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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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我又一次找到校长,接过父亲托姥姥寄过来的课本。这位父亲的昔日同学试图对自己说些什么,但看到自己淡淡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昨天,姥姥打来电话,尽管不抱什么希望,自己还是问过丫头的近况,姥姥的回答也彻底打消了自己所有的念头,丫头自从搬家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仿佛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看着灰暗的天空,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独自走在雨中,自己孑孓的影子在青石板上一寸一寸的湿透。对于这烟雨,我好无奈,自己不管走到哪,都被它淡淡的笼罩着。走到教室,他们已经上课了。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年轻人正拿着历史书站在讲台上,见自己推门而入,满脸的惊愕。

  我没有说话,只是朝他微一颔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全班人几乎都停了下来,静静等待下一刻的反应。显然他们对于上次的冲突还记得很清楚。我斜着眼睛瞧了一下这位老师,虽是仲,但毕竟气温还是不高,江南的天气,雨天阴得很。但他却只是披着一件外套,里面赫然是一件T恤衫。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把门关上,然后朝自己点头示意一下,又继续讲课。我很奇怪,他讲课似乎并不和课本一样,对即将到来的高考也并不怎么急躁,而是侃侃而谈,时不时插上一些奇闻轶事。虽然自己对课堂不屑一顾,但大半节课居然没有走神,那些内容即使已经见过,却忍不住静静听他再讲一遍。下课了,我接过燕秋雨给自己拟的“出版意见”,去给杂志社回复。

  我找道那个年轻的班主任,准备借电脑用一下。他先是一愣,继而爽快的答应了。他对我操作技术的娴熟感到惊奇,看着近千言的文字几分钟内全部搞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嘛,我自愧不如。”我摇摇头,“光打字速度还远远不够,还要……”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我也就会这点不入流的玩意。”他没有说话了。过了半晌,饿哦叹了口气,收起燕秋雨的纸片,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外面。他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道:“你说话好像总是带着刺耶!”顿了顿,继续道:“也许有句话说得对,‘天涯何处无知己’,就看你怎么想了。”

  我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神中闪着理解与信任的光芒。沉默了半晌,我点点头。回来的路上,我忍不住长长的吐了口气。我当然知道他流露出来的善意。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他也许是唯一一个没有招自己讨厌的老师吧!我不知觉的有错过了时间。此时的校园静静的,没有行人。我从不了解是人到底在忙什么,人生在意的,难道就该是那些满是功利味目标?我不经意的转过头,却看见她,柳莺莺。一袭长长的粉红风衣,只是,不知何时间,她换上了一件素的长裙。她正靠着一根柱子,剧烈的咳嗽,白的纸巾很是刺眼。

  我微微一蹙,轻轻走到她身边,淡淡地问道:“你怎么啦?”她的脸好惨白,没有血,咳得更厉害了,身子有点颤抖,好像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我忍不住扔下雨伞,扶住了她。

  她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小声地说道:“是,是你吗?”

  我微微点点头,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摇摇头,斥道:“烧得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医院,呆在这里干什么?”

  她怔怔的望着自己,干涩的嘴唇微微颤动,带着一丝疲惫:“也许病了才好,病了就能摆……摆脱……”没有说完,就头一低,晕了过去。

  我急忙将她抱起,疯了一般向医院奔去。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啦,但她的身体却在发烫,仿佛火烧过一般。看着她被推进急诊室,我慢慢平静下去,对自己的举动有点奇怪,自己好像很焦急。我记得一向,自己并不怎么关心周围的事。这是自己第一次这样,为一个对自己不怎么重要的人如此心急,挂号的护士因为多问了一句,立马被自己烦躁的一句“多事”顶得不敢出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开了,她也被转到病房输液。

  “她急感冒,只是高烧得厉害。40度的高烧才使她暂时昏厥的。”医生的话让我放下心来。我来到病房,她已经醒了,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打点滴。

  我坐在她身旁,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点点头,道:“烧退了不少,舒服些了吧!”她忍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到哪立马又咳嗽起来。

  我递过一张纸巾,看着她慢慢地止住了咳嗽,没有说话。

  “你刚才是不是骂人了?听说人家小姑娘委屈得哭了耶。”她依然在笑。

  “那是她多事。”我静静的回答。顿了一顿,问道:“你怎么病得那么厉害,没人照顾吗?”

  她呆了一呆,变得有些黯然,干涩的嘴唇紧闭着,握着纸巾的手微微颤抖着。我悚然一惊,她好像隐藏着无限的伤心往事。她,原来也是个伤心人吗?

  怪不得她曾说,“不与离人遇。”

  她突然苦笑一声,眼中却滚出两行青涩的眼泪,“其实,我何尝不是和你一样?你还有个相思可想。而我,他却连回忆也不愿给我留下……”

  我没有想到,她原来也有这么多的心酸。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抚平她心里的创伤,也或者,心伤永远都不会愈合,时间流逝,伤口越陷越深,越来越疼。那自己呢?自己心中的伤又该如何呢?我又该去哪里,才能找回属于自己的心思,找到自己的丫头呢?

  我静静的看着她,此刻的她,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伤感,但却是那么的真实。也许在此刻,她才是真实的她吧。我抬手替她拭去泪水,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无声息的笑了。

  她看到自己的笑容,呆了一呆,也笑了。

  从认识她开始,我没有真正地看她的容貌,此刻不仅愣住了。梨带雨的脸上盛开着一朵绝世的鲜,那样的笑容不带任何尘渍,却有种温暖人心的力量,恍如风拂面。我揉了揉眼睛,那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笑容吗?一时间,我痴痴地盯着她。她轻轻地抽开了手,拍了拍我的脸颊,笑道:“也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你怎么这么痴?”我抓住了她的手,怔怔地看着她,一瞬不瞬的,许久许久。

  她也不说话了,静静地躺着,看着自己,仿佛想研究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我轻叹一口气,看了她一眼。她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多了一份。似乎“惊醒”了她,她想把手抽了回去。

  我霍然一省,忍不住笑了一下,俯身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你!”她惊呼一声,脸上泛起红晕,垂着眼皮,不敢看自己。却任由自己握着她的手。点滴打完了,但她的身体依然很虚弱。我扶着她走出医院,只是,外面依旧在下着雨。这时,我才想起来,自己的那把青伞还扔在校园里。现在,可她正生着病,不能再淋雨了。

  我微微一蹙,脱下身上的风衣,披在她身上,轻轻地搂住她,道:“不能再淋雨了,我先送你回去吧。”她神情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置可否。半晌,她笑了,如一朵山茶,在雨中静静地绽放。

  “丫头的笑吗?”我喃喃自语,呆呆地看着她,良久。

  风中,雨中,我和她静静伫立,她的笑容也在自己心中渐渐清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