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守夜


本站公告

    女人骂孩子哭,羊群的山腥味儿扑鼻的时候,日头便斜入西山只露出血红的一角,暮霭无声的如黑纱般袭向一切都在躁动中的槐树庄。

    狗子打着饱嗝,拍击着吃的溜圆的肚子哼着黄调子走进了宅门。

    李贤正撅着屁股找小时候姥姥送给他的那个碧透玛瑙吊坠,姥姥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可以驱邪保命的,李贤曾经坠不离身,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鬼,女朋友菲菲送给他一个观音定情吊坠后,他便把姥姥给的那个弃之不用。但是今晚他觉得实在有随身的必要,他不是怕鬼,而是他清楚的记得,玛瑙吊坠里面包裹的正是一只全身黑透样子奇异的蝎子,潜意识告诉他,那个吊坠一定和蝎子图有某种潜在的联系。他是不相信鬼神的,但是这接二连三的怪异事情发生,他不得不考虑这个孤落山村所蕴藏的某种神秘,

    啊!李贤转身时被狗子吓了一跳,狗子叼着一条红布,脸上抹了白粉,正做鬼怪状。“哈哈,害怕了吧,你们这些大学生啊,书念的越多胆子越小,怕什么,有女鬼我就把她睡了,生个孩子互通阴阳两界,阎王做我老丈人,有男鬼,我就让他为我牵骂坠蹬。”说着一屁股坐到李贤古色古香的枣木书桌上,臃肿的身体把桌子压的吱呀作响。

    李贤脸色煞白,他心里是害怕了,但不想示弱,说:“如果有鬼,我把他煮了,然后再放上几颗星星点缀。”狗子哈哈大笑,说:“再从我爹那头驴身上割下驴鞭,真是盘好菜啊。”“什么好菜,臭小子,赶紧守夜去!”是大舅的声音,李贤向狗子吐了下舌头,赶紧换身黑色的衣服出卧房,狗子在身后跟着,李贤紧走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以免被他再吓着。

    祭祀房是配方,但因为供奉着列祖列宗意义重大,建筑却异常的有气度,画栋飞粱,青砖碧瓦,即使在黑夜也能感受到肃穆和一种莫名的震慑。

    两个人走到顶梁高的大门前,不约而同的收住脚,严肃的对视着,半响谁也不说话,两个人都清楚,这种神秘的蝎子异象并不像说的那么轻松,所掩藏的吉凶未定,和拐子河是否有联系也未知,而谜团是需要他们小心的去探究,不是为了好奇,而是肩扛着拐子庄的男男女女的身家祸福。

    两个人击掌鼓劲,整了整仪容,轻手轻脚的推开大门。走进去一股逼人的寒意袭来,在太极上的蝎子图,明显的已经膨胀扩展,头尾相衔仍排列的错落有致,单体的蝎子也似在生长,已经状如饱满的黑色芒果。李贤看着不禁倒吸口凉气,示意狗子在门口细脚伶仃的椅子上坐下,从祭台上取下大舅用羊粪?成的猴尾巴般粗壮的香,点燃,双手擒住,举过头顶,三拜九扣,拜毕,拉个椅子靠近狗子正襟危坐。

    祭祀房是呈南北走向的长方形,中间位置是正位,分长幼尊卑供奉着祖宗的牌位,分九排,约五十几个牌位,一律的鎏金隶书,牌位两侧的墙壁上挂满吊孝时后辈穿的孝衣麻绳,密密麻麻的排到南北两个侧壁,高悬的灯光打在墙壁的物件上是一片惨哗哗的白。

    李贤端坐在椅子上有些后悔,那个玛瑙吊坠如果戴在身上或许不像现在这样从头顶到脚底的冒着冷气。想和狗子聊聊缓解紧张,又怕他说自己胆小,便只好在椅子上呆坐,羊粪?成香燃起来带着股刺鼻的腥臭味,又偏偏起了微微的穿堂风,烟味愈浓,李贤眼前慢慢的恍惚起来,悲怆而沉闷的唢呐声由远而近的响起,感觉披麻戴孝的亲人从墙上走了下来,在自己眼前狰狞的舞着,黑漆漆的棺材上爬满了蝎子,而牌位如蝙蝠般围着灯泡翻飞。慢慢的细密的汗珠泛的满脸都是。

    狗子扭过头,看出了李贤的紧张,默不作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裆下,李贤这才从紧张中稍稍缓过来,一面又后悔自己的疏忽,狗子如果睡了鬼,那不就是日了自己的先人吗,一面后悔起自己说过的话。

    大舅说守夜要从酉时时到子时,刚过酉时,庄稼人睡的早,村里显的死一样的静,蛐蛐不知道从那个角落慢慢的鼓噪起来,跺下脚,戛然而止,一会儿又叫起来。不知谁家的狗叫了一声,便有狗应和,随后就狗吠声响成一片。

    时间枯燥的一分一秒的过着,李贤感到有尿_4460.htm意,起身想往外走,还没等迈步,一道黑影从门口闪了一下就没了。李贤赶紧叫醒已经睡的满是口水的狗子,两个人抄起木棍就蹦了出去。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有,李贤手里紧握着棍子壮着胆子说:“你不就是鬼吗,如果是亲人,别吓我。如果是野鬼你出来,我等你很久了。”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反映,狗子笑了,“那有鬼啊,有鬼才好呢,正好我下边难受呢。哈哈。我看你才是胆小鬼。”李贤听了气的半死,但又没法争辩,赌气不理狗子,手里紧握着棍子向茅厕走,回头看狗子正罩在的灯影下,把自己吓了一跳,感觉他倒是像牛头鬼。不敢向前走,只好就地解决。撒尿时又胆小了,总感觉怪东西会从地上顺着喷溅的细长尿液爬到他的小弟弟上来,撒了一半赶紧穿好裤子,尿液洒在裤裆里,湿乎乎的热。

    两个人重新回到祭祀房,小心的离得很远伸长脖子看蝎子图。明显的看出在几千只蝎子拼成的大蝎子肚子上零星的小蝎子在动,先是很散乱,而后连成曲折的交错线条,无规则蠕动散去然后聚起,每次聚起又都是同一种固定不变的曲折交错线条。李贤从屋角找了块白灰块,在地上把把那个固定图形画下来仔细端详,但终究找不出规律,想的头很痛,也只好作罢。

    小声的叫狗子,狗子半天没有应声,李贤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大脑袋,他才从呆愣中缓过来。但额头分明的起了黄豆般大的汗珠。狗子来着李贤的手,把他拽到门外,想说什么,但嗫嚅半天一个子也说不出来。李贤急了,觉得他又搞恶作剧,抽身就往屋走。“有灯光!”狗子喊。“那里有灯光?你说什么呢,别神神叨叨的,人吓人吓死人的。”狗子不由分说,把李贤拉到院中,伸手向后院指。李贤一看不禁倒吸口凉气,后院那个谁也从来不曾进入的房子里竟然亮起了朦朦胧胧的昏黄灯光。

    李贤和狗子都知道,那个院子几十年没人进去过了,根本没有通电线路,是不可能有灯光出现的。李贤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边失声大叫,一边兔子般跑向前厅大舅的卧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