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留香
第一章江湖新路第八卷法
下了石拱桥，枫沉刚要踏上石阶，可一看到墨雪山庄的正门，抬起的脚却顿了一下。随即，眉头有皱了起来，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语丝无奈地苦笑，这墨雪山庄正门竟然也是一分为三，自然也只有身份相当的人才可以走了。
“怎地堂堂墨雪山庄这么势力，一座破桥，一道破门还要假装尊贵吗？语丝，我看你还是快去把你的几个姐妹接出来吧，待在这种地方，日子久了，保不准也跟着学坏了。”枫沉摆了摆手，不打算进这墨雪山庄，他一向自傲，没来由的轻易就向一个山庄低头了，这绝不符合他的性子。语丝自然也知道这位老板的脾气，有时候一副彻头彻尾的势利小人样，但是，一旦碰到他认定了的事，他就较真死也不低头。语丝也不多说什么，嘱咐他不要乱跑，山庄外面有几处好去处正好可以打发时间，一个时辰后还在此处相见。
枫沉看着语丝低着头，一手提着素裙恭恭敬敬地从左侧的旁门进入山庄，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墨雪山庄吗？所谓的七大世家之一的墨雪山庄也不过如此罢了，狗眼看人低，真的以为天底下没了门派，有皇帝背后撑腰，你这破山庄烂园子就能将世间习武之辈一网打尽吗？如果其他山庄也这般的没气度，自己便不入任何山庄，江湖这么大，还怕没有自立门户的高手吗？枫沉冷冷地瞟了一眼山庄正门上四个鎏金大字，只觉说不出的恶心。
枫沉沿着山庄外的小河逆流而上，这山庄有多大他不知道，可这外面的景致倒真不少。山庄西墙外是一片葱翠的竹林，将白墙黑瓦尽数遮挡住了，颇有股避世寻幽的意思。枫沉心情渐好，心里暗道这可真是个好去处，在这里漫步一圈，不知不觉间便受到这幽静的竹林的感染。竹林深处，有供人休息的石桌，石墩，再往西走，临近小河岸还有一凉亭，里面正有四五个人围坐在一起，中央一五十上下的白须老者，仙风道骨，头发黑白相间，眉下的一双炯炯的眼睛便如能洞穿万物一般。围坐在两侧的都是和枫沉年龄不相上下的年轻人，更有一十五六岁上下的少年，几人端坐着，眉目谦恭，想来，这老者的身份定然不凡了。
反正左右无事，枫沉便太不走上前去听听这老者在讲些什么大道理。枫沉轻步走进凉亭，心知不能造次，便在一石墩上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听了起来。
“前者，我已说过，世间万物俱是一脉相通，明一理而知全境。日明而月暗，风高则云清，究其深，终究逃不过一个‘法’字。何为法？法为何？法，即是万物之踪迹。天之高，终有所限，地之深，总有所止。火之烈，尚有不能所熔，冰之寒，自有不惧其冷，然火终究为火，刚烈不灭也，冰终究为冰，阴寒不泯也。是则物有所极，物有所界，此乃法也。法之律，强盛不能破其极，衰弱不能薄其界，一呼一吸之间，法之生也。”老者神采飞扬，目光扫过，超脱自然，给人凛凛崇敬之气。
老者见亭里几人面露不解之色，淡淡一笑，和蔼近人，也不再言语，片刻之后，见众人脸上疑惑之色更重了，便又出言引导说道：“法，无处不存矣。文之精彩，武之威风，法之使然。然，法分大小，小法为强弱，大法为平衡。强愈盛，弱愈衰，强凌弱，弱制强，强终有境，不可破也，更受制于弱也。大soudu.org法，无所谓强弱盛衰之分，互为仰赖，俱为鼻息，一脉源泉，共生一体。”
一席话，只见众人眉头更加紧了，仿佛听天书一般迷惑不已。枫沉也是一头雾水，听了个稀里糊涂，关于这个法的大道理他可是头一次听说。以前听说过佛家的普渡众生，济世渡劫的说法，也听说过道家阴阳的理论，法这一说他听了个模棱两可，云里雾里的。
老者轻笑出声，打破了几人的沉思，几人不解地看向老者，希望老者能够再讲解一番，老者摇了摇头，对几人摆了摆手，神色淡然，语气无波地说道：“去吧，去吧。”几人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弯腰行李，一躬到地，然后才离开了凉亭。枫沉不知道这老者是谁，听他谈吐不凡，_4460.html想来定是个高人了，不过好歹自己听了人家的一番大道理，也算是个路边师傅了，行个礼是讲得过去的。看到老者摆手，已经下了逐客令了，枫沉站起身，拜了一拜，转身便欲离去。
“慢。”背后老者语气无波，叫住了枫沉。
枫沉转过身，诧异地望向老者，见他目光平和，对着自己缓缓地点了点头，“老先生，你叫住我有什么指教？”
“小兄弟进来坐吧。”老者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往身旁看了看。
枫沉面露喜色，坐在了老者身旁，心里猜测他的身份。“你不是墨雪山庄的人吧？”老者突然开口问道。
“嗯。”枫沉点了点头，面露鄙夷之色。
老者察觉到他异常的神色，问道：“小兄弟不学武吗？”
“现在还没学，不过日后我打算去花竹山庄学武。”提到花竹山庄，枫沉来了兴趣，心想这老者见识深渊，肯定知道不少花竹山庄的事情，自己正好打听一番。
“花竹山庄……”老者喃喃地念叨着，目光一阵飘忽，片刻后才恢复如常，露出淡淡地笑容，“花竹山庄，可大不如往昔了。”
“我也听说过了，不过，我还是想去。老先生，花竹山庄好像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你知道吗？”枫沉觉得这老者平易近人，心里顿生好感。
“嗯，的确有很多变故，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谈到花竹山庄，老者似是想到了很多不愿想起的往事，语气也有些沉重了，“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何况，那么久了，谁又能说得清楚。”
枫沉见老者有些伤怀，便不再多问，静静地坐在老者身旁乱七八糟地自己想着事情。良久，老者平静下来，看着一旁无所事事的枫沉，“墨雪山庄也不错，论威望论实力，虽说比不上皇域如日中天的三大山庄，但几百年的积淀自有他独特之处。”
“墨雪山庄目中无人，连走路都要分清尊卑，三六九等，有什么了不起，我才稀罕。”枫沉忿忿地说道。
“哦？小兄弟倒是个天生傲骨的人，这上下尊卑之数，古往今来，哪里都有，何况是墨雪山庄。几百年的威望，墨雪山庄自然有它自诩的资本了，便是在其他山庄也都不能避免。”
“老先生，听您这么说，您肯定去过圣朝的七大山庄了吧？”枫沉听老者一番话也觉得有的道理，这贵贱之分也不罕见，更何况是皇帝统治天下的圣朝，君臣序列的区分尤为明显，他也就不再提了，反正，心里对墨雪山庄的印象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得了。
“算是都去过了吧。”
“老先生，那您会武功吗？”枫沉突然问道。
“会一点，不过十几年不跟人动手了，也不知道学得那些微末伎俩还记得多少。”
“老先生您太过谦虚了，我听您讲‘法’就知道您肯定是个见识非凡的人。”
“哦？我说的‘法’，你懂吗？”老者眼中闪烁着兴奋，看着枫沉。
“不懂，不过我觉得很有深意，很有道理。”枫沉坦率地作答。
“那你愿意听我‘讲’法吗？”老者平和的脸顿时显现出庄重之色。
“当然愿意了，老先生你的见识那么非凡，能得到您的提点我可是求之不得。”枫沉说得倒是实话。
“哈哈哈哈”老者竟然放声大笑，“很好，很好。”
“老先生，刚才的那几个人是你的徒弟吗？”枫沉脑中随即出现了一个念头，这里是墨雪山庄的地界，这老者莫不是墨雪山庄的人吧。
“不是，他们是墨雪山庄的学艺弟子，只不过喜欢听我讲法罢了。”老者摆摆手道。
“老先生，那您是什么人？”枫沉松了口气，不是墨雪山庄的人就好。
“我嘛，四处奔波的闲云野鹤罢了。”
枫沉见老者不愿谈过多自己的事情，也不再多问。不过，心里对这老者的敬佩之情更盛了，“老先生，既然您没个去处，这样好了，我在淝安城有个小店，您要是不嫌弃，就住到我那里就是了，每天听您讲法，品评江湖上的故事也好啊。”
老者笑了笑，却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四处游荡惯了，性子古怪得很，待不住的。这次来南域，我是来拜访几位故人而已。你喜欢听法，我讲给你听就是了。”
枫沉心下有些失望，也不好意思强留。老者脸上焕发出神采，一老一少就这么坐在凉亭里讲法听法，几个时辰的功夫转眼便过去了。
“老先生，这法，用在武功上也讲得通吗？”
“法既然是万物的踪迹，与武功的进境自然也是相通的。”
“这么说来，武功的大法也是平衡吗？”
“当然，武功一路，与法暗合。武功分类繁多，有内功，外功，轻功，更有很多奇门武学，但是，归根究底，无论怎么练，都会又一个大法的平衡。你江湖见识有限，等日后行走江湖时日多了，便知道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