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昆仑市北依燕山南俯大宁河,自古是西南出入京的要道,为京畿要冲。所以这里很早的时候就设卫建城,有重兵把守。从四周的地名就可略知昔日的军事色彩:象西郊的西营,城南十里的军留庄,东门外的点将台等都是昔日萧萧军马留下的痕迹。
站在城南三十米高的昊天塔上向南望,是水面宽阔的大宁河。大宁河是永定河的一个支流。路经昆仑市西南,向东流约百里后汇入永定河。由于在昆仑市西北很远处就出了山区,所以流到这里的大宁河水势平缓、河道宽阔,河水清澈见底;水深基本都在五六米左右。这正是水上运动的理想场所,所以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每个码头上都是人头攒动,河面上来往的小船荡着双桨,鱼儿在水里不时激起浪花。
正是由于昆仑市得天独厚的水上环境,它被定为零八年北京奥运会的水上运动场所之一。早在零一年底,北京一经申办成功,就给昆仑市下达了征用命令。要求昆仑市确保水面环境并增扩建相应的设施,不得有误。昆仑市政府不敢怠慢,美化沿岸,清理河道。同时,市区向外扩展了十公里。原来的郊区变成了市区,原来的郊区农民也变成了农转非。零三年,北京市为了鼓励昆仑市,把昆仑市政府的级别提升为二级市,自此原来的昆仑区才改叫昆仑市。而随着区改市,城区的建设也加足了马力:路一条条在埔,楼一座座在起。不到三年,一座可与北京城相媲美的美丽城市出现在京西南。
转眼已是零七年四月,北京市已在为奥运会倒计时了。昆仑市更是加足马力地准备着。
四月十日,又一个关于奥运准备的会议在市府大会议厅召开。会一散,教育局钱局长就匆匆地离开会场。回到办公室,他马上让秘书通知所属各区教育局长到市教育局开紧急会议。
自打参加完市教育局会议,市第一中等职业soudu.org_4460.html技术学校的关坚石校长就憋在办公室里不再见人。连着三天,老师们都看不见他,也没见着他来和走,但屋里灯是亮的。问传达室值班的老何头,老何头说“校长来了”可大伙谁也没法见。有事找校长的,任你把门敲烂,里面愣是没人应。这一下大伙真的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办事的急得团团转,不找校长的也议论纷纷。
刘学锋的办公室在二楼,这两天几乎连课都备不下去了,充耳就是这点事。这一天上班刚坐下,前桌的黄老师就探过身来满脸神秘地问:“刘老师,你知道吗?咱校长得了怪病了。听说是挺寒掺的病,而且没法治。现在都没心思办公了,整天价哭。”刘学锋听了哭笑不得。瞪了黄老师一眼:“瞎说什么呀!”
“真的!”黄老师煞有介事地道:“有人还听见屋里有哭声呐!”
刘学锋不再理他,继续写教案。但脑子里也在寻思:这校长到底怎么了?
门嗵的一声开了,呼的闪进一个女子。二十五、六年纪;面容娇美;高挑个。黄老师一看,立马不言声了。女子走到刘学锋跟前:“给!”话音未落一个热乎乎的煎饼扔到桌上。刘学锋一看乐了,抬头道:“我正好没吃呐。”“我就知道你没吃呐,就你那懒劲儿。”女子说完转身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黄老师待女子坐下,才抬起头回身挤眉弄眼对刘学锋说:“行啊!够关怀的呀!还管买早点哪?”刘学锋白了黄老师一眼没作声。
要说这漂亮女孩与刘学锋的关系,的确比一般同事更进一层。她叫杜青,是去年9月才分到这个学校任教的。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但不是师范类的。杜青这小女孩,肤色虽不是很白,但天生丽质。一双大眼忽闪忽闪极具魅力;爱穿紧身牛仔裤系列,勾勒出匀称的身材,委实吸人眼球。一来学校就引起不小的轰动,男老师爱跟她多说几句话,男学生屁股后头总是追一堆。可没过两天,大伙发现,这个女孩子不好惹。首先说话冲,没有一般女孩那股嘤嘤劲,且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一是一二是二,不留面子。这一点一些人受不了。黄老师就是其中一位,几次被揭了心底,便敬而远之了。二是虽看上去是漂亮美眉,可身怀绝技,据说练过武,是武术世家。这一点,使一些坏小子望而却步。不过她的这种性格也给自己带来很多不便。初来学校时,人生地不熟,自己又不是师范毕业,怎样上课怎样备课,怎样写教案,都一窍不通,到这儿也没人告诉她,来了一个月就给她布置了授课任务。本来可以向其他老师请教一下,可直率的性格已经让人趋而避之,所以一问就是“自己看看就会,没什么难的”这句话打发他。离正式上课还有三天,也没搞清怎样上好一节课,急得直掉泪。这时,亏了刘学锋帮了一把,写了一份标准教案给他,又告诉她课堂上的要求,注意事项;还辅导她演习了一下。经这么一点拨,小杜青豁然领悟,结果在后面的授课中虽然免不了紧张,但基本合格,顺利通过了初登讲坛这一关。这件事上,杜青对刘学锋格外感激,另外,刘学锋渊博的知识、沉稳的性格也似乎让她有好感。所以,在杜青心里一直把刘学锋当哥哥一样看待。今天买点吃的明天送个玩意儿,虽听到过有人说闲话,但她全不在意。
刘学锋早上不吃早点是经常性的。不是不想吃,象有些女孩子似的为了减肥,而是他没时间卖。8点上班,基本七点半起,本身动作又比别人慢半拍,所以能刷完牙,洗完脸,不迟到就已经不赖了。今天又是空肚子上的班,杜青对这一点早就了解,所以只要自己来时去买早点,基本上就是两份。
杜青低头吃自己的早点,黄老师的话她其实听见了。不过,她一直不爱和黄老师说话。再说,这样的话也听多了,不在乎。一会儿,黄老师有事出去了。杜青才站起来,拿起空杯子,走到刘学锋桌前,拿起他桌上的茶叶罐,到了一小嘬茶叶,甩下一句“中午去外面吃点包子。”不等刘学锋回答,转身去倒水。
中午,刘学锋来到校门口外唯一的包子馆。杜青已要好了包子。看到刘学锋来了,把桌上的一屉包子向他面前一推,笑道:“你请客啊。”刘学锋下意识地摸了摸兜:“没问题,再来两屉都行。”杜青噗的一声笑了:“猪年也不至于饭量也长啊!”
“这包子的味儿就是正!”刘学锋夹起一个包子放到嘴里一边鼓囔一边夸。
“瞧你,跟头一回吃似的。”杜青嘴上说刘学锋,脸上却透着一分喜爱。
杜青收起笑容,挺严肃地看着刘学锋道:“哎!我提醒你一下,你早做准备。”
刘学锋一愣,吃半拉的包子停在嘴边,抬起头看到杜青严肃的面孔,紧忙囫囵吞下剩下的半拉,惊讶地问:“什么事呀?你别吓唬我。”
杜青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校长为啥三四天不出屋吗?他是在犯愁呐。上礼拜市里下文件,不让咱们再招外地生了,为的是减少外来人口,为奥运会做准备。你想咱学校整班整班的外地生,咱就只着他们活着呐。这下校长能不傻!”
刘学锋恍然大悟:“澳---!原来校长这几天不出屋,是这这么回事呀!减少人口压力,也对。那咱学校可就惨了!”
“你先别管学校惨不惨,先想想你自己吧。”
“我自己?服从大局,同甘共苦呗!”
“想美事!谁跟你同甘共苦呀。人家这几天正谋划着谁谁下岗呐。学生哗啦一下少了一半,老师还用的着那么多吗?”望着刘学锋不解的目光,杜青进一步点他:“还不明白!不可能都下岗,但肯定有七八个下岗的,就凭你我跟校长的关系,少不了咱俩。”
刘学锋听完,不言声了。这回轮到他傻了。他很清楚自己在校长心目中的位置。要论讲课排座次,刘学锋谁也不怵。但除了这一项,其他方面自己就后刹了。这也怪自己平时不努力,说是不努力其实是自己的性格做不出来。人家会来事的,时不常地跑校长办公室汇报汇报,逢年过节到校长家谒见谒见,那感情自然就厚一层。而自己,除了见校长面打一声招呼,基本无过多往来。从校长平时看自己的眼神,刘学锋就明白:校长不定多不待见自己呐。刚才听了杜青的一番话,刘学锋顿时感到命运难卜。剩下的俩包子也无心吃了,放下筷子不知所措,站起来要去结账。杜青一把拉住:“我已经结了,刚才跟你开玩笑。我下午不回学校了,有点别的事。”边说边站起身来,摘下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拍了下刘学锋的肩膀,走了出去。
望着杜青的背影,刘学锋有点迷糊。眨巴眨巴眼,心说:“这到底哪一个是开玩笑哇?是结帐?还是下岗?这死丫头!也不说清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