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刚刚从天外天赌坊出来,没道理再回去,枫沉猜测不出,这两人行事本来就古怪异常,便远远地跟了上去看个究竟。
大街上,三炎和空色和尚快步奔走,两人边走边望,空色和尚催促道:“道兄,你轻功怎么这么差劲啊,果然道家功夫都是些花架子,小僧要不是怕把你丢下,老早就追上去了。”
三炎瞪了眼跑在自己身前一个身位的空色,喝道:“呸,要不是贫道受了点点小伤,凭你这点不上台面的轻功连贫道的影子都休想追上。”
空色奔跑间回头摇了摇,道:“道兄修为太差劲,道家武功又是投机取巧,才会受重伤,小僧就没大碍,道家就是比不上我佛门高深。”
三炎火了,嘲讽道:“那是因为你皮厚肉粗,哼,佛门净出你这种学艺不精的和尚,连四条毛毛虫都控制不了,反倒是被人让人家拳打脚踢,轻轻松松化解了。到最后自食恶果,一败涂地,这个在你们佛门不是叫做‘有因有果,因果报应’吗?还真灵验!”
哪知道,空色边跑边长叹,道:“道兄,你道家竟然如此不济,连龙都不识得,孤陋寡闻到这种地步。唉,道兄竟然能窥得因果轮回,生生业报的道理,说起来也是有我佛门慧根的,不如……”
“你给道爷闭嘴!”三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两掌黑白云雾凝结,绵绵掌力直朝空色后心拍落,青光一闪,空色挥拳冲上,两人迅速纠缠到一起,打斗间毫不停步。
枫沉在背后看得好笑,这俩人赶个路都忘不了互相挤兑,拳脚相向,他俩打斗起来的娴熟样子,看来,平时这般边赶路边动手的时候定不在少数了。
空色连出两拳,拳劲凶猛,落在三炎的太极内劲中简直是铁牛入海,毫无踪影,道家的武功多讲究以柔克刚,后发制人,三炎走的路子大不相同,出手制敌,先声夺人,阴柔的绵力对付空色刚猛的攻势威力倍增。
百忙中,空色道:“道兄,这回小僧打赢了你怎样?”
“屁话,你什么时候赢过贫道?!”
“这次不一样,小僧有把握一定赢你。”
“凭什么?!”三炎哼道。
“你都受伤了,小僧打赢你不费吹灰之力。”空色粗声粗气地道。
三炎一听火了,“你想占贫道的便宜?!好,贫道站着不动,你就用吹灰之力朝贫道吹吹试试,看能不能吹赢了!”
三炎立即收手,侧身背手而立,神色自傲非凡,空色所谓的“吹灰之力”不过是个比喻,哪里可能是克敌制胜的办法。他愣愣地盯着三炎,寻思了半天,总觉得三炎好歹有个一百多斤重,要是运起千金坠的功夫,狂风骇浪也不见得能撼动三炎分毫。
“怎么,怕了?你要是能吹得贫道双脚挪动一步,就算你赢了。”
空色道:“道兄,咱们还是快追上去吧,要不然就找不到人影了。”
三炎得意地一笑,道:“谅你也没能耐吹赢了贫道,少推三堵四的,早早认输吧。”
“要是小僧吹赢了呢?”
“那贫道就出钱,保证让你和销魂楼的花魁冰艳见上一面!”三炎想也不想扬声道,本来两人出手争斗就吸引了一片人围观,此言一出,引来一片目光。
这话投其所好,空色忙道:“听说冰艳姐姐深居楼里寂寞愁苦,小僧一心向佛,为姐姐排忧解闷义不容辞。”
三炎不屑地道:“我看你是给人找不痛快去了,想进销魂楼,先吹倒贫道再说。”
空色围着三_4460.html炎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终,目光落在了三炎裆下,似是有了主意,道:“道兄,你可不能蒙小僧。”
三炎哼了声也不说话,空色运功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脯猛一用力,狂风直朝三炎两腿间刮去。三炎哪料到这样,劲风刮得裆下火辣辣的生疼,他沉下一口气,运功抵抗,胯下立即刚硬了起来。瞬间,风力猛变,缕缕细风软绵绵地划过裆下,三炎心头猛跳,脸上火热,热血直冲胯间。
空色柔风一吹,刚刚如磐石般稳立不动的三炎就像背上生了刺的王八,浑身不自在,大有以柔克刚的架势。他一张脸憋得通红,急促地喘着气,窘态谁都看了出来。就在他强自克制的时候,劲风又起,裆下坚硬如铁,缕缕柔风之下无意识地起了心火,又被劲风这么一扫过,就像利刃刮过一般,在那种敏感的部位便是任何人也忍耐不住这种痛楚,三炎硬是忍住没吭声,但两腿发颤,身子被风一带连退了三五步。
三炎大口喘着气,而上汗珠豆大,空色道:“道兄,你怎地这么弱不禁风啊,小僧果真把你吹倒了,你那地方还好吧,这个就叫做百炼钢成绕指柔,咱们快去销魂楼吧。”
“去什么?贫道又没输给你。”三炎恢复平稳后道。
空色忙道:“道兄,你可不能耍赖啊,小僧明明吹倒你了。”
“那又怎样?你这口气是‘吹灰之力’之力吗?树苗也给你吹折了。”
“反正小僧吹灰就是这么个吹法。”空色脖子一横,说道。
“哼,你想糊弄贫道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算你吹灰是这么个吹法,贫道也没输给你!”
“道兄你都被小僧吹得倒退了好几步,怎么会没输?你明明就是欺小僧老实忠厚,就来胡搅蛮缠。”空色急忙辩道。
枫沉眼皮一阵猛跳,比起三炎的“弱不禁风”,空色和尚的脸皮功夫那是铁硬到家了,胡搅蛮缠那可是他的本事。
“要说耍赖,也是你soudu.org赖贫道在先。贫道先前说只要贫道两脚挪动半步就算你赢,可贫道分明倒退了三五步,自然不是半步,这局勉勉强强就以打和来论。”三炎手一扬便走,空色和尚吃了哑巴亏,本来木木愣愣的脸紧在一起,心里寻思着,你三五步都走了,何况那半步?可偏偏又反驳不了,只好哑巴吃黄连了。
空色手扯着三炎的道袍,哭着脸道:“道兄,先前咱们还有个赌约呢,你答应过,小僧赢了就买本画册送给小僧。你可要说清楚,到底怎么才算赢,小僧心地纯良,可不似你那么狡诈……”
两人胡扯着去得远了,街上一阵哄笑便散了,枫沉远远地跟着,走了几条街,忽地望见了前面驱马小跑的那女子,空色和三炎两人抬头远望,跟在她后面。枫沉不明所以,这两人跟着这女子做什么?她是要去销魂楼见情人的,说起来,空色见她漂亮紧追不舍那倒说得过去,三炎跟着干什么?
四个人就这样前后追着,一路跑进了青楼一条街,紫衣女子一勒马,轻巧地翻身跳马,穿门而进,门口的两个龟公也不阻拦。三炎猛追上去,盯着白马看了几眼,点头道:“错不了,就是这匹马,那人铁定在里头。”
空色盯着二楼上两三个俏丽的侍女行过,高呼道:“姐姐慢着些走,不用着急,小僧这就来了。”
龟公一看是这俩煞神来了,上次吃了大亏,哪还敢上前,两人一走进去,立即便有人认了出来,众人噤若寒蝉,原本轰轰闹闹的大厅片刻间静了下来。花不谢假装没看见,心里咬牙切齿早将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三炎四下望了望,不见那女子的踪影,“奇怪了,明明跑进来了,怎么没影了呢。”
空色道:“道兄真是少见多怪,那位姐姐娇俏伶俐,怎会在一楼,按照销魂楼的规矩,她应该是在三楼才对。”
“你倒是见多识广,青楼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三炎不屑地道。
空色虔诚地合十道:“苍生如海,世事无边,有多少人多少事是小僧所能知道的?学无止境,知无断崖,便是一家青楼小僧都不能尽知,以后还得常来才是。”
三炎望了望三楼,门窗精致,最是华丽,迈步便往上走,花不谢恼了,拦上前,“你这驴蹄子道士真不知规矩,想要从这楼梯上去不称金怎么行?我销魂楼的规矩那可是从来不例外的。”
宾客忽而一阵惊呼,花不谢朝门口一望,淡蓝色的丝缕百战装,莹润光泽的头冠,腰间坠着一枚同心佩。花不谢脸色一变,欢天喜地地扑了上去,枫沉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花不谢对他脾气知道一些,讪讪地让到了一边。
三炎也不懂什么称金,不过心知花不谢铁定是想要钱的,他在赌坊输了个干净,拿不出一分钱来。空色和尚见他没注意,道:“道兄真笨,咱们不走楼梯就是了,自然就不用称金了。”
三炎心里一动,说得正是,但也没给空色好脸色,“贫道早就这么想的,用得着你聒噪吗?”身子一轻,轻飘飘上了三楼,半空中忽地出现一道蓝弧,落在三炎身旁,空色也不耽误,赶紧跟了上去。
“你一直跟着贫道?”三炎盯着枫沉问道。
“我可没那兴趣。”
“你跟着我上来做什么?”
“凑热闹。”
三炎不再多问,三楼四面回廊相接,几十个房间或开或阖,轻歌软语萦绕四周,到哪里去寻那女子?
“我想,她该是在这里。”枫沉指着最是华丽的那间房道。
空色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好像是冰艳姐姐的房间,上次来的时候,小僧记得的。”
三炎也不多问,推门便进,房门一开,酒香清神,三人坐在桌前,目光齐刷刷地朝门口望过来。冰艳拿着酒壶正在给旁边那人倒酒,先前的紫衣女子坐在那人一侧,面前放着大包小包的,细嫩手指正在剥山栗子。
三炎盯着中间那人,笑道:“到底是你,追了这么些天总算又碰上你了。”
那人扫了一眼便混不在意地喝着酒,旁边的紫衣女子拿着一粒山栗子送到嘴边,他笑着含过,眼中尽是柔情。随口道:“我们认识?”
“不认识。”
“那你追着娃娃鱼做什么?”
三炎一愣,不明所以,“什么娃娃鱼?”
紫衣女子甜蜜地看了男子一眼,娇态迷人,转而道:“是我呀,你们俩远远地跟着我,我老早就知道了。”
“你叫娃娃鱼?”三炎问道。
“我叫小虞儿,娃娃鱼是小船叫的。”小虞儿道,妍丽可人地朝男子望去,男子爱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浓情蜜意隐隐显露。
空色一头钻进了房里,看了一眼小虞儿,道:“道兄,这次小僧赢了,小僧就知道,这么漂亮的姐姐只有销魂楼才有。”
“贫道又没输,贫道笃定这匹马是他那天骑的,你却不信,你只认得姐姐,却连马也认不出来。”
空色不以为然地摇着头,道:“道兄还不如小僧,你连这么漂亮的姐姐都认不出来,却只认得一匹畜生,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道兄你可要回头是岸,莫要和畜生为伍了。”
“放屁!众生平等,有相亦无相,马跟女人都是一样的!”三炎随口道。
“这是你们道家的歪理邪说,马便是马,姐姐便是姐姐,照你这么说,销魂楼里都是一群母马了?!”空色道。
两人胡搅蛮缠,让人头疼,三炎竟然用佛家的道理反驳空色,空色更是惊人,平日里满口佛经大义,现在反倒是一口咬定那是道家的鬼话,而且还是“歪理邪说”!
冰艳瞧见两人不经意间眉心一蹙,看到含笑的枫沉心里忽地一亮,娇笑着望了过去,魅力十足的身子柳枝摆动着站了起来,脚步轻巧的寸寸移动,朝枫沉走了过去。
刚走了几步,眼前忽然冒出一个粗枝大叶的脸庞来,直勾勾地盯着冰艳,嘴巴半张着,好似恨不得把她生吞了下去。“姐姐,你也想小僧了吗?唉,都怪小僧平日修行严格,道兄又整日扰人不得安宁,要不然小僧老早就来和姐姐相见,一解相思之苦。人在佛门,身不由己啊!”空色叹息道。
冰艳一阵恶心,这和尚真是自作多情到家了,她止住脚步,微微侧身,也不答话,滴水的眸子直盯着枫沉,这一眼,虽是刻意做作,除了心知肚明的两人,外人看在眼中,均道这是暗送秋波,无声的爱意了。
空色好像未见,依然紧盯着冰艳,本该看破红尘的两眼却是望眼欲穿的神色。枫沉心里冷笑不已,冰艳这样做作,又想对自己下手了!
他瞥了一眼桌前的男子,身形俊挺,举杯间风度潇洒,水磨似的脸庞透着翩翩雅致,眼睛随意扫过,似是不将任何事放在眼中,看向小虞儿时,却透着深深的宠爱之意。
男子发觉枫沉在打量他,微微抬头,一眼落在了枫沉腰间的同心佩上,惊艳道:“原来这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同心佩,清莹亮泽,光滑映彻,罕见的宝物,可惜只见阙兔,未见伊妃之主雯烟。”
“传闻说,同心佩必须是深爱的双方情意相通,才能激发其中惊天动地的神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应该是假的,不然,早就惊动天地了。”枫沉道。
男子哈哈一笑,抬起头望了枫沉一眼,道:“雯烟姑娘过得好吗?”
枫沉看了看他身边的小虞儿,道:“你觉得她过得怎样?”
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男子把玩着酒杯,问道:“你是?”
“认得阙兔佩,却不知道阙兔佩的主人,知道雯烟,却不知道雯烟的男人是谁。”枫沉笑道。
“除了感兴趣的,其他的,我记得的非常少。”
“你不会只对女人感兴趣吧?!”枫沉道,随即又道,“好像,在别人眼中,我也有这种兴趣。”
男子笑着对冰艳道:“冰艳姑娘不打算过来陪我喝几杯吗?”
冰艳直盯着枫沉,缓缓挪步,靠到枫沉身畔,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道:“为什么要陪你?我只想陪枫沉喝酒。”
枫沉对冰艳演的戏置若未闻,他不去说清,也根本说不清,谁会去怀疑一个貌似柔弱的女子所说的话?!男子神色优雅如常,看了看枫沉,道:“要怎样你才愿意?”
冰艳心下暗暗一喜,神色缠绵,柔声道:“怎样我也不会愿意的,我只肯陪枫沉喝酒。”
“刚才你不是还和我喝过酒吗?”
“反正我就是不想陪你,你再勉强我,枫沉一生气会杀了你的。”冰艳低着头靠在枫沉肩膀旁,眸中寒光点点。
“哦?你这么确定我打不过他?”男子轻笑道。
“枫沉剑法无双,不出三十招就能杀了你。”
“要是杀不了我呢?”
“枫沉为了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冰艳抬起头坚定地道,转而望着枫沉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作深情状,柔声道:“枫沉,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不是?如果你心里没我,那你就输给他吧,我心也死了,那我任凭他处置就是了。”
枫沉盯着面前这张柔情万丈的凄美脸庞,几乎就要相信她说的话句句真心,可是,他不能,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冰艳是在作戏,刺激两人动手,定是想借此摸清他的身份。
“赶鸭子上架从来都是没得选择的,我只好为我这位‘情比金坚’的情人和你打一场了。”枫沉嘲讽道。
男子倒满一杯酒,放在桌上,笑道:“有意思,我决不会输的,到时候冰艳姑娘陪我喝了这杯酒就好。”
冰艳哼了声,一扭头伏在枫沉胸前,理也不理,低声在枫沉耳边道:“枫沉,在女人面前,所有的男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愚不可及。”
枫沉脸色一冷,道:“你得意得太早了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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