看？
我觉得李方纯粹就是事后诸葛亮，做了番马后炮，不仅于事无补，还想一下把我闷宫将死。我气结的对他说，你以为人家是傻逼？我现在就一煮熟的鸭子，根本就飞不起来。李方回了一句，说，你现在是一煮熟的傻逼，着急买什么房子。我刚想继续骂下去，空姐就又凑了过来，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先生，马上起飞了，请关闭手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