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地看见那一个个白天、夜晚,我和你度过的那些悸动和欣喜的时刻,那吹动的长发、那蓝蓝的天、那娇艳的花朵。那些青春期的男孩女孩的声音在夏暮的走廊上回应。
我找不到那条路了。找不到那条海蓝色的碎_4460.htm石子路。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大地皴裂,高低不平,似乎阻挠着我梦游般的寻找。
千百万年形成的喀斯特地貌四分五裂,到处都是崩塌的石灰岩。那么大的石头静静地卧在稻田里。
被小镇奉为神奇的清水眼已被乱石所掩埋。山顶之上的“天堂”当然也不复存在了。
我和楚莲第一次约会的场所不复存在了,无迹可循。可是那个炎热、寂静的午后却在我心里一直火红,恍若仙境。
那些被翻转过来的棕色土地,上面有赭色的大石头。它们东倒西斜地露出来。它们沉睡得太久,忽然醒了,一直醒着,它们都发疯了。
应该铲一下,搬走,或者理一理。
有的树木压在大石下,细细的树枝上有模糊的嫩芽。我忽然想到这些树木可能被楚莲抚摸过。如今树木仍然坚强地活着,而人却不在了。那些把名字刻在树上的人如果真能像树一样活的长久,我情愿把楚莲的名字在这世界上镌刻千万遍。
我行soudu.org走在巨石阵中。一只鸟在天空沉沉地飞着,再也没有家了。冷冷的风吹着,悠长的声音绕成一团。石头下是凌乱的枯草,从那边看这里有淡淡的黄,走近了却什么也没有。把枯草从土里拔出来,有韭黄一样嫩嫩的叶芽,所有春天的秘密都是这样开始的。
我们是在水边认识的。我漂浮在水面上,或沉到水底。一块被水浸湿的土地有了淡绿色,我忽然想到清水眼一定还存在着,短暂地消失后又涌现出来。一些石头,一些土,一些粉沫,一些死,都挡不住它的清洌。
那块巨石突现出来,它的形状和颜色在我看来都很熟悉,我绕着它走了几圈,抚摸它,像一个魔术,我当真找到那个接近于地面的小洞了。当我把手指伸进洞中无意间掏出一个纸卷来,眼前的世界仿佛又出现一阵晃动,我的心脏急骤地膨胀起来,快要吐不过气了。
那个纸卷由于潮湿而发白,纸质粗糙。从上面浅淡的格子看来是从笔记本里撕下的一页。我颤抖地将它一点点展开,那褪色的、小而圆,不失隽秀的字体呈现出来,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四月二十日,星期天。天气绝好。妈妈看了我的日记——对侵犯他人隐私权,严重鄙视!(谢天谢地,我的那个“他”还没有打扮成象形文字在这里秘密潜行。)
中午把正在钓鱼的楚天拖到学校来了,一路上他都生我气。
看着那个傻瓜独自坐在山坡上等待的样子,竟使我这般激动。接着是个蠢行吗?
到底是谁先有这种感觉的啊?情况很简单。
上星期我调到第一排座位了。他坐我前面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一旦被调开了为什么心里会恋恋不舍呢?是为那个鼓起勇气走上讲台表演失败的他?还是在操场上罚站表情倔强又愤恨的他?还是沉到水库里半天不露出水面吓唬人的他?还是每天在我面前那个情感丰富而又沉默的背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盯着一只洁白的高尔夫球滚过温柔如梦的草坪确实落进了它的洞窟。
我走进没有人的树林,走进去,又走出来,哭过了。
“天堂”是一个给牛饮水和洗澡的池塘。
但是,我觉得自己就在天堂里!这个时光永远属于天堂,谁也带不走。我把这页撕下来,保存在天堂里——我们在这里发现了“记忆之穴”。
很多年以后我和他还能一起来这里吗?
这个跟猪学会游泳的人,又在游泳,现在真跟脏猪一样了。刚才我笑得要死。他从水里钻出来甩头发的样子,还挺帅。褐色的皮肤光滑极了,水珠在身上发光。行动就像草一样自如而又无忧无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