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对决城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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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侍卫匆匆忙忙跑过来,雾里云一把扣住他的肩膀问道。侍卫肩胛骨几乎要被捏碎,额上冷汗渗出,哆哆嗦嗦地道:“盟主,联盟……啊……退了。”

    雾里云蓦地双眼圆睁,惊喜万分,转念一想却又大为不妥,剑眉一挑,怒喝一声:“放屁,联盟怎么会退了,嗯?!”最后一字出口声如洪钟,震得那侍卫耳膜都要鼓破了,肩膀骨缝间咔咔有声,眼中金星一耀,两腿发软便跪了下去,雾里云虎口大力加身,将他平平地提着。

    冷眼旁观的白少原一晒,道:“你一把将他捏得死死的,还指望他说一句囫囵话?再不放手人都要昏死过去了。”说罢眼睛一眯,白袍长袖随意一拂,那侍卫登时疼痛全无,一股深厚的内力借这一拂之势注入经脉,雾里云虎口一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雾里云低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死了没有?没有就赶快说话。”

    那侍卫可是仙剑盟的人,素来敬畏雾里云,忙道:“回盟主的话,联盟收到消息后,弘逝立即带着人赶往南域去了。”

    雾里云心头一宽,今日之事他心里一点也没底,联盟处心积虑地算计此地,外围又被突破,于己几乎没任何优势可言,能少一点压力也是好的。“天堂呢?”

    “天堂由枫沉亲自带队,高手系数在列。”

    白少原呵呵一笑,道:“下去吧,准备迎战!”雾里云沉着脸,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无须计较,三界南下本来就没指望能牵制住天堂的举动。”

    雾里云闻言一叹,“早知如此,三界何需精锐尽处,若是调七成来此……”

    白少原冷笑道:“你当星空手下的都是酒囊饭袋,轻易就能摆平么?若只派三成人手去南域定要被弘逝一口气给吞了。”

    雾里云火道:“三界的高手何需真的动手,只消在联盟地界上转悠就足够一片风声鹤唳了。”

    白少原眼睛一眯,精芒从两道缝隙里闪出,仿佛洞彻心底一般。“你当弘逝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回援么?只不过相比于天堂,天剑盟在南域的家底太薄又首当其冲,他不回去也不行。还有,这番十之八九又被枫沉趁机阴了一把,盛怒之下他会心甘情愿地守在一个地方么?三成人手过去还不够塞牙缝的。”

    “再说……”

    “再说什么?”雾里云问道。

    “这里,绝对守不住!”白少原道。

    雾里云怒哼一声,“联盟想要这地方,可以,拿人命来填吧,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不要命的肯给他们去送死。”

    “你别忘了,江湖上有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人,你手里不是刚刚雇佣了一批精锐么?你能,别人就不能?”白少原嗤笑道。

    雾里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引了仙剑盟众多高手当先去了,白少原招过一个心腹,附耳道:“记住,咱们的人手万万不可与雾里云雇佣来的那批高手共处,若他们在北咱们便在南,与之背向。”

    那心腹茫然不解,白少原冷笑道:“人为财死,雇佣这批高手雾里云可是花了大价钱,联盟志在必得,这群重赏之下的勇夫不当先出头还能找谁,岂有拿了人家钱财不给人消灾的道理?”

    那心腹心里一惊,这帮人原来是当炮灰使的,行了个礼,快步传令去了。

    小天城里,小文一身夜行衣,带着宽沿的斗笠,矮者身子趴在城楼上,城下密密麻麻的联盟高手渐行渐远。小文压了压斗笠,回过脸来,道:“好了,咱们走吧。”

    小武定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小文看他一动不动渐渐失了耐性,柳眉一点点蹙了起来。“小武,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小武不敢违拗她,诺诺地道:“我自然愿意的,可是咱们私自跟着去若是走漏了风声可就糟了,帮里赏罚历来严明。”

    “这么说你是怕背黑锅不打算和我去了么?”小文瞪着他气道。

    小武支支吾吾地道:“我……刀剑无眼,我功夫稀松得紧,万一有个危险势必难保你无恙,我怕……怕你出事。”

    小文抿嘴而笑,得意地白了他一眼,道:“算你有心,你只管和我去,我早就和湘湘师姐打听好了。这次咱们大队人马是去夺城,城外呢正好有一处小树林,你武功虽然差劲可爬树的本领不错,到时候咱们居高临下隔得远远的定然无事。”

    小武还是觉得不妥,可小文既然决定去看热闹他也不再多言,省的扫了她的兴趣惹得她不悦,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好吧,不过只能远远地看,绝对不能靠近,你若不答应我死也不和你去。”

    小文眉开眼笑,笑嘻嘻地道:“嗯,我答应你。”心里却自得地很:且先叫你带我去了,到时候,哼哼,你还不是得听我的。

    小文递了个包裹给小武,“穿上,我昨晚做的。”

    小武打开一看,是一套夜行衣,顿时哭笑不得,大白天的穿夜行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来,套上,你看看多合身,还有这头套啊也得套上,没听说过嘛,这叫真人不露相!”小文强自给他套上,又抽出一方丝巾蒙了面。

    “他们走远了,咱们这就下城!”

    小武从腰间拿出一只锁链爪,勾住城沿固定好又拉了拉才道:“好了,我,我抱你下去。”

    小文两手按着城墙慢慢起身,朝下瞥了一眼,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好高啊!”

    “你闭着眼睛不要朝下看就行,没事的。”小武道。

    小文干脆将丝巾蒙在眼睛上,任凭小武抱着,身子忽然一轻,接着石沉大海一样坠了下去,吓得她牢牢抓着小武尖叫了起来,倒把小武紧张的冷汗直冒。

    城下围观看热闹的人可不少,眼见着俩黑衣人穿得严严实实坠了下来,不伦不类,一落地拔腿就跑,还道是飞贼。

    城楼另一角,空色和尚看着两人去的远了,挠了挠脑袋,道:“这一对还真是古怪,大早晨鬼鬼祟祟缀在大队人马后头,既然害怕,旁边这不是有楼梯嘛,何必跳楼嘛。道兄,咱们还要不要跟着他们啊?”

    三炎从城楼的暗处闪身出来,嘿嘿一笑道:“这两人忒有意思,听说联盟今天要出去火拼,自然有的架打了,贫道正好手痒痒,只怕贸贸然跟上去碰一鼻子灰,跟着这俩人说不准有戏。”

    空色一听打架,一点兴趣也没,双手合十宣了个佛号,“阿弥陀佛,道兄,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僧不便去多造杀孽,还是不去了吧。”

    三炎哼了声,边走边道:“随便你,这两下的人动起手来死伤定然不少,也不知道有多少水灵灵的英姿侠女要殒命今日了,可怜可怜啊。”

    空色忙追了上去,神色凝重,叹息道:“小僧身在空门心系苍生,怎能坐视浩劫横生,道兄,咱们这就追过去吧。”

    三炎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飞身一跃,脚踏城墙,飘飞出去,身周黑白起劲缠绕,轻若无物,横飞几十丈。空色僧袍一卷,腾空窜起,一发力将城墙蹬塌了小半边,三炎偏柔空色势猛,二人功力的差异一览无余。

    ?

    无边天色一派相连,浮云漂流,漫延而来,小城顿时失了光芒,黯淡了许多。城外林间一片鸟鸣嘲哳,成百上千的燕雀像是受了惊,簌簌地竞相飞散。城下众人循着鸟儿的踪迹望去,视线忽的一花,天地明朗,日烁光芒,洞穿万里,空旷渺远,一丝飘云的痕迹也无。

    雾里云凝视着远方,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几点凭空出现,视线顿时受阻,轻松的神色顿时褪去。

    老齐傲气放纵,驰马当先,临近三十步才勒马止步,兜着马原地转着,神色轻松随意,睥睨不可一世,瞧见旁边的白少原,心里一惊,随后冷笑不止。

    联盟大部来的极快,在各自帮主身后自成队伍,与城下死敌遥遥相对。雾里云瞥了一眼联盟声势浩大的队伍,一踢马肚踱上前,冷冷一笑,道:“齐九天,你火烧屁股地跑了过来,可是洗干净脖子准备送死么?”

    老齐闻言耻笑不已,道:“就你那两下子?也难为你当着好几万人胡吹大气还不惭愧,这不要脸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真是佩服!哼,到时候联盟夺下此地,我倒要看看你这厚脸皮穿也不穿!”

    “呸!就凭你身后这群虾兵蟹将?”

    老齐张狂地一笑,“雾里云,要我说圣朝十大帮最不知所谓的就是你了!”

    雾里云讥讽道:“这十大帮主要说心计之神、势力之强、武功之精样样却数不到你!”

    老齐笑吟吟地眯着眼,道:“你说的不错,我虽是数不到,但倒着数恰恰就是阁下你了!雾里云,仙剑盟如何会有今日之势?不全是仰赖山庄的关系么,以你的能耐根本不入流。仙剑山庄何等威风,随便抬出个傀儡来便能统领仙剑盟,可叹你不知所谓,身为傀儡却没有傀儡的觉悟,还真当自己是称霸一方的料么?”

    老齐字字如针扎进了雾里云心窝里,心里怒火上涌,须发皆张,老齐说的畅快,实则夸张成分居多,若雾里云平平无奇,弘逝和他势同水火,早就灭掉他了,总不至于,弘逝也是个白痴吧。

    联盟这边万众高呼,狂笑声,谩骂声连成一片,老齐一语说的众人心里痛快不已。雾里云怒骂道:“我呸!齐九天,你靠着两个女人上位,左右逢源,使得好手段,怎么,现在从女人脚底下翻身了就忘本了?满嘴的放屁,还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此语一出,联盟顿时一片喝骂声,上官秀秀眉一敛,便要动手,舟香痕笑呵呵地伸手按在她手背上,“别忙,还没完呢。”

    上官秀怒哼一声,一瞥旁边的灵儿,灵儿神色淡然若定,恍若未闻,就连她身后抱琴而立的众多师妹也无异动,果真是雅韵怡天性,与众不同,上官秀暗暗自嘲,压制住了心头的火气。

    仙剑盟众多高手拍手称绝,纷纷起哄,淫词秽语越骂越不堪,双方对骂如潮,老齐冷冷一笑,一挥手联盟立静。“雾里云,你当我说完了么?”老齐一顿,道,“你本事不大,野心不小,与三界同盟,打得倒是如意算盘,可就凭你的那点花花肠子就想让三界为你出头,打压天剑盟么?我联盟能聚数股势力为一体,可笑三界与仙剑盟两股力量尚且互相算计,组织松散各成一体,还想鲸吞江湖,真是恬不知耻,可笑之极!”

    白少原一笑置之,老齐将他一齐骂了,雾里云正要反唇相讥,老齐又道:“你雾里云最不是东西,丧心病狂,赌徒心性,多年来与天剑盟死斗可有过大胜?反倒是白白送了多少高手的性命。今日联盟大批攻来,若我料想不错,你定是打算做困兽之斗了,鼠目寸光,既然优势尽是还谈什么最后一搏?这第一不知所谓之人的‘美称’真是实至名归!”

    老齐声如炸雷,呼喝而出的声音远播,将雾里云评头论足说的一无是处,仙剑盟早就喝骂不止了,雾里云目烁火焰,白少原蕴足内力,淡淡地道:“齐九天,要不要叫人给你煮上一壶酒将天下人物一个个评点一番?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手底下的功夫是否和嘴巴一般的强横。”

    声音清淡,好似只影孤飞的鸿雁,茫茫长空渺小不可觉,然而正是这淡淡的声音落入噪杂的吵闹声中清晰如故,将场面顿时压了下来。老齐将雾里云一顿数落,联盟上下一片喝彩,气势上占尽了上风,就算动手也有底气。他眼睛一眯,道:“动手么?求之不得!”

    舟香痕低声道:“秀秀,机会来了,这家伙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肯定按捺不住抢先出手泄愤,理智早溃,赢面居多。”

    上官秀笑道:“就数你鬼心眼最多。”瞧见他身前手执缰绳的娃娃鱼抿嘴偷笑,神色一变,哼了声扭过脸去,轻soudu.org功一跃落入场中,秀美的眸子扫了雾里云一眼,道:“雾里云,不知道你那乱七八糟的剑法是不是和名声一样的‘不知所谓’,领教了!”

    画楼暗叫不妙,雾里云连番被辱,恐怕已经失了理智,出手定然大打折扣。雾里云早就火烧了胸膛,暴吼一声,白芒一闪,拔剑出鞘,嗤嗤声十分刺耳。上官秀笑吟吟瞥了他一眼,这出手拔剑劲力暴躁,声势吓人,却与无痕剑法的要义完全相悖,这等心态,要赢自己那是休想。

    上官秀一抖长棍,舞出一团花招,长棍在手中风车般急转,雾里云振臂一剑直直地刺出,道道剑气环绕,势道不俗。上官秀顺手一压,长棍闯入剑势之中,“呼”地一声当头便砸,棍长剑短,雾里云剑气一荡,凝力横削,棍子势大力沉,长剑舍弃了灵巧与之斗力怎会落得好去。火星四溅,雾里云虎口发裂,倒是叫他冷静了一分,暗骂自己愚蠢,怎么和上_4460.html官秀斗起力气了。

    一念及此,戾气渐去,无痕剑轻轻划出,道道白芒忽隐忽现,时有时无,缭绕四周。上官秀敛聚心神,不再轻视,无痕剑法轻巧灵动,柔和奥妙,打狗棒威猛凶狠,可碰上这种功夫最是难缠,好似挥拳打蚊子,尽是白费力。

    雾里云冷静下来,回复剑势,连连催动内力,剑痕一出即散,踪迹难觅,去势莫测,往往一剑出,数道无痕剑气一并夹攻,上官秀长棍舞动不休,破开剑气,窥得机会,立即出手进招反制,抢先封住剑势。上官秀武功招数威猛,变招却相当灵巧快捷,交缠相斗,上官秀渐渐占得上风,占了七分赢面。

    舟香痕笑着道:“别的不说,这人实力却真是稀松平常得很,剑法虽然精妙,可显然领悟不深,剑意空洞流于表面,好似鹦鹉学舌一般,虽然说人话却全然不知所云。碰上实力强横的高手就疲于应付破绽百出,不出五十招,秀秀就能给他一下狠的。”

    小虞儿点了点头,道:“师傅说过,对于武功,一流高手领悟至通神达意,二流高手能将招式运用的得心应手,一味苦修的便落入最下之流了。”

    舟香痕哈哈一笑,轻佻地勾了勾小虞儿的下巴,道:“娃娃鱼说的很对,他这人的确最是下流。不过他武功修习得极深,功力深厚,纵然剑法乱七八糟也还凑合,若不然,早不知死在谁手里了。”

    小虞儿听他断章取义也禁不住掩嘴轻笑,忽听上官秀娇叱一声,长棍突破空门,逼得雾里云连连倒退,剑法已然散乱。上官秀一压,长棍斜挑,继而回身横扫,雾里云避过第一招已经勉强很,此时无计可施只得立剑格挡,长剑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终于折断,余劲不减,砸的雾里云臂膀脱臼,横飞了出去。

    上官秀恼他先前大放厥词,一得势,便想要了他的命,急追上去,忽听“叮叮”两声脆响,两道寒芒迎面逼来。上官秀运劲狠砸,哪知一声冷哼,“叮叮”声大作,劲光不绝,上官秀招架不住,被迫得连连倒退。

    “果真不到五十招,姐姐实力好强,这些年都没懈怠呢。”小虞儿赞道,又见一女子抚琴阻拦,道,“这人弹得一手好琴,眉目不似出自人间。”

    枫沉一直闭目自修,周遭一切浑然不在意,不到高手尽处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他出手。枫沉听闻琴声,只见场中一女子眉目清淡,神色冷若冰霜,信手拨弦,内劲催动声律成波,琴声一扬,数道琴波飘然而至,上官秀眉心紧拧,以狠劲破去,无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对手便被压制住了。

    “声律太过诡异,难以捉摸,无形无体实在难以对付,秀秀落了下风也不冤枉。”舟香痕道。

    小虞儿道:“但这总归是一种武功,并非不可破。”

    “这是自然,不过,若是不得其法强行破之,纵然胜了也是残胜,不划算。”

    “你还记不记得师傅提到过的境界?”小虞儿忽道。

    舟香痕面色一沉,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来,世上有几个人能领悟境界?我多次问及师傅何谓境界,他老人家只是笑而不语,你怎么提到了这个?”

    小虞儿乖巧一笑,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专心盯着上官秀,见她渐渐露出疲态,紧张不已。

    枫沉叹了口气,道:“灵儿,此人与你同门,还是你去吧,也好分出门派正统。”

    灵儿侧头望来,莞尔一笑,“你是让我同门相残么?”

    枫沉愕然,耸了耸肩,道:“那我去。”

    “还是不要的好,你动起手来只怕会要了她的性命。”灵儿叹息一声,道,“总归与我有同室学琴之旧!”言罢,五指弄弦,玲珑环佩的柔琴秒曲飘渺而出,纠缠上官秀的那女子眸子忽的一阵茫然,竟忘了拨弦。值此机会,上官秀倒纵飞出,落回马上,双颊酡红,额前秀发湿湿的,娇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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