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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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王府孤芳居。

    很安静,很安静。房间内是一如既往地安静。

    床上,水诚月安静地躺着,苍白的脸上返着少有的嫣红。双眼紧闭,双唇微张,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微颤。

    一个锦衣少年坐在了床边,静静地看着水诚月。他是连筱昱。

    被送回来的水诚月就怎么一直的睡着,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了,但却没有醒过。他知道水诚月和誉在洛河中发生的事,却没有告诉其他人。看着这张脸,他在心痛。

    那双红唇,看着让人想亲吻。誉把水诚月抱在怀里的时候,也有这种冲动吧?

    月,你真的认为那个人能够讨厌你吗?

    手轻轻地抚过了柔软的红唇。好软,就如棉花一般,湿湿的。好想吻。

    不知不觉之间,连筱昱已伏身。

    那鼻间微弱的呼吸轻轻地喷到了脸上,凉凉的,欠缺了温度。胸膛在轻轻的起伏着,这是他的习惯。一切都很轻,除了那霸道的气势,一切都很轻。仿佛,下一刻便会停止一般的轻。

    唇覆上了那如花瓣柔软的另一片唇。真的好软,而且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感觉,即使是过去吃过的燕窝等柔软的食物,都比不上着张唇的味道。

    本来只欲浅啄,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深吻。舌尖刺探似地开始细舔那柔软的唇,接而用力、深入,伸入了温热的口腔之中。舌扫过了贝齿,而后又慢慢地撬开,继续深入其中。

    不禁地把自身的重力加在了对方身上。

    “恩。”一声轻音飘出。

    明明是不适的闷吭,却听似诱惑一般的轻吟。

    连筱昱的心跳得快了,仿佛要停止了一般。控制不了的感觉,血气在上冲。

    渐渐离开,双手撑起了身体。俯视身下的那个人。他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双碧色的丹凤眸中充满了悲哀。

    “月……”似是在叹息一般,道出了他的名字。

    水诚月伸过了手,绕到了连筱昱的颈后。一用力,连筱昱便被水诚月拉到了怀中。起伏的胸膛,响起了细察亦难一听得到的心跳声。冰冷的双手,冰冷的饿怀抱,却让人很眷恋。很温柔,如同雪一般,很柔,却很无情,是总会消逝的存在。

    那个吻是真的。

    他清楚。

    他也清楚。

    “小昱,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带着一点鼻音的话,有点朦胧,仿佛是在梦里一般。

    后果,爱上他的后果。

    除了那个人,爱上他都将是悲哀。天生的,注定的,水诚月只会爱着那个人,只能爱着那个人。一切,都在很久以前就决定了。在他出生之前,在更加久之前,在千年之前。

    他是带着一份恨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只能爱着那个人,才能消除那一份纠缠了千年的恨。

    “月,你知道吗?其实,爱上你是一种幸福。因为得不到,所以永远都不会变质,即使到了百年、千年、万年以后,都不会变。这样,对你的爱,也可以得到永恒的见证了。”靠在水诚月的怀里,连筱昱闭上了眼睛。

    那些什么上天注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的。

    爱上水诚月,不需要有什么后果。唯一的后果,只不过是无尽的寂寞,得不到慰寂的空虚,但却可以流传到永远。因为不曾靠近,不曾真正地触摸过,所以让人更加的深刻,更加的眷恋。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一抹明媚而惨然的笑,那一双碧色的凤眸。

    你不明白,小昱。

    破坏天意的人,是会受惩罚的。

    千年以前的破戒,让那份恨贻害了千年。

    不能再重复了。

    这一世,一定要结束它。剧本,不可以再一次重演了。也不可以,再继续把无辜的人们,可怜的人们,牵扯进这出悲哀的闹剧里面去了。经历了千年,已经够了。

    爱过,恨过,伤过,痛过……

    一切,都已经够了。

    “小昱总有一天你是会后悔的。趁着还有机会挽回的时候,一定要放手。”水诚月只是淡淡地道。

    连筱昱皱起了眉。

    为什么,对我,你要如此直接?你可以像对梵殷那样,找个人代替你,可以像对叶敏那样,用一生去补偿。可是,惟独对我,你却如此地狠心。月,难道,你觉得中了你的毒的人,还有机会放手吗?你是比罂粟更可怕,却跟美丽的毒药啊。

    “月,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后悔的。也有人一生都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后悔。对你,我认为那是上天的恩赐。”连筱昱紧紧地靠在了水诚月的胸前。

    他不会后悔。

    其实,谁也不会后悔。

    水诚月就如罂粟,是让人自己迷上的。无论是他,是梵殷,是叶敏,还是于琦,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地爱上水诚月。即使在一开始,那萌芽出现之时,便已发现这感情绝对不会有结果。

    只是,他们都没有像戚清夜那样,可以那么冷静,那么理智。

    但若每个人都能如在一开始,在那萌芽出现之时,像戚清夜就把它连根拔起,不留一点痕迹,那么今天有将会是个新的局面了。

    水诚月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连筱昱的话。

    其实,他也不曾后悔过。并非因为上天的注定,并非因为那与生俱来的恨,而是因为,在最初的那个时候,把他从牢笼中释放出来的,是那个人。那共同相处的十年里,一切都无法因为时间而消磨掉一丝一毫。反而,在过去的十年里,那折磨般的思念,使那份感情日与俱增。

    今日的一切,都是为了偿还过去的过错。

    千年以来,即使他原来的那份恨早就被时间的洪流冲洗得一丝不剩,但在历史的旋涡中却卷入了更多的恨。如今,即使那份恨已结束,但他却还要去弥补那千年以来,被卷入旋涡中的恨意。

    “小昱,你会被卷入这场悲剧的。”水诚月细细地喃语。

    这是一场悲剧。

    一但牵扯其中,便生生世世都无法逃脱了。

    “天,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连筱昱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对上了那双碧色的眼珠。

    千年以来的悲痛,藏不住。更藏不住的,是那十年来的相思。

    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却无法触碰。在那个人的眼中,永远都不会出现自己的身影。

    水诚月别开了脸,只听他道:“或许吧。可怕的,或许不是天。”

    “不是天?那会是什么?”

    是啊,会是什么呢?

    一直都认为,操控着这个悲剧的,并不是天,不是命运。到底是什么?

    在背后的,到底是什么?到底,还有什么?

    阴谋?

    不知道……

    “小昱,睡吧。很晚了。”水诚月拍了拍连筱昱的肩,转身到一边。

    定定的看着那消瘦的背影,连筱昱沉默了。

    到底,可怕的,是什么?

    ……

    洛城西郊。

    洛城西郊的空气不错。由于都是宫殿的多,人烟相对没有东宫、央集和南市那么多。所以,清晨的西郊也很安静,仿佛一切都定格在了太阳初升的那一刻。静心而听,还可以听到城外洛河的“哗哗”流水声。在这北方,鸟儿虽不多,但在春天,一点小鸟儿还是有的。

    一大早,宁静的大宋驿宫中,一抹紫色的身影变在走动着。

    走过一条小道,转入了一个安静而精致的小院。与其他住了人的院子不同,这个院子只有两个侍卫守在院前,内里没有其他的侍卫,也没有仕女等等的,一个也没有。厢房的门紧闭着,门前还有一颗桃花。

    桃花,不是北方该有的植物,尤其在迈塔洛城这种极严寒的北方。

    然而,那颗桃花却依然开着。并不是盛开,而是半开半凋的状态。

    长孙紫?瞟了一眼那颗桃花。细看之下,竟觉得那颗桃花在动,像是一颗活物一般。

    她马上转回了视线。

    紫色的袖中伸出了纤细白皙的手,在厢房的门上敲了敲。

    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回应,但门却“吱――”地打开了。

    长孙紫?轻步走入了房内。

    房间有点幽暗,一切的装饰都换成了白色。一把绣着桃花的屏风挡住了厢房后的视线。在屏风的白娟布上可以隐约看到后方的一个人影。一个白衣的人躺在了长长的木床上,却不似在歇息。

    “十……公子,紫?打扰了。”

    并没有走到屏风之后,长孙紫?仅仅在屏风前说道。说着的时候,还自觉地跪在了地上。

    “平身吧,紫?。这里不是大宋,那些礼节可省则省。”屏风后,一把悠扬而懒惰的声音响起了。

    “是。”长孙紫?答应着,便站了起来。

    “公子,根据密探的消息,在其他使臣来之前,玄王和郡主在、在子月楼见面了。郡主把指环给了玄王。估计,玄王很快就会来找公子您了。”长孙紫?小声地报告着。

    “子月楼……是什么地方?”屏风后的人问到。

    长孙紫?的脸一下子红了。

    子月楼,她怎么好意思说出那是什么地方呢?更何况,面前的这个人,身份如此高贵,在这个人的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岂不是有失身份吗?

    见长孙紫?的反应,房里的人倒开口了:“琴儿又上那种风月场了?”

    长孙紫?低下了头,不敢回答。

    原来郡主那中莽撞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身为郡主还那么莽撞,真是有失国颜啊。不过,失也不是失大宋的,长孙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公子说这话的口气还真平淡,好象司空见惯的样子呢。

    “好了。紫?,我明白了,你退下吧。”屏风后的人吩咐道。

    “是,公子。”长孙紫?说着,便退出了房间。

    关上了门,房外依然宁静。再一次看向那颗桃花,凋零的竟比方才还多。不足一盏茶的时间……

    垂下了眼睑,伸过手,尝试去触摸那颗桃花。轻轻的,手心抓紧,手中却空无一物。睁开眼,桃花还在眼前,但却摸不着,抓不住。明明在眼前,却不能触及。

    原来,这只是那位大人的幻术尔尔。

    长孙紫?只道一声轻叹,转身便离开了小院。

    ……

    玄王府大厅。

    白衣的少女已经坐得有点不耐烦了。一脸娇容都皱了起来。

    “喂!月哥哥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昨天掉水里病了?他不出来,我进去!”来人是冰怜霜。

    仕人们一脸为难,他们自然不能让冰怜霜到内里去找水诚月的。这么个一大清早,水诚月还在睡呢。何况连筱昱又和水诚月在一起,谁都不敢打搅,也没有人敢去通报。

    但又没有人敢去拦冰怜霜。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冰梓水暗器功夫了得,却不知道冰怜霜修为如何。别人见冰梓水往往总让着冰怜霜,以为他只不过是在迁就妹妹,却不知道,真正厉害的人其实是冰怜霜。

    水诚月曾吩咐过王府内的下人,凡是江湖人士上门,一定好生款待,绝不可以得罪那些人。也曾让所有的人都要小心着一些人,是绝对不可以有一丝差池的。冰水山庄的冰怜霜、夜皓城的冷夜、风雨阁的凤仙儿、逍遥楼的红莲、律音楼的商芜音……等等。

    “冰、冰姑娘,王、王爷还还……”仕人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冰怜霜忽转一笑,道:“哎,你说什么?”

    仕人简直僵掉了。

    冰怜霜很美,笑起来的时候更美。但,那却是带刺的蔷薇,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被刺得出血。

    “冰姑娘,王爷还在歇息。”一把相当平静的声音传入了冰怜霜的耳中,一转头,只见是啖杰。

    “还在歇息?是和……那个,很像那个大人的小子在一起?”冰怜霜笑了。

    在水诚月大婚那晚,正巧在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了连筱昱被誉抓住了。当时,冰怜霜也当场呆了,那张脸不就是那个大人少年时的面孔嘛。目光不禁转到那个人身上,只见是惊愕与不悦。

    啖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冰怜霜的问题。

    “冰姑娘,若你有时间,请稍等片刻,奴才马上便去通报王爷。”啖杰只是淡淡地说道。

    说着,便要转过身去了。

    “哎,你站着。”冰怜霜马上喊住了啖杰。

    “冰姑娘有何吩咐?”

    冰怜霜笑得一脸灿烂地走到了啖杰的面前。

    一手扳过了啖杰地脸,左看看,右看看。

    “月哥哥身边,美男子还挺多的。今天发现以来啖杰样子也不错啊。”娇娇柔柔的声音,听得人心都痒了。

    啖杰连忙退了一步,挣开了冰怜霜的手,然后才道:“奴才啖杰。冰姑娘过奖了。若说美男子,有怎比得上王爷呢,不是吗?”

    冰怜霜又跟着走前了一步,正要说什么,却已听到了水诚月的声音。

    “怜霜妹妹,一大早到本王府上来,就是为了和本王小厮调情?太不厚道了吧?”只穿着单衣,衣领还为敞露出了消瘦可见锁骨的胸膛,水诚月披散着一头青丝走入了大厅。

    一听到了水诚月的声音,冰怜霜便立刻抛下了啖杰,跑到了水诚月的身边。

    “哎!月哥哥,你这是什么话?人家可是听说了你昨天不小心掉水里去了,今天一大早就你看望你的。刚才不过是太无聊了,才玩一下的。说到美男子,当然是月哥哥最美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现在的冰怜霜仿佛和刚才调戏啖杰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水诚月只是轻轻一笑,便又道:“既然怜霜妹妹那么关心本王,那本王是应该请怜霜妹妹好好吃一顿才是。啖杰,备车,去悦己楼。”

    “是,王爷。”

    应着,啖杰便要走出去了。

    “啊,不要呀,月哥哥。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现在会去就死定了。哥和冷夜哥都会杀了我的。”说着冰怜霜美丽的脸蛋便皱成了一块。

    啖杰依然走出了大厅,但却没有去备车。

    这种戏码都不知道在玄王府上演了多少次了,他才不会笨到真的听水诚月的话起备车。

    “哎,本王就知道你着丫头不会那么好心来关心本王。怎么,又怎么惹到你哥了?”水诚月翻了翻白眼。

    他就知道!每次冰怜霜这样来找他就肯定没有好事。不是被仇家追杀就是被惹火了冰梓水!

    冰怜霜低下了头,俏声地道:“昨晚,不小心撞入哥的房间……”

    水诚月不禁感到一阵晕眩。

    冰梓水有这样的妹妹,还真是一生的……灾难!

    难怪冰梓水和冷夜要杀了她。要是换了是自己,冰怜霜还不知道看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怜霜妹妹,你知不知到,打搅别人的闺房趣事是不对的呀!还有,你不要每次惹了你哥就往本王这里跑啊。你哥会以为是本王教你的耶。”水诚月极度无奈地说道,“搞不好哪天他就和夜一起杀上本王的王府来了。”

    别说冷夜,就是冰梓水,水诚月都没有能力对付的。

    冰怜霜也觉得自己委屈。

    都说了是不小心嘛!谁会对那什么闺房趣事有兴趣啊!去偷看,还不如自己去!

    “月哥哥,好了嘛。最多下次我去找仙儿妹啦。不过,风雨阁好远啊。”冰怜霜撅着嘴巴,神情委屈地说着。

    “你还是别给仙儿找麻烦。没准她比本王还狠,说都不说就直接把你捉回去给你哥了。”水诚月笑笑口地道。

    如果冰怜霜找的是水诚月,顶多不过是被水诚月吓吓罢了。如果她找的是凤仙儿,大概话没说到半句就已经被抓回去了。凤仙儿虽然不是不近人情,不过恶趣味却很大,说简单点就是腹黑。

    冰怜霜一双美眸怨念地看着水诚月。

    水诚月倒是没有介意,又笑道:“怜霜妹妹今天身上的香味很特别啊,和平常不一样。”

    一听到水诚月的话,冰怜霜神情又马上变了。

    “真的?月哥哥你闻得出来?”

    水诚月点了点头。

    “啊,总算没骗我。月哥哥,你知道吗?我今天用的胭脂是从中原来的。”冰怜霜笑得殷切。

    “中原?难怪。”水诚月若有所思地道。

    ……

    送走了冰怜霜,水诚月一人会到了孤芳居。连筱昱已经起了床,不知走到哪里去了。但水诚月却没有去找,因为他知道,连筱昱怎么走,也不会离开王府一步的。

    “缋泱。”

    “在,主子。”听到了水诚月的召唤,缋泱迅速地走进了孤芳居。

    水诚月脱下了身上的单衣递给了缋泱。

    “闻一下。”

    缋泱闻言便照做了。

    “闻到什么味道?”

    缋泱有点疑惑了。

    衣服上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主子,衣服上没有味道。”缋泱如实地回答了。

    水诚月定定定地看着那件单衣。

    过了好一会儿,水诚月才再次开口说道:“把这件衣服那去给啖杰。让他找到衣服上的味道的出处。然后,再查一下,还有什么人身上也有这中味道。查到后,马上回来报告。”

    “是,主子。”

    虽然感到很疑惑,因为缋泱根本闻不到衣服上有什么味道。但他从来都不会质疑水诚月做的事。因为他知道,水诚月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是为了无聊。

    或许,这件衣服上并非没有味道,而是他闻不道。

    看着缋泱离开,水诚月坐到了床上。

    看了看四周,又再次睡下了。

    果然,小昱也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他和他,总是太相似了。

    南市子月楼朝月阁。

    女子美丽的脸容上掩不去愁绪,垂地三尺的青丝散乱。独坐在窗边,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回想起过去,那个人还在的时候……

    “潮音……”戚清夜低低地唤了一声。

    娇俏的婢女摇了摇头。

    “小姐,你有什么事就和遥律说啊。潮音姐姐已经离开很久了。”遥律皱起了眉。

    然,戚清夜却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遥律,退下。”纸门一拉开,一个年轻的男子走入了房间。

    一看到了对方,遥律的表情变得有点惊慌了。点了点头,立刻冲出了房间,并拉上了纸门。

    男子一脸冷漠地看着戚清夜。

    “疯够没有?”

    戚清夜转过头,看了那男子一眼,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一双美目却流露了凶狠的目光。那是一种仇恨的眼神,一种杀戮的目光。在瞳孔中,沾染了血色的淡红,世界仿佛也被熏成了红色。

    “想着一个叛徒,对你没有好处。”男子只是冷冷地说道。

    “叛徒?然少爷,那我也应该是叛徒吧?”戚清夜笑了,笑得好凄烈。

    眼前的人,就是子月楼的老板然衍。

    然衍坐到了戚清夜的身旁。

    他的目光也放到了窗外,但却不是车水马龙的大街。然衍的目光穿过了条条街道,穿过了层层建筑,到达了一个被阴霾所掩盖了的地方,没有光的地方――逍遥楼。

    “朝廷开始插手了。万国寺昨天封了洛河。”然衍淡淡地说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却只听到戚清夜吭了声:“呵,那与我何干?”

    “影。”

    “我已很多年没有出手了。即使,现在面前的人是光主,也没有能力指使我。”戚清夜淡淡地说着,站了起来,走开了。

    走开了窗边,坐到了桌子前。戚清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红莲要见你。”看了一眼戚清夜,然衍淡淡地说道。

    美眸瞟过,只轻声道:“他自己不来?”

    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然衍已经拉开了纸门,离开了朝月阁。

    饮尽了酒,尝不到酒香,喝到的――只是一阵又一阵的苦涩。那股冷流,从喉咙一直延伸到了全身。过去的回忆在脑海中回荡,身体又开始对那血腥感到了兴奋。

    已经离开了影那么多年。本来,以为可以忘记那段血腥的过去。却发现,她有忆起了杀人的感觉。

    [……我不想杀人。]

    [这个江湖,都在杀人。你不杀人,就会被人杀。明白吗?]

    “为什么……?”戚清夜的声音在颤抖。

    “什么为什么?清夜姐姐,有没有想本王?”一把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了,自然是水诚月。

    拉开了纸门,水诚月走到了戚清夜的身边。

    一见来人是水诚月,戚清夜便习惯地露出了笑颜。

    “当然有了。姐姐都在想着,月什么时候来看我。”一边笑着说,一边便倒了杯酒给水诚月。

    水诚月笑嘻嘻地道:“这不就来了。对了,清夜姐姐,想给样东西你看看。”

    一边说着,水诚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紫色的小盒子,放到了戚清夜的面前。

    戚清夜接过盒子,一打开,只见那是一盒胭脂。

    那胭脂和普通的胭脂没有什么不同,颜色是淡桃红色的,香味非常隐约,是很淡很淡的桃花香气。戚清夜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一点,抹了抹。然后看向了水诚月。

    “如何?”水诚月淡淡地笑道。

    “这不是迈塔的东西。很贵?”戚清夜也是淡淡地笑。

    这种味道,很熟悉。

    水诚月点了点头。

    “不愧是清夜姐姐。这的确不是迈塔市面上的胭脂,是从中原来的。近两日在央集中一些大宋来的商人在卖,还专卖给一些有钱人家的小姐。”水诚月饮着酒道,“清夜姐姐怎么看?”

    “这里面混了傀儡香和追踪香。那些商人是来找什么人的吧。”戚清夜放下了那盒胭脂,斜着眼看向了水诚月,“怎么,月你对那些人有兴趣?”

    水诚月摇了摇头,轻笑道:“不是。是那些人,对本王有兴趣。”

    啖杰的确闻到了那件单衣上的气味,其实也就是水诚月在冰怜霜身上闻到的特别的香味。而之后,啖杰也找到了卖那盒胭脂的大宋商人,发现买过那种胭脂的,全都认识水诚月的女子。

    如水诚月所估计,凡闻得到那胭脂上的香味的人,全部都是会武功的人。而且,修为都不差,即使不是高手,但也都不会是三四流人物。

    但水诚月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会武功的他,可以闻到那种桃花香味。

    水诚月有种感觉,那些人是在找他。但很奇怪,玄王府在那么明显的地方,洛城可是没有不知道在哪里的。而他水诚月也不是什么难找的无名小卒,也不是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高手。

    听了戚清夜的话,他就更加可以确定,是有人在找他。

    “那些人为什么会对月有兴趣呢?难道,那些商人都是女子,迷上了月你?”戚清夜取笑着道。

    但她心里自然不是这样想的。戚清夜很聪明,不会想不到那些人很可能是要对水诚月不利的。又或者是,有人想利用那些人,来对水诚月不利。

    “对了,月。你昨天落水后,没有事吧?”想起了昨夜便开始四处流窜的传闻,戚清夜又不住问道。

    “咦?清夜姐姐你也知道?”水诚月有点惊讶。

    其实,早上听到冰怜霜是因为他落水才来看他的时候,水诚月就已经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冰怜霜会知道。本来以为冰怜霜知道不过是偶然,但现在看来,是有人在故意把事情放出去的。

    “恩,遥律昨天就听说了,然后回来的时候告诉我的。难道,是真的?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月你掉进洛河没事吧?”听到了水诚月的反问,自然知道那是真的。

    水诚月摇了摇头,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多谢姐姐关心,我没有事。”

    回答得有点敷衍,水诚月的心神还留在了方才想到的问题上。

    为什么,水诚月落水的事这么快就传遍了洛城?

    “但是,外面的人还有流传说月你办事不力。听人说,月你天生体质不好,平日又纵欲,所以才导致昨日失足落水的。外面的人说,让月你接待大宋使臣简直是有失国体。姐姐明白那些都是传言,但月也应该小心处理,不要为这些流言蜚语所辱才是。”戚清夜看出了水诚月的分心,但还是继续说道。

    听到了戚清夜说出的“有失国体”四字,水诚月似乎明白了,也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做这事。

    “他。”水诚月淡淡地说了一声。

    听到了水诚月的话,戚清夜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是那个人呢?

    虽然不曾接触过那个人,但戚清夜却也从传闻中知道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很严谨,很严肃,非常正直的人。在那个人的身上,没有一丝的污垢,也容不下一丝的污垢。那是个近乎于神的完美的人。

    “月,你是不是弄错了?敬王爷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呢!”戚清夜有点混乱了,乱得不小心地在水诚月的面前说出了“敬王爷”三字。

    听到那个名字,水诚月的心不禁揪痛。

    戚清夜始终还是没有明白这场战争的意义。自从在他决定要开始行动的那一刻,战争就已经开始了。这是一场充满了鲜血与死亡的战争,但最终的胜利只会属于一个人。而他们每一个人,为了获得最终的胜利,都必须不择手段,否则失败的后果不仅仅是上去权利与自由,更重要的是,很可能会失去最珍贵的,自己的生命。

    王权的威信,往往都是要建立在生命的牺牲之上的。

    水诚月摇了摇头,叹道:“清夜姐姐,你知道吗?到了这一刻已经没有人会在乎手段了,只要可以得到最后的胜利,什么都无所谓。”

    戚清夜看着水诚月,眼神变得悲哀了。

    不明白,她不明白那二人到底拘泥的是什么!明明可以在一起的二人,却要如此为了那个地位而兵戎相现。

    水诚月很爱誉,却要不惜一切地伤害所有人,获得最高的地位,然后拔去誉的羽翼。而誉的爱也不比水诚月少,却偏偏要把他们之间划下一条鸿沟,将自己与水诚月分隔,逼水诚月与自己敌对。

    这个战争最后的结果早就已经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将会是一场悲剧,无论是水诚月还是誉,又或者是其他的人,其他的势力,都将会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悲剧。

    “月,我已经不能理解你了。”戚清夜的视线离开了水诚月,变得了淡然,其中还带着了悲伤。

    她说的是理解,而不是了解。因为戚清夜知道,她从来都没有走进过水诚月的心。当然,也没有其他的人了解过水诚月,甚至是誉。水诚月的心,一直都是关闭着的。

    水诚月没有作声。

    在遭到其他人的抱怨的时候,水诚月往往不会反驳的。因为,那是他对所有人的亏欠,他是在走着伤害了别人才能开辟的道路上,借着别人的伤痛才可以到达这个地步。他牺牲了一切对他好的人的幸福,来换取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想要到达的地方。

    “小姐,有人来找你。”沉默了良久,门外传来了遥律的声音。

    “是谁?”戚清夜问道。

    没有回答,纸门已经被打开了。站在门外的,是两个脸容清秀的女子,都穿着浅浅的白色衣裳,表情都是一样的冰冷。

    戚清夜愣了一愣,而后又问:“何事?”

    “戚小姐,楼主找你。”其中一个女子回答着,声音一如表情的冰冷,仿佛不是人一般。

    听到了女子的话,戚清夜皱起了眉。

    是红莲派来的人。虽然不是红莲身边最得力的七色使,但自逍遥楼出来的人都是绝对不能小看的。若是戚清夜现在不马上跟这两人走,恐怕就马上要在朝月阁打起来了。但,水诚月还在……

    “清夜姐姐,你就随这两位姑娘去吧。本王也该是时候回去了。”水诚月说着,便起站起了身。

    听着水诚月如此说,戚清夜也惟有点了点头。

    欠了欠身,水诚月走到了门后,当经过那两个如冰一般的女子身旁时,他在两人的耳边留下了一段话:“请两位姑娘替本王向小赫问好。顺道告诉他,本王会去找他的,很快很快。所以,一定要请他把时间和地方空出来。”

    语毕,月某人又带着习惯性的微笑走下了旋梯。

    两个女子的脸都红了,没有应话。

    ……

    玄王府穹天阁。

    叶敏早已就寝,阁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火光。

    水诚月漫步走入了穹天阁中,挥了挥手,退下了所有的下人。在安静的院子中,水诚月静静地走向了叶敏的房间。漆黑之中,宁静得连心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在黑暗之中,水诚月总觉得在自己的前方有着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弥漫。

    “呃……啊……”细微而断续的呻吟传自叶敏的房间。

    是连筱昱的声音。

    那声音很细微,但水诚月却可以确定那是连筱昱的声音。

    不禁的,水诚月加快了脚步。闯入了毫无光线的房间,一拂袖,房间立刻变得了通明。

    一阵淡淡的桃花香味弥漫在了空气之中。入目的,是穿着蓝衣的叶敏把连筱昱推倒在了地上,而双手正掐在了连筱昱的颈项之上。

    那画面触目惊心。

    水诚月不禁惊呼:“敏儿,放手!”

    冲到了叶敏的身边,那股桃花的香味更加的浓郁了,仿佛一棵盛开的桃花就在自己的眼前,鼻腔之中洋溢着满满的桃花香气。

    刹那之间,水诚月已拉开了叶敏,而连筱昱则倒伏在了地上。叶敏倒在了水诚月的怀中,早已是失去了知觉。但叶敏的身上却凝着一股桃花的香味,不似那胭脂,反而比较浓郁,依然是忽隐忽现。

    水诚月皱起了眉,那种胭脂竟能操纵人到如此地步。

    只是,为何连叶敏也会买下这种胭脂呢?到底那些人的目标是什么?真的是他么?

    有或者……那些大宋的商人的目标其实是连筱昱呢?

    水诚月把叶敏抱到了床上去,然后才去看连筱昱的情况。

    把连箫昱扶到了自己的怀中,水诚月轻声地问道:“小昱?小昱你还好吧?”

    然而,连筱昱却没有回答水诚月的问题。他只是不停地喘息着,张大了口,去似依然呼吸困难。双眼也睁得很大,但那黑黑的眸子却很空洞。脸已渐渐变成了紫黑的样子。

    看到连筱昱的样子,水诚月的心不禁紧塞。一种可怕的感觉在心头上散开,恐惧涌上了大脑。他搂紧了连筱昱,却什么都做不到。他想叫人来,却没有力气,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在连筱昱的耳边唤着:“小昱……小昱……”

    但是,着对连筱昱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渐渐地失去了血色。剩下的,只有那艰难的喘息声回荡在了水诚月的耳际。

    看着连筱昱,水诚月已没有了办法。

    他伏下了身。

    自己冰冷的唇触碰到了连筱昱那柔软的唇上,气缓慢地渡了过去。

    缓缓地,慢慢的,连筱昱的呼吸开始正常了,脸色也开始慢慢地由紫转白,再渐渐恢复了血色。

    水诚月放开了连筱昱,自己倒坐在了一边。连筱昱躺在了地板上干咳了几声,伏在了地上,显然是晕了。

    而水诚月的脸色却开始微变了。

    有毒!

    在连筱昱呼出的气中竟然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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