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倒霉的境界
梅洛尔?尼迪塔斯依旧拎着两个大行囊，走在太阳刚刚落山的傍晚中。
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有不少人走出来的路，在她正前方的一条是进入山谷的上坡，星罗棋布的点缀着一些同样葱葱的树。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山中谷地才会在新年交替的时节仍有如此景色吧！
自诩坚韧的女巫欣赏着风景，以此无视旁人的指指点点。但跟在她身边的玛尔库森?乔德却做不到这样的……厚脸皮。
毕竟，他是个男人。以及，他从这风景中察觉了一些不同。
“梅洛尔，天已经快黑了，你不打算在这里扎个帐篷，就像其他人一样？”
失忆的男人已经不是离开侏儒的仓库时的那一身寒骖行头，在萨尔多大桥附近的一些事故使他改头换面得几乎就是一个重步兵，虽然，梅洛尔?尼迪塔斯已经认定他是骑士出身，但那又怎么样？没人能够证明，黑铁矮人那儿也没弄到骑士的装备。
但也幸好如此，重步兵的头盔几乎遮完了面部，那些嘲笑或者惊奇，当然更可能是义愤的人们不会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再加上女巫自己的坚持，玛尔库森?乔德也就任随她以主人的身份做着仆人的事情。
是的，主人。
自从在丹莫德将他介绍为随行的仆人，几乎所有人便因为梅洛尔?尼迪塔斯从小熏陶的贵族气质而接受了这个说法――如果是一起冒险的情侣，有可能让女人提行李而男人打空手么？虽然一个女巫立志当一个圣骑士而决心锻炼体力很是匪夷所思，但比起那个，大家都选择了相信。
所以，女巫越来越顺理成章的将玛尔库森?乔德的身份宣布为仆人，只要有人问起。
不过，这便是玛尔库森?乔德觉得有所不同的地方――当他们从萨尔多大桥来到这里，位于阿拉斯高地中部的避难谷地时，无论行人还是住客都指略带好奇的打量打量自己，却无人对他们这样诡异的组合搭讪什么。
没有见色心起的年轻人，也没有道德泛滥的骑士，甚至，连出言讽刺自己soudu.org的人都没有。
这让玛尔库森?乔德不安，连梅洛尔?尼迪塔斯没有理会自己都没有察觉。
于是，两人继续默默走着，上了山坡，来到一片草原。
“喂，你刚才说什么？”
“啊？”女巫突然的发问让失忆男一惊，“我_4460.htm只是想建议一下，我们也许应该在避难谷地宿营。”
梅洛尔?尼迪塔斯回头看了看他，嘴角有丝嘲笑：“这里离冰封岗还远，连南海镇都没有到，就算是走夜路也不用担心遇上亡灵。”
“好吧，你是主人，装吃喝还有睡袋的行囊也在你手里。”玛尔库森?乔德耸耸肩，有些无所事事，“可要是一会儿我们露宿时被什么小偷撞上了怎么办？你可是色财兼备啊！”
别说出身于达拉然了，只要穿上女巫的袍子，这个身份就足够让无数底层男人浮想联翩；而更关键的是，在她的唆使下，玛尔库森?乔德对黑铁矮人的营地干了不名誉的勾当，而那行囊里为数不少的酒瓶子便是罪证。
能够添加负重，多数城镇里能够卖个好价钱，渴了还能一饱口福，反正黑铁矮人对人类的态度又不怎么样。
女巫就是拿这些理由来麻醉失忆男的负罪感的。
“难道你作为仆人，连女主人的安全都不能保证吗？”
梅洛尔?尼迪塔斯稍微举举双手的行囊，嘲笑的意味更加浓厚：“难道我让你做了什么劳累的事情？难道你连熬一夜的体力都没有？”
“好吧……你睡觉喜欢打呼噜，还磨牙。”
四下望望，确认离最近的那个在树下喝马奶酒的人也不可能听清楚他们的谈话，玛尔库森?乔德小声的说了实话。
很显然，他饿了，连这种距离下的马奶酒的味道都能分辨清楚。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旷野的空气很洁净。
但更显然的是，女巫一下愤怒了！
“玛尔库森！就算我相信你作为一个骑士的自制力，下次我也绝不让你进帐篷休息了！”
“梅洛尔，这可是隆冬！”
玛尔库森?乔德大声哀求道，“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你不说？你刚刚就说了！”梅洛尔?尼迪塔斯不由分说，加快了步子，“我总得想个法惩罚你。”
没等玛尔库森?乔德继续辩驳，一声冬雷随霹雳而来，猛然间惊得梅洛尔?尼迪塔斯跳了起来。
“我……”
那细而深的眉毛几乎皱成一个“V”形，玛尔库森?乔德分明从女巫侧脸的口型中看到一句国骂的前奏，然后，这个前奏嘎然而止。
因为一道更加惨白的电光映在了那侧脸上，以及一声更烈的炸雷。
仿佛就落在他们头上。
“不好！”
行囊从惊魂甫定的梅洛尔?尼迪塔斯手中滑落，她怔怔指向侧面，鲜红的舌头在张成圆形的嘴唇中仿佛一朵试图绽开的玫瑰。
顺着那个方向，玛尔库森?乔德看到了一棵不住燃烧的树，以及一个在燃烧中抽搐的人。
那正是他刚才四望时看到的人。事实上，在目力能及的范围下，他们能看到的唯一的人。
希望仍然能称为人吧！
抢先反应过来的是玛尔库森?乔德，但他刚迈出一步便被梅洛尔?尼迪塔斯拦住：“你这一身金属，想和他一样的下场？给我老实趴着！”
然后，女巫以最快速度奔了过去，快得让玛尔库森?乔德不得不承认――先不说圣骑士，她或许真的有成为战士的资质。
梅洛尔?尼迪塔斯学习的是火球术，因为当初看安东尼达斯运用起来很威风，但对于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她只能解下自己的法师袍，一脚将那火人从大火边踢开，然后拼命抽打――她仅仅是为了灭火。
“梅洛尔，还是让我来吧！”玛尔库森?乔德拍拍她的后背，“把袍子给我。”
“叫你好好趴着，想被雷劈吗！”
当女巫暴怒着回头看去时，才发现玛尔库森?乔德已经将一身的盔甲卸下，一脸温柔：“你是个好姑娘，虽然有些特立独行。不过，真像你这样灭火，他可能在烧死前就被你抽死了。”
“我……”
面对伸来的手，女巫有些发愣。同样，失忆男在这火光中忽然认为她很美丽，丝毫没有发现她正在失神。
直到……<>
“你们两个白痴……”
仍然烧着点儿小火的倒霉人士自个儿努力爬了起来，用尽全身最后力气的他佝偻得像张弓，却正好有一大段树枝被烧断，生生砸在他背心。
这是个男人，生命力顽强得超常，但似乎已经没救了――回过神来的女巫如是想。
而失忆男则只是有些惋惜，或许是为了刚才那几个呼吸间的木讷，或许是为了一条生命。
“我……”那颗头发已经被烧尽的脑袋刚好扑在梅洛尔?尼迪塔斯的鞋边，回光返照式的迸发着沉闷而悲愤的声音，“我能在与霜之哀伤的战斗中生还，眼看要养好伤了，却被雷劈……”
“对不起。”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梅洛尔?尼迪塔斯相信他不至于在这样的时候对两个连相貌都没看清的陌生人自我标榜，所以，对于一个与阿尔萨斯战斗过的人，她流露出惋惜与歉意。
“道歉有屁用！”
这样激情的粗口不仅让人觉得缺乏教养，更让女巫和失忆男明白，这个当真倒霉的人真的是回光返照了――因此，他们选择了默默倾听。
“你们，可以的话……我怀里有封家书，帮我把……”
树木继续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两个安静的男女依旧聆听着，直到一滴以及更多的雨水拍在脸上。
“他……已经死了？”
“应该如此……吧？”
玛尔库森?乔德抹了把脸上的雨滴，这个动作瞬间让梅洛尔?尼迪塔斯从情绪中跳了出来。
“那我们……该死！我们的行李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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