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他这么说来,我得给他二百五了?他却反过来狠狠地说你才是二百五!
我知道和他无理可讲,只好双手抱在胸前,不理他。他大概觉得拿我没办法,掏出手机来。我想你打110就打吧,我还巴不得呢,到时看到底谁是谁非。
可是过了一会儿,我等来的不是穿制服的110,却是一辆出租车。从车里跳下几个人来,其中一个好像才修了什么东西,手上黑黑的尽是油,一看到他我就想起“黑手党”。
“黑手党”双眼斜着我,对那个司机说和他多讲什么,只问他到底给不给钱!我还没来得及把事情经过说给他们听,“黑手党”便伸出一双黑手向我脸上打来,幸好我头轻轻一偏,没有打上。
他再次伸出手来时,我便抓住了他的手。和他一起的那几个轮起拳头向我扑过来。我知道我是斗不过他们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忙笑着对他们说:“我给你们,我给你们。”
我掏出钱包,正要数二百五给他们时,那只黑手一把夺了我的钱包,狠狠地“嘿嘿”了两声,便和那几个人上了他们那辆出租车扬场而去。
幸好我的行礼箱里还有张卡,卡里还有点钱,要不我真不知道以后怎么过。我转身去出租车后箱里提行礼箱,不想那司机却上了车,架着车子追那辆出租车去了。
我冲着他直呼“我的行礼!”却只见他的车融入车流越去越远。
这时我才注意到身边那么多人在看着我,在议论纷纷。有几个还好奇地向我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热情不亚于记者想探知新闻背后的新闻。我没有理他们,我转身就走,心里想你们刚才做什么去了?
我心里乱极了,我怎么办呢?
我这是第一次进城,这是一个远离故乡的城,我坐了好几天的车才从遥远的乡下来到这个地方,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竟用了这么特别的方式来欢迎我。
我是来找紫茹的,紫茹是我的邻居,她比我小半岁,我们一直很好,她从小就甜甜地叫我“哥”。紫茹的命很苦,据说她是二爷从城里捡来的,那时城里到处都有被父母抛soudu.org弃的初生女孩。二爷没结婚,无儿无女,把她当宝贝一样养。不想紫茹十六岁那年二爷身染重病撒手归西了。紫茹哭得嗓子都哑了,邻居们帮忙料理完后事,紫茹便告别了学生时代,告别了故乡到城里来了。
紫茹进城后从来没给故乡任何人联系,但前几天却忽然打电话找我了。电话那头那个甜甜的声音,让我猜她是谁,我哪里料得到是她。她听我猜了一大堆名字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说:“哥,是我,我是紫茹啊。”我一下子说不出的激动,竟有很多话要说,她在那边直笑,慢慢说,别_4460.htm急。电话快结束时紫茹便叫我到城里来,我想呆在家也没什么意思,便答应了她。可是我现在还没见到她呢,我怎么办?
“紫茹”其实是我们那随处可见的一种野草,二爷当初把她起名“紫茹”,有草一样低贱的意思,不过草虽低贱却有很强的生命力,我们那也有名字越贱越好养的说法。也许我到底不是捡来的吧,我却没有那么贱的名字,我叫“志君”,仿佛要做一方霸主,结果其实不然,我到觉得自己有些可怜。比如现在。
我的电话本也在那行礼箱里,现在和那箱子里的所有物件一起被人带走了,我又记不得那长长的数字,我是联系不上紫茹了。紫茹当初怎么会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下了火车我给她打电话,她只叫我坐出租车到滨江路,到了再给她打电话她来接我。现在真有些怪她,为什么就不给我说她上班的那个地方,我就可以直接坐出租车去她那里了,也不会被那司机弄得我这个样子,我也不会现在不知何去何从。
我想我不能走得太远,也许紫茹等不到我的电话她会来找我。我于是四处张望,我看到不远处是一条宽宽的江,江边有座亭子,此时太阳虽已西斜,但毕竟是夏天,太阳依然很晒人,我于是走进亭子去。
这亭子上写着个好听的名字“得月亭”,大概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思。我用手拭拭脸上的汗,在亭子里坐下。亭子里凉爽多了,斜阳也渐渐失去了它那强烈的光芒。我望着平静的江面,望着江面上戏水的被斜阳染红的白鹤,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
这时几个女孩走进亭子,她们在我对面坐下,其中一个长得特别漂亮,她有双特别明亮的眼睛,我不敢正眼看她。她老是望我,似乎还在窃窃地笑。我心里竟莫名地有了一种美妙的感觉。我不知道紫茹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几年前的紫茹就如她一般美丽。一想到紫茹,我就想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莫非就是紫茹,莫非她等不到我的电话就来找我来了?要不她怎么在那里笑?我于是正了眼睛去看她,我却发现和她一起的那几个女孩都在那里笑着,有个胖子特别夸张,还用手捂着肚子。我想那个**大概不是紫茹了,紫茹大概也没这么大的变化,以致于我都认她不出。可是我有什么好笑的呢?难道农村人有三只眼睛?!
我不理她们,我低下头想心事,我却发现我的手上有好多黑油,大概是刚才和那个“黑手党”“握手”时弄脏的,我这时才想起我刚才用手拭过汗,那几个姑娘大概是在笑我的脸了。
我忽然感到脸好烫,我想我的脸现在应该是红中带黑,比三国关张两兄弟的脸有过之而不及了。我忙离开亭子沿着石梯下到水边用江水洗了脸,等我再次回到亭子里时已不见了那几个女孩。
这时我觉得肚子好饿,我却没去吃饭,我怕紫茹来了找不到我。江边人越来越多,都是些吃过晚饭出来散步乘凉的。城里的灯也亮了起来,于是到处都如梦如幻了,尤其是江对面的城市和一座美丽的桥,更让人无限的向往。那座有着美丽灯光的桥,上面好像有几层的亭子,远远地望去让人疑是天上的彩虹掉了下来。
不过我的心情竟渐渐地孤独了起来,我觉得我的身子在飘,飘到了这渺茫的城市夜色之外。
忽然身边响起了幽咽的琴声,寻声一看,在一处行人多的地方坐着个拉琴的女孩,她一身白衣,灯光下是那么楚楚可人,真仿佛天上掉下的林妹妹。林妹妹拉得很投入,在她身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好看的花篮,花篮里没有花,只有路人丢进去的零散的几张钱。
我想要是我也会拉琴该多好,我就可以和她一起浪迹天涯……
心这么一动不觉便想入非非起来,似乎自己竟拜了她为师,似乎她是小龙女我是杨过,不同的是他们练剑我们练琴。可是我比那个林妹妹可能还大点呢,我总不至于叫她姑姑吧?
杨过一生冷冷清清,我又自己可怜起自己来,紫茹还没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比杨过孤独的时候还孤独。
我就这样听着那琴声,时悲时喜的想些心事,不觉行人渐渐少了,岸上静了下来,只有路灯,只有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空中,也落在江里。那琴声还在孤独的吟着,好像一个女孩伤心的哭声。我好想过去和那个林妹妹说几句话,却见她望了望我,然后停下手中的琴,收拾好她的东西孤独的远去了。她是要去哪里?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今夜竟找不到依靠?
夏天的后半夜,天上那轮月亮竟显得有些冷起来,如水的月光撒满江面,撒满亭子。
紫茹是不会来找我了,我怎么办?我就在这亭子里呆到明天吧?我看到月光下的河堤上远远的还依稀有几对不舍分开的情侣,他们是那么幸福,幸福得不忍归去,可是我却多想找个地方美美地睡一觉,我是真的累了。
这时却不知从哪走进个女孩来,她飘然的举止让我觉得她好像是从《聊斋》里走出的一只狐狸精。狐狸精大都是好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怕她,只有说不出的高兴。
狐狸精在我身边坐下,我便嗅到了醉人的香水味。她向我望了好一会儿,终于笑着问我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这么晚了是不是感到孤独?不如去我那里玩玩。”
我倒不是真相信我前世积德今生便遇上了报恩的义妖,我只是在暗自庆幸总算遇到了好人。看着她那善良可爱的笑容,我什么也没想,只是问她:“你那里可以住到天亮吗?”
狐狸精温柔地笑笑:“你是要过夜吗?当然可以。”
感谢上天,感谢狐狸精,在我最需要这么个可以好好睡觉的地方时,她就能给我这么个地方。
既然她能给我,我就跟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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