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艾斯玲的目光
洛丹伦的皇家陵墓位于这个有些破败的城堡的后方，静静坐落在国王王座更后面，等待着接纳一任又一任杰出或者平庸的王者归尘随土，似乎这样，可以保佑新任的人，似乎，可以让一代代壮志未酬的先后辈的灵魂聚在一起来点儿私下的夜话。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阿尔萨斯背叛了自己的祖国，杀害了父亲，屠戮了自己的子民――也许他厌烦了王子这个鸡肋的职业？也许他认为带领不死军团更有成就感？也许他仅仅是一个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抱负而被某个无聊人士唆使的小青年？
个中原因已经不是那些死去的人们所能考证的了。不过，值得老国王泰瑞纳斯?米奈希尔的灵魂从衣冠冢里跳出来骂娘的是，他这个弑父的亲生儿子不仅抢走了自己的骨灰盒去复活一个达拉然的叛徒，还在皇家陵墓搞起巨大工程，让自己不得安宁。
可惜，这个以虔诚与仁慈著称的灵魂比不得萨格拉斯，它并不能改变什么，甚至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没有为此生气。
唯一让人知晓的，是阿尔萨斯还没有坚决到连个衣冠冢都不容许留下。
而之后，无论如何，希尔瓦娜斯在兵荒马乱中赶走了阿尔萨斯，并在他的基础上继续着改造皇家陵墓的工程，同时，也没有去打扰老国王的衣冠冢。
甚至，她让无人看管的棺材上燃着荧荧烛光。
现在，希尔瓦娜斯静静站在老国王泰瑞纳斯的棺材前，在她身边的是女妖艾斯玲，正将熟睡在自己怀中的风行轻轻放下。
“艾斯玲，你觉得他怎么样？”
现今的被遗忘者没有多余的财力，能够给一个死人点上蜡烛已经是一种奢侈的行为，况且这还是一个人类的衣冠冢。
所以，空间中的光线颇为昏暗，倒也适合被遗忘者的身份。
“女王，你是指这个睡着的人类，还是那个长眠的人类？”
熟睡的风行不能辨别详细，但艾斯玲的面容在高等精灵中的确算是硬朗――就女性来说，并非什么美好的形容，但若比起人类，那便应称为英姿飒爽，那时常保持的肃穆或许容易使人忘记她的性别，却也因此让人觉得可靠。
正如她此时的样子，面对着希尔瓦娜斯，谈不上表面的恭敬。
“如果是棺材里的人呢？”希尔瓦娜斯想了想，不禁一笑。
“他很仁慈，或许是个好人，但在那个位置，对洛丹伦联盟来说，就是个罪人。”
评价的对象并非自己的族人，艾斯玲谈论起来也没什么禁忌，仿佛说着哪天的天气一般讲着自己的一面之词。
“那么，艾斯玲，你觉得我是不是高等精灵的罪人？”
希尔瓦娜斯冷不防的问题使得艾斯玲一惊，她凝视着女王的背影，那只是一个轮廓。
“那个时候，你只是一个游侠将军，银月城的孤立不是你的责任。”
这样的答案引起了希尔瓦娜斯的兴趣：“这么说，你对高等精灵退出联盟的决定有非议了？”
“当时的高等精灵不欠人类什么，但这和联盟与否的出发点没有关系；当初人类联盟帮助我们击败巨魔王国时，他们也不欠我们什么。”
希尔瓦娜斯思考起来，那双眼睛有些发红，对着那幽幽的烛光。
“为什么当时你不提出异议？”
“我凭什么提出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军人？”艾斯玲有些自嘲，听在希尔瓦娜斯耳中却是无奈的讽刺，“况且，这一点也是我死后才琢磨出来的。”
当时的银月城，当时的高等精灵。
如果没有经历死亡，我们会有这样的反思吗？
死而后已的盲目啊！
希尔瓦娜斯没有说出这些感叹，她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看着肃穆着的艾斯玲：“我现在是你们的黑暗女王了，再不是带领你们冲锋陷阵的游侠将军。当初不需要我背负的责任，现在压在了我的肩上。”
“我们围绕在你的身边，女王。”艾斯玲迎着她的红眼睛，淡淡的语气中有着性命的交付。
终究是个军人啊！
看着她，希尔瓦娜斯暗叹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艾斯玲腿边的风行忽然醒了。
他一下睁开眼睛，一下爬了起来，很利索的动作。
“我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儿。”
希尔瓦娜斯有些吃惊，在她的预计中，风行不该怎么早苏醒……或许，他的精神力又增强了？
“我做了个梦，到处在找厕所……”风行想解释，却不得不中断了解释，“希尔瓦娜斯，附近哪里有厕所？我忍不住了！”
“……”
哑然失笑的希尔瓦娜斯摇了摇头：“到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吧！”
反正，幽暗城建在城堡的地下。
目送风行想狂奔而又不敢太快的离去，艾斯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只有死，才会发现活着的可贵，哪怕是这样的琐屑。”
“艾斯玲，你越来越有哲人的样子了。”
这也许不过是希尔瓦娜斯的一句调侃，艾斯玲依旧郑重地摇摇头：“我还是那个除了打仗，没有什么长处的艾斯玲?绿林。只不过，当我死了之后，当我获得自由之后，我重新审视自己活着的一生，以及这一生中的环境，用一个死人的眼睛去看待。然后，我得到了一些浅显，却是生前绝对不会想到的结论。活着的时候，我希望为了家园轰轰烈烈的死去，快意战斗；真的死了，我却恨自己没有为了家园谨小慎微的活着，未雨绸缪。”
“是吗？你死后的观点和风行挺像。”
“那说明他在活着时就拥有了我死后才获得的智慧。”艾斯玲若有所思地望向风行离去的地方，“他很了不起。”
“可惜身体太脆弱了。”希尔瓦娜斯略有些遗憾，“而且不愿意放弃这样的身体。”
“我可以保护他。只要他对女王你效忠。”艾斯玲毫不犹豫，“被遗忘者需要他。”
“要保护也不能轮到你啊！”希尔瓦娜斯莞尔，“卡特琳扬言要为自己和风行寻找一种适合生者和亡灵之间的结合方式。”
艾斯玲目瞪口呆。
然后，她看到怯生生露出个头来，同样目瞪口呆的风行。
“怎么？狂妄如你也有失措的时候？”
希尔瓦娜斯玩味地看着风行，有种难以捉摸的笑容。
“那个……这个……”风行看看希尔瓦娜斯，又看向有些面生的艾斯玲，最终慢慢挪向了黑暗女王，“卡特琳是认真的？”
“你认为呢？艾斯玲？”
黑暗女王的询问换来女妖soudu.org的微笑：“卡特琳生前是一个什么都会去尝试的坚韧女子。风行，这未尝不是种幸福。”
“幸福？”风行苦笑起来，“可以问问吗？半精灵或者半兽人在尘世间遭遇的是什么？甚至，有过一半精灵一半兽人的血统的人吗？”
“你还想得真长远。”希尔瓦娜斯意味深长。
“能不长远吗？一辈子的事儿啊！”
风行哭笑不得。无论如何，他都没有预料过这样的可能，或者说，生存问题让他没有空闲去考虑这样的尴尬。
……或许，终于可以发出人生第一张好人卡了？
换成这个角度一想，风行又有些释怀了：“重要的是，希尔瓦娜斯，你怎么看待？”
“我？我不会用我的权力去干涉我的姐妹追求自己的幸福。”
“拜托，我也立志成为一个被遗忘者好不好？”风行仿佛在据理力争，“你这样不是因私废公吗？”
“这么说，你对卡特琳谈不上喜欢了？”
希尔瓦娜斯的冷眼诘问没有吓到风行，相反，他逐渐冷静下来。
“对于我来说，这不仅仅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更有着莫大而深远的影响――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去追求那种纯净的事情，或许，在艾泽拉斯的乱世，这辈子都没有那机会了。”
“哦？”希尔瓦娜斯来了兴趣，“给我一个干涉的理由。”
风行闻言，低头看着地面，仿佛酝酿着什么。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艾斯玲忍不住问道。
“似乎，你和卡特琳的关系很好。”风行偏头看向她，眼神温和而复杂，“我所说的话你有可能会透露给她，有可能在无意间透露给她。而我现在想说的话，或许会伤害到卡特琳纯洁的感情，或者说……我希望在她心目中维持一个比较美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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