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凋零者
在希尔瓦娜斯的注视中，风行沉沉闭上了眼睛，脑袋无力地耷耸下去，身子软软靠倒着墙壁，逐渐熟睡。
“……风行……”
眼睛不再泛红，希尔瓦娜斯仰头看着天，背靠着城墙，手肘也那么撑着，那双尖尖的耳朵横横垂着，如同抽事后烟的格调，只可惜她是亡灵。
似乎，希尔瓦娜斯有些忧伤。
……这个人，这个放弃了人类节操的男人。
天空仍是那么灰蒙蒙的样子，看在眼里的希尔瓦娜斯却仿佛看到了风行的脸，那张落泪而平静的瘦脸。
很显然，他刚才被希尔瓦娜斯诱导着，不由自主地说着真话。但希尔瓦娜斯却不能明确，那簌簌的眼泪究竟是他在被催眠下的脆弱状态中因为孤独无依所流露的百感交集，还是源于自己控制他时所传递过去的那些属于自己的心绪。
如果是前者，他伸向自己脸庞的手就难以解释了――而当真是后者，那这个男人在精神渗透上的天赋就非常可观了。
或者，这便是他不断努力控制那支不死小部队的成果？
也许……他那活下去的盼头，真的不只是一个盼头。
“女王。”
突兀却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希尔瓦娜斯的沉思。她低头站直看去，脸上有了些柔和。
这是一个亡灵，手中是一张弓，有些类似希尔瓦娜斯持有的那个样式。他立在数米之外，正低头表示着敬意，那伤痕累累的战袍似乎是他生前的无数荣耀。
“纳萨诺斯，你回来了。”
希尔瓦娜斯的温和不多，至少，对于那些姐妹们之外，往往没有什么好颜色，但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流露着这样的情绪。
被称为纳萨诺斯的男人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希尔瓦娜斯的脸时一愣：“女王……你有些悲哀。”
“没有。”
希尔瓦娜斯断然否认，转而关心起他的事情：“你受伤了吗？皮甲更加破烂了，连血木弓也有了裂痕。”
“您推断的没错，血色十字军的人根本不给我接触的机会，他们不由分说，不，只要不是生灵，便是他们的攻击目标。”纳萨诺斯叹了口气，满是无奈，“我根本没有机会表达任何善意。”
听着他的陈述，希尔瓦娜斯皱起眉头――那修长的眉毛仿佛扇动蝴蝶翅膀的一些轮廓：“你曾是一个人类游侠领主，他们却不给你交流的余地……”说着，她_4460.html偏头看向沉睡中的风行，“……那些人类。”
“女王，这个人类是？”
顺着她的目光，纳萨诺斯也注意到了风行――值得惊讶的是，他还活着，安稳地在希尔瓦娜斯的旁边睡去。
“他自称风行，一个急行军都累得半死的人类。”
“需要我来处理吗？女王。”纳萨诺斯随口请缨。
希尔瓦娜斯摇头：“不，他有用处。”
“用处？”纳萨诺斯很诧异，他相信希尔瓦娜斯的每一句话，却实在不能从风行的外表上分析出什么价值，“这样一个人类……”
“孱弱的身躯。”希尔瓦娜斯点着头，“却可能是伟大的灵魂。”
“……哦。”
纳萨诺斯深信不疑，可惜他对灵魂方面的事情没有多少了解。想想，他放弃了这个话题：“女王，血色十字军已经不可理喻，我们需要尝试和银色黎明接触吗？”
希尔瓦娜斯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我们又被银色黎明敌视，怎么办？”
“那……我们就没有盟友，只能靠自己了。”踌躇几秒，纳萨诺斯只能摇头，“女王，你知道，我只精通战术，这些事情，我有心无力。”
“没有接受我们的人类势力，我们便创造一个。”纳萨诺斯的谦虚似乎早已被希尔瓦娜斯习惯，她又一次看着风行，忽然莞尔，“纳萨诺斯，这，就是风行给我的答案。”
“这……”
纳萨诺斯很想说这是妄想，但希尔瓦娜斯流露着一点儿鼓励。
或许，被遗忘者宁愿的不是一个绝望的现实，而是一个艰难的前途。
纳萨诺斯自认为有些理解女王的目的了：“这个男人说得有些道理。”
“哈哈……”听到这样的回答，希尔瓦娜斯挺高兴，“纳萨诺斯，你不对他的身份感兴趣吗？”
“女王能够容纳的人，自然有他的来历。”
“可惜，他的身体不堪一击。”
“我们可以让他成为我们的一员。”
面对纳萨诺斯的建议，希尔瓦娜斯只是摇头：“他就是这么希望的，比我们更迫切的希望。然而，他是要以一个活人的身份成为被遗忘者。”
“这……似乎不可能。”
纳萨诺斯讶然。
“一开始我也那么认为，所以我把他派到东瘟疫之地去送死。”希尔瓦娜斯仿佛身临其境，“结果，他漂亮地完成了任务，并分析了各个势力的情报，更令我惊喜的是，他竟然获得了卡特琳的友谊。”
“卡特琳？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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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万念俱灰，麻木于杀戮的卡特琳。”希尔瓦娜斯点头，看向风行的目光中竟有丝感激，“为了这个，我给予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纳萨诺斯沉默了，或者说，极度的震惊。
他深刻地记得自己刚刚成为亡灵时的痛苦以及从被人控制中清醒时的迷茫，如果没有他的女王带领着，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是怎样的结果。而那个卡特琳，除了冷酷地执行任务，几乎从不主动和其他人交流。
一个人类却做到了？
“女王，这个……风行，究竟对卡特琳做了什么？”
纳萨诺斯百思不得其解。
“他靠天才般的战绩取得了卡特琳的正视，接着，他想方设法与她亲密接触，用身体的温度温暖卡特琳冰冻的灵魂，而最终，他向她许诺了一个未来，一个被遗忘者的未来。”
“女王，你是说……毁灭银色黎明建造圣光礼拜堂的计划的……就是他？”见希尔瓦娜斯没有反驳，纳萨诺斯思索起来，“从提瑞斯法林地到东瘟疫之地，不可能带庞大的部队，不，如果是潜行，绝对不可能超过三十个战斗单位。他……是个天才。”
“事实上，我只给了他二十个单位。”希尔瓦娜斯大笑，“以他现在的精神力，也只能控制这么多了。”
能够看到希尔瓦娜斯的笑容，是纳萨诺斯的一种幸福，但他表露出的却是忧虑：“女王，他毕竟是一个人类……就算是我自己，在生前也是痛恨亡灵的。”
“放心吧，纳萨诺斯。我已经了解了他的心思，风行不可能为了人类势力而背叛。”
“为什么？”纳萨诺斯还是不放心――生死之别是他无尽痛苦换来的体会。
“……反正，没错。”希尔瓦娜斯语塞了，却不怀疑自己的论断，“对了，纳萨诺斯，你听说过一个曾经在艾泽拉斯著名，现今却不在艾泽拉斯的女性吗？”
虽然是个奇怪的问题，纳萨诺斯还是回忆了片刻：“对不起，女王。我不知道……如果，算上不知所踪的话，你的姐姐奥蕾莉亚?风行者和曾经的守护者麦格娜?艾格文或许符合条件。”
“她们……有可能。”
希尔瓦娜斯的脸上渐渐郁积起复杂的东西，那长长的眉毛紧得像两根玫瑰刺，“纳萨诺斯，从今天开始，你就到东瘟疫之地，招募那些拥有自我意识的亡灵，瓦解提尔之手的血色十字军，防备斯坦索姆的克尔苏加德。”
“是！女王。”
无关命令的内容，仅仅因为来自希尔瓦娜斯，纳萨诺斯得令的口吻仿佛是在宣誓。
“很好。”希尔瓦娜斯慢慢走过去，“我知道你会尽力。但是，你的生存比这个任务更重要。”
随着希尔瓦娜斯的接近，纳萨诺斯逐渐矮下身子，低着头：“我已经是一个亡灵了。”
“傻孩子。”希尔瓦娜斯伸手抚摩着纳萨诺斯头顶的发丝，似乎正是恰好的高度，“被遗忘者不是灯灭的死者，而是一个全新的种族。”
“女王，我……”
纳萨诺斯说不出话来，希尔瓦娜斯却明白那是激动的结果――至于激动的原因，却是她可以接受而不想提起的：“从今以后，你就叫凋零者吧！纳萨诺斯?凋零者，不错的名字，可以道别生前的过往，可以迎接前路的荆棘。”
（PS：一不小心睡过头了，结果醒来时已经是凌晨……好吧，这可不可以算是双更？~~~另外，需要收藏需要票，更需要宣传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