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有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纠结,他常常极其无脑的扣着字眼,一有心情就直着眼睛,问着他周围的人,寂寞到底是个名词还是个形容词。他刚开始问我的时候,让我无端的生出警惕来,生怕这种只有在中小学语文课上,才会讨论到的话题,经他翻案出来,就会变成一个吃人的大坑。我犹犹豫豫的说是名词吧,眼镜听了说我肯定在谈恋爱。我那时候刚认识陈小芸不久,虽然明面上我并不承认,在进行着一种被称做谈恋爱的社会活动,但就我那时候的表现和陈小芸的反应来说,眼镜也没算扭曲事实。
我一点头承认,他就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两眼冒出幽幽的绿光来,连问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三围如何,我估计再和他这样瞎扯下去,他连陈小芸的大姨妈什么时候大驾光临,都想搞得一清二楚。我就索性不理他,这招很有效果,他得不到回应,就不会再深究下去。我就问他为什么那么说,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他就觉得寂寞是个形容词。我问他有什么不同,他苦着脸说老子又他妈失恋了。
现在的我也觉得寂寞是个形容词,这个字眼如此贴切的形容着我现在的境况。我没有失恋,与陈小芸依然保持着亲密关系,虽然不似以前的如胶似漆,却也算是和谐美满。只不过现在维持的方式,却是以电话的形式实现。她跟自己的导师,还有另外的两女一男,去上海去了。陈小芸临走之前,拿走了我所有的银行卡,并把我的钱包彻底的搜刮了一番,她觉得满意后便对着我,一字一句,用着一种半是威胁半是命令的口吻,告诉我说三天两包烟,每个早晨汇报一下当天的行踪,每到晚上九点用家里的电话做个总结报告。我乖孙子一般点头答应,她又说不准装大款请客吃饭,不准勾三搭四拈花惹草,不准与狐朋狗友为伴、莺歌燕舞为乐。这让我有些苦恼,我小心翼翼的问她可以不可以四处打打秋风、吊吊牙祭。她警惕的看着我,我则清白的一脸无辜,以示我只是想蹭吃蹭喝,绝无别的意思。陈小芸终于没瞧出破绽,就答应着,把我一个大男人扔在了家里,跑到上海搞她的那个劳什子研究课题去了。
我终于体会到了,眼镜眼里的那种寂寞,的确是一个形容词,而非是名词。陈小芸扔给我的时间正好是个周末,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抽完了两包烟,寂寞无情的形容着我,让我空虚、无聊、孤独。之前我一直期待撇开陈小芸,独自过几天像样的日子,哪知撇开这只母老虎后,我的日子却过的更加不像样子。我给李方打电话,让他晚上安排一点节目,谁知他遮遮掩掩的说晚上要陪王秋艳,还用着一种腻歪的声音问我不会想当电灯泡吧。我当然不会,又想拨个电话给小黑,终究没敢拨出去,我是怕打扰他和他未出世的儿子,隔着他老婆的肚皮所进行的纯生理上的沟通。我别无选择了,这样的结果让我十分害怕,因为通常那两个人没法子受我骚扰,那么我就只好去骚扰眼镜了。
眼镜两年前忽然成了大仙,他常常沉浸在一种垢人的欲仙欲死的状态之中。每当那个时候,我眼里的那个理智的,还稍微带着些睿智的眼镜就会消失不见。我知道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些时候我就很奇怪,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充当着一个听众,而且还是一个可怜的听众。眼镜远比我幸运,或者说比我有才干,他毕业后就做了个小老板,没用半年的时间就捞了一大笔钞票。我曾经问过他具体数额,他笑眯眯的伸出三个手指头,我说三十万?他摇了摇头,然后一脸鄙视的说你丫就没见过钱是吧。这样的结果让我无语,我已经猜出是多少。他的样子太过幽默,简直就一个活脱脱的暴发户。
暴发户眼镜在物质上的极大满足,导致了他在精神上的极度膨胀,膨胀了的欲望无法满足,随之而来的便是极度的空虚。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我觉得我的推测并不偏驳。他有一次神秘兮兮的过来找我,说他现在拜了一个高僧为师。我一直觉得僧这种东西近乎妖,高僧是老妖,眼镜就变成了小妖。小妖说老妖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犯桃花。他的这一卦让我极其羡慕,桃花这种东西是个男人都羡慕,更别说是命犯桃花了。我说这是好事啊。他却不无担忧的说好个屁。
二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明白了为什么叫命犯桃花,而不是命遇桃花,或者命中桃花。一个简单的犯字,把眼镜的际遇诠释得淋漓尽致。我很不明白为什么眼镜老会遇上,那些沾染了浓重风尘的女人。他的失恋成了家常便饭,第一次和我哭诉的时候,我满怀着激情,同情的安慰了他一遍又一遍。他恢复了,我却受伤了,我喝了太多的酒,吐的满身都是。让我愤怒的是,他总是好了伤疤,便忘记了疼痛,我已经经受不起他的哭诉,我不想到最后受伤的人变成了我。小黑也不止一次骂骂咧咧,看到眼镜带着新女友前来,就挂着脸,嚷着说:周大同,我操你妈,你带来的娘们,怎么一个个都是欠操的德行。
我完全理解小黑的粗俗,也完全理解眼镜的眼光。眼镜因为空虚,而变的急功近利,我甚至还怀疑大学那次不成功的初恋,已经给他烙下了一个老大的阴影,从而使他不敢、也不愿去耐下心来对待女人。其实我也如他一般,认为女人并不会为任何一soudu.org个男人而做出根本的转变,这就促使我一开始就去极力寻找,一个能让我接受的对象。而眼镜却恰恰相反,他极端的寻求那些让他无法接受的女子,他的理由是那样刺激。或许,真的很刺激,用李方的话说,刺激从来都是留给像他那样能够承受刺激的人,而不是如我、小黑抑或是眼镜这种看起来阳刚,实则内心如团棉花一般柔软的人。我承认,也甘愿;小黑不承认,却也甘愿;只有眼镜,他虽承认,却十分不甘。
眼镜的不甘,或许就是他成仙的原因。我早就忘记从哪天开始,这孙子一到晚上便开始莺歌燕舞、四处留精。我曾经被他硬拉出去过一次,他把钞票往美女内衣里塞的动作,让我十分眼红。而我也只能眼红而已,我没有钞票可塞,就算有,也不敢塞。因为李方的原因,让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十分心虚,总觉得背后有一双冷冷的眼睛,在观察着我。
我终于还是战胜不了空虚,恼人的寂寞形容着我,我提前给陈小芸打了个电话,说我要去找眼镜打打秋风,混顿饭吃吃。陈小芸说去吧,去吧,我正忙着呢。我没想到她如此爽快,有些贱兮兮的问她忙什么,她说还能忙什么,做问卷呗。我说行,只要不出轨,做什么都行。陈小芸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就好。
我给眼镜打电话,问那小妖在做什么。小妖的声音极其飘渺,让我十分不舒服。他说在打沙,问我找他干嘛。我说卖车,五万一口价。小妖笑了,声音更加飘渺,我估计此时他应该高潮了,应该又欲仙欲死了。他问我是不是缺钱啦,我说废话,不缺钱卖他娘车做什么。他说来吧,还说他早就知道我的东西,迟早都是他的,说完便??笑了起来。他这种因为假高潮而获得的假快感,让我大为郁闷。我问了地方,就驱车过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