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秦卫东那副痛苦的表情和那双绝望的眼神,她就禁不住心里一阵阵难过。而一想起秦卫东对她的用心关怀和他不分场合、无所顾忌地大胆表白,她又不免心生感动。她不知道她是做对还是做错了,不过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出,她的确是有些后悔了。
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当时为什么要断然决然选择与他分手——与他一刀两断,是她信不过他,还是他对她不够好?是因为母亲的那一巴掌,还是因为他与陶家大小姐在大街上嘴对嘴表演的那一幕?或者,她纯粹是为了赌气,还是因为一时糊涂?她为什么就不听他解释,为什么就不给他机会?……她真的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她除了感到后悔以外,她还感觉出她的生活中是不能没有他的,她是那样地需要他,那样地离不开他。
“刀雅,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多么地残忍啊!”她此时又想起了秦卫东带着深感绝望的表情所说出的这句话,突然间一阵莫名的痛楚像刀刺般从心窝处直透胸腔进入心脏,使她浑身不由自主地产生一阵震颤,紧接着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齐唰唰掉了下来。
这天晚上刀雅失眠了,她心情坏到了极点,整个晚上一直不停地想起秦卫东,并且一个劲地想着她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他们再也不能见面了,所以心里就特别沮丧、特别伤感。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睡去,可是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她又在一场恶梦中哭醒了过来。
这天刀雅正好不去上班,再加上心情不好,所以起得特soudu.org别的迟。她刚起床走出来的时候,身穿拢基裙,披头散发的,看上去一副懒懒散散、无精打采的模样;她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显得一点儿都不开心。
她拿着洗漱工具穿过堂屋准备出去洗漱时,手拿扫帚站在那里打扫卫生的母亲抬头看了她一眼,无比爱怜地问道:“小雅,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啊?”
刀雅并未稍作停留,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简短而淡淡地回答:“妈,我没事。”
洗漱完毕刚一回到屋里,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的父亲把茶杯一放,擗头就说:“小雅,昨天见你心情不好我没敢说你,现在我可要提醒你,往后你决不能再去见那小子,你们再也不能有任何的瓜葛,你听到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刀雅觉得父亲也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在这件事上他以往的态度并不是这样的,至少是在过去父亲说话的口气不是这般生硬,眼神不是这般冷峻,脸色也不是现在这般阴森可怕。本来她已经和秦卫东分手,她认为他们之间是再也不会有“往后”的了,但她此时心情很糟糕,不但懒得跟父亲作任何解释和勾通,而且根本就不想多看一眼父亲的脸色和多听他唠叨一句,所以就在她刚要往沙发里坐的时候突然改变主意,抽身从屋里走了出来。
刀雅出了屋子后,独自怔怔地坐在天井里发愣。
母亲显然是看穿了女儿的心事,来到跟前劝说道:“小雅,听妈的话,你就忘了他吧,别老是折磨自己,这样做值不得啊,孩子!”
见刀雅呆呆地一句话不说,母亲接着又道:_4460.htm“妈早就跟你说过了,人家是大城市的,哪会看上你这种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就算是你把心都掏给了人家,到时候人家还不是屁股一拍就走了,你又怎么能够指望留得住他的心?你也应该明白,妈妈当初为什么会反对你们在一起了吧?”
刀雅颤声说道:“妈妈,事情并不是那样的,是我提出来要和他断绝关系的。”她话一出口,泪水也随之夺眶而出。
母亲难过地说:“小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你能够拿得起放得下,这样就对了。妈希望你从现在起振作起来,忘掉过去,你要是老这样子下去,妈看了心里也会感到很难过。”
刀雅止住悲伤抬起头对母亲说:“妈你放心,我想我一定能够慢慢忘了他的。现在,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母亲深表赞同:“这样也好,你就好好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刀雅回屋去换上一条浅灰色休闲裤和一件高领的米黄色夹克上衣,然后一声不响来到屋外,跨上摩托一溜烟走了。她骑着摩托随心所欲地顺着柏油路溜达了一会儿,然后下意识地来到了东风桥她和秦卫东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她下了摩托后拖着沉重的脚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东风桥上挪步徘徊良久,目光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一下又呆呆地注视江面。最后,她干脆离开东风桥来到上游一个江面宽阔、水势平缓的地方,独自在江边沙滩上一块光滑的石板上坐着想心事。
刀雅穿在身上的这件米黄色夹克外衣,被她从里面缝上了一个衣兜,是专门用来揣放秦卫东送给她的那只玉镯的。在刀雅的心里面,看到玉镯就好比看到了秦卫东,而把玉镯随时带在身上,似乎就能感觉到秦卫东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一样。那块红丝绸布料,以往她用它来包裹装玉镯的那个盒子,而现在由于要随时将玉镯带在身上,她就直接用它来包裹玉镯了。
刀雅从衣兜里取出玉镯,将包扎玉镯的红丝绸一层层打开,然后双手捧着玉镯久久地陷入沉思之中。她思绪万千,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与秦卫东的这段虽短暂却不平凡的感情经历,整个人看上去痴痴呆呆、魂不守舍的。秦卫东在发给她的短信里说,他人虽然离开潞江,但心却被留在了潞江。而她本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其实她自己心里很清楚,相反地,她是虽然身在潞江,但心却早已随秦卫东而去了。
忽然间,一阵江风从侧面呼呼地刮过来,将江两岸的甘蔗林吹了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而天上早已是乌云密布,让人顿时感觉到了两分凉意——江边先前那种闷热难受的气温转眼间已经消失了。可是,刀雅并没有感觉到这种天候的变化,正当她像根木桩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出神时,一个穿一件藏青色传统对襟衣从对岸划着小木船将木柴运过江的老伯,下了小船卸完木柴后径直来到她的跟前,冲她笑吟吟地说道:“小姑娘啊,你胆子真够大的,你就不怕发洪水吗?”
刀雅照样是一副神情呆板、两目失神的模样,她头也不抬一下地回答说:“这大晴天的,又哪里会有什么洪水?”
老伯和蔼可亲地说:“小姑娘,劝你还是赶快走吧,不信你可以抬头看一下天色,老天就要发怒了,像这种时候,江边还是人能待的地方吗?”
刀雅只得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一看不免使她捏了一把冷汗,看样子真是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这场雨,就算不在潞江,至少也会在怒江流域的上游或者是下游降落。从小在江边长大的她很清楚,有时候只要是上游下了场暴雨,就算潞江这地方滴雨不落,江面也会突然暴涨发洪,洪流夹砂裹石席卷而来,所向披靡,一泻千里;洪水胜似咆哮奔腾的巨龙,所过之处纵是千军万马、纵是城池楼宇都将被吞噬、扫荡一空,更何况是一个柔弱女子不堪一击的弱小躯体。
“老伯,谢谢你了!”
刀雅只得由衷地谢过老伯,然后收起玉镯,起身离开江边骑上摩托回家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