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怎么样?”我问嫣然。
“还行,你呢?”
“都能及格吧,不过感觉都不好。”
“没事。”
“你一直实习,过年也不放假?”
“对。”
“什么公司啊,资本家剥削人也太狠了吧?”
“一家投资银行。”
“不是公司么,怎么又银行了呢?”
“银行也是公司的一种啊,和我们平时存钱的银行经营soudu.org不同业务而已。”
“银行不都是存钱的么?”嫣然的答案让我更加困惑。
她就给我普及了一下投资银行主要业务和运作的基本模式的常识。我们从学生服务中心穿过团委门口,经由新水利馆、礼堂,往荷塘走去。我把小熊围巾解下来给嫣然,和她并肩坐在湖边那座石桥上。湖面上结了一层冰,太阳即将落下,目力所及之处一个人都没有。以前这个时候,我们几个表兄弟都会一起聚在姥姥家,趁着吃饭之前打一会儿牌,然后再去上晚自习。嫣然说她没体验过和兄弟姐妹一起玩的感觉,说那一定很开心。
“那就一起去我家过年吧。”我脱口而出。
“好啊。”
“记得我去年寒假的时候给你写的那封信么,那晚上星空特别好看。我盯着亮亮的银河就想起了你。我带你去我们那儿看星星最好的地方看星星去。”
“那是哪儿啊?”
“我们学校的楼顶,得从外面的防火梯爬上去,你敢么?”
“有什么不敢,你都敢。”嫣然笑着朝我扬了扬眉毛。
_4460.htm “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搞定火车票了,今天我还去了一趟售票处,紧张得很。”
“你还当真啊!”
“当然当真了。”
“我不敢去。”
“你怕我啊?”
“不怕。”
“怕我家里人?”
“我还要去实习呢,大年三十才放假。”
“没关系,我等你一起走。”
嫣然见我认真了起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我还上班呢。”
我们没再讨论这个话题,一起去吃了饭。晚上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把许嫣然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说要带她回家过年。妈妈说怪可怜的,带她来吧。我又给林维打电话邀她明天过来玩。
林维已经半年没来过了。我领她到十四食堂吃了饭,要了这里的经典菜鸡腿和铁板鸡肉。
“我先不回家了。”点完菜坐下,我和林维说。
“那你干什么去?”林维很惊讶。
“我要等一个朋友,带她一起回去。”
“朋友?还有我不认识的?”
“这个你不认识。”
“女的?”
“嗯。”
“怎么认识的?”
我把嫣然的情况又大概介绍了一遍。
“沈源,你变了。”
“怎么了?”
“就是觉得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
“我以前什么样?”
她避而不答,笑着和我说:“你就不怕被树立成反面典型?一天到晚也没干成什么事,利用父母的资源在外面吃喝玩乐,还觉得自己很优秀,才上大二就把女孩子领回家?而且还不是你的正牌女朋友,正牌女朋友还不知道呢吧?”
“这有什么呀,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再说这是助人为乐呀。何况我也没想成为正面典型。”
“得了吧。你那点儿小心眼儿想的指不定是什么呢。”
“我年年都带你一起回家,也没把你怎么样啊?”
“你不承认也没用。考虑到咱们哪儿的舆论么,你们头一天到,第二天就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而且你女朋友那儿你怎么交代呀?”
“公道自在人心。我也没领你见过我女朋友啊,也不需要交代什么。”
“别往我身上扯。”
我把车票、《战争与和平》以及我的读书笔记给了林维。林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很漂亮的笔记本送给我,说交换我的读书笔记。她又拿出我送给她的笔在扉页上题写了李白的《行路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是的,每次在做决定的时候,都面临着歧路。我茫然地面对未来,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哪条路,甚至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带嫣然回家在我们那里的风俗看来无异于宣布以后要和这个女孩共度一生。我甚至都没考虑怎么向文倩交代――我只想简简单单地让嫣然过个温暖的年。可无论是嫣然、我,还是文倩、我父母都还没有潇洒到把这件事看得简单的眼界和胸襟。我忽而有些羡慕在美国的陈泰,他前些天聊天的时候把他在美国的女朋友的照片给我看,那是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叫Catherine,笑得很灿烂,不带一点阴霾。陈泰在美国买了一辆车,周末就带着Catherine到处去玩。
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和嫣然的关系,这关系如同甜蜜的药水。我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同时我也在和嫣然相处之中修正自我心灵当中那不完全的部分。每个人的心灵都是不完全的,都有某些方面的空洞和缺陷。在遇到嫣然之前我的字典当中没有怜惜这个字眼,把男女关系当成某种程度的交换――两个人各取所需,符合基本的经济学原理。我当时的心灵不足以承担更深层次的关系,而只停留在肤浅的表面。和嫣然那一夜过去之后,我才感到了内心深处的那些空洞,可不知道该如何填补。文倩能把我的心灵装点得漂漂亮亮,但类似在盖房子的时候缺少那些做支架的钢筋和混凝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