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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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关镇东首有三间破土屋,用木棍柴草围成一个院落,两扇篱笆门东歪西斜似关不关。镇上的人都知道,这是孤儿山猫的家。山猫是一个苦孩子,五岁死了爹,九岁没了娘,吃百家饭长到十五岁,却被一个走乡耍把戏老头给领走了,说是要把自己这一身绝技传授给他,镇上的人大都心慰这下山猫也算是有了归宿。谁知五年后,山猫打外面回来,腿却一瘸一拐的,成了瘸猫。后来一打听,镇上的人才知道,原来这那个耍把戏的并没有教山猫刀枪棍剑斧钺钩叉这等把戏活,而是教他偷,一开始山猫不会,老头便让他把风,后来会了,师父便懒了,自己把风,让他偷。不想有一回没踩好点,竟偷到西北段王爷的外宅,恰巧那日段王爷白天请了几个名伶唱戏,没走。山猫刚进库房,就被人发现了。为什么呢,戏子耳朵尖,晚上睡觉机灵,他一跳墙,其中一个戏子就听到了,出于好奇,这戏子便悄悄起身出屋去瞧,看到山猫的影子,便无声无息的跟在他后面。眼看着他进库房了,戏子心想,这是个贼!如果不抓住他,明天王爷发觉丢东西了,还不怀疑我们中间出了内贼啊,那可就冤枉死了!

    于是,这个戏子待山猫进了库房,便偷偷过去把门在外面插上门拴。然后大喊有贼!抓贼啊!

    王爷带的兵丁听到动静,都跑将过来,不一会库房门外便站满了人,

    王爷正在搂着心爱的小美人彩蝶睡觉,听到外面乱哄哄的,便问,怎么回事?下人禀报,回王爷,抓了一个偷东西的贼。

    合着山猫命好,王爷此时怀抱着如水美人,心情正佳,便说,哦,打一顿放了吧!

    下人便来到库房,这时兵丁们已经把山猫捆了个结实,山猫直呼饶命。下人道,王爷有令,打一顿放了吧!

    兵丁便问,打一顿,打多少,打多重?

    下人愣了,这个王爷没说啊,如果现在再回去问,王爷正在好事,必定是找死。于是便说,打不死就行!

    山猫一听,头如捣蒜,嘴里说,大爷饶命啊!

    兵丁们砰乓二十五,直把山猫打得半死不活,尚留一口气在,然后拖着扔出府外。

    山猫苏醒过来,不敢在王府门前多待,爬了好远才敢喘一口气,在那里小声叫着师父,谁知师父比他有远见卓识,早跑到的无影无踪了!山猫骂了声骗子,不讲义气,什么他妈的江湖!

    待养好伤之后,山猫才深刻认识到,腿被打残废,再也恢复不过来了。就这样山猫变成瘸猫回到了南关镇。

    开始镇上的人因为可怜他,还周济一下他,帮他把老宅收拾收拾住下,也有送来被褥衣服用品的。谁家有了零活都让他干,挣个饭钱。可山猫也实在下三滥,无论在哪家干,吃饱喝足,晚上临走必定把这家的好面蒸馍全拿走。长此以往,哪个还敢用他?家有剩饭白馍宁愿喂狗也不给他了。山猫倒也自在,整日里和那些混子痦子一起,混吃混喝,半年不到,又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

    这天晚上,山猫的大烟瘾又犯了,便去了镇上黑麻子家。黑麻子见他过来,知道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便没好气的说,大烟没了!山猫讪笑着说,黑大爷,抽两口,过一下瘾就行。黑麻子说滚!山猫看了看黑麻子,心想打起来他黑麻子未必能沾光,可是以后就没法再来抽这免费大烟了。于是便朝地上吐了几口唾沫,悻悻的走了。

    抽过烟的人大概都能想像的到,这烟瘾犯了,心里就如万条小虫在钻,寻不到烟抽便坐卧不宁。山猫躺在自己的绳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到哪儿去弄烟土呢?人急灵感多,忽然山猫想起了镇上的大户刘富贵,他不就是做这个买卖的吗?家里一定有这玩艺,前阵子听说刘富贵进京了,正是好时机,于是穿衣下床,摸黑去了刘富贵家。

    待翻进院子,山猫便后悔了,刘宅竟然这么大啊!平时虽然没来过,但是在外面看并不算太大。既来之则转之,山猫便在那院子转来转去,心里盘算着烟土会放在哪个地方。

    刚转到后园,天却打起雷来,下雨了!山猫便跑到园子边那栋房子檐下避雨,心想,他妈的,烟土没弄到,却把这身衣服给淋湿了,真是晦气!

    正想着,却听见屋内一声救命!把山猫吓一跳,莫不是鬼!好在自己走夜路多了,并不是太怕鬼,便叭在门窗棂处往里看,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能听见似乎有撕打的声音。山猫一愣,这里面还住着人哪?我还是赶快走吧。

    正待转身要走,只听屋内啊的一声,分明是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又一声救命,但那个命字还没有喊出似乎就被捂住了嘴。

    山猫心想,莫非是同行,专做梁上的?于是便又转回身来,依旧趴在那棂处听。

    这时,屋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嘿嘿!我的美人,你叫吧,这打雷下雨的,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的!

    一个女人哭似的说道,你是谁?求求你放过我吧!

    男人冷笑道,小美人,你一下车,老子我就看上你了,放过你,放过你就怕我答应它也不答应啊!说完淫笑几声。

    山猫这才听明白了,原来是个采花贼,不由的把牙咬的崩崩响。别看山猫人混,可也算是恩怨分明的人。他从小最恨采花贼,他娘就是那年被一个男人强奸未遂把身体打残,后来便病死了。临死前他娘说,今生没把那个人杀死,为娘实在死不瞑目。山猫那时小,根本没能力找那个男人,等他长大了回来了,那个男人却死了,听说是翻一个寡妇的墙头被狗给咬死了。山猫恨恨的想,这一辈子非得干死一个采花贼,以慰娘的在天之灵。

    眼下山猫听得屋里这个男人是采花贼,心想,感谢老天爷,终于让我可以做一件让娘宽心的事了!说完,一脚把门踹开,大喝一声:哪来的小鬼,在此胡闹!

    屋里的男人正洋洋得意的看着盘中这一美味,还未来得及品尝,忽听咣铛一声,门竟大开,打外面进来一个黑影,也不知是人是鬼,大喝道,哪来小鬼,在此胡闹。直把屋内的这个男人直吓的屁滚尿流,扑通一声,从床沿上倒了下来!

    山猫看了心里不禁一乐,他妈的这采花贼的胆子真小!

    青娥看到有踹门进来,听他的语气是在喝斥屋内这个男人,话语正气凛人,想必定是好人,趁这个男人还未从地上起来,抓起床上一件衣服,胡乱披着往门口跑。

    采花贼这时已经站了起来,一声怪叫,直扑山猫。山猫虽没跟师父学什么武术功夫,但是这些年飞檐走壁爬墙入室练了一个身手轻快。看他怪叫着扑过来,闪身躲过,采花贼扑了个空,险些跌倒。却被山猫伸手抓住衣领,飞起一个扫趟腿,打倒在地。

    采花贼倒在地上,被山猫用脚踏住后背颈部,不能动弹,嘴里在那里叫着好汉饶命。

    外面大雨滂沱,青娥只得在门口处穿好衣服,见后来的男人已把先来的男人治服,心里却不知这后来的男人是好是坏,只得站在门口不敢动,心里却做好了往外跑的准备。

    这时,山猫说,姑娘不必害怕,这种小毛贼,我打三五个没有问题。

    地上的男人还在那儿叫着饶命,山猫说,你乖乖点,老子不会杀你的,你不用害怕,也不用叫,再叫我就立马杀你了!

    地上的男人立即不再吭声。山猫又说,麻烦姑娘把灯点亮。

    青娥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心想,这第一天便遇到这种事,如果让刘富贵夫妻知道,不知会如何说道。听这个男人说话不像是坏人,于是便进屋点亮了灯。

    待灯亮后,山猫看到了青娥,心想,怪不得这个人要做采花贼,这个姑娘好漂亮啊!青娥看山猫瞪着眼看自己,以为是衣服穿错了,便低头看衣服。山猫忙把眼挪到别处,说,姑娘找根绳子。青娥一听,知道是要捆这个采花贼,便忙四处寻找绳索,找了半天找不到。心怕时间长了,这个采花贼反抗,这个好汉如果失了手,如何是好!于是便跑到窗前,一使劲,竟把那窗帘给扯了下来,然后,拿银牙咬住窗帘,把它撕成一条一条。

    山猫一看心里乐了,这个姑娘还真聪明。等青娥撕好了,山猫接过布条,双膝跪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嘴里道,你给我放老实点啊,我这个人最喜欢老实人,如果不老实,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改变主意,杀了你!地上的男人听了嘴里说道,老实,一定老实。

    捆了这个采花贼,山猫便问,看你不像是镇上的人,你是哪儿来的?

    采花贼,我家是通河镇的,路过此镇。正巧看到这个姑娘的美貌,心里痒得难受,便趁天黑人杂时摸进来,谁想这个姑娘性情如此刚烈,又遇到了你这位好汉爷!

    山猫听了,原来是个过路的贼,嘴里便说,呸!要是你家妹子被人这样,你也乐意?

    采花贼道,我没有妹子,我打小是孤儿。

    山猫踢了他一脚,你还嘴硬!

    青娥听了他二人的对话,心里坐卧不宁,这事该怎么办呢?要不要现在去叫刘富贵,按说,这是他家,理应先让他过来处理。可是,可是,我这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叫我怎么说出口呢,叫我以后怎么面对呢?

    山猫又问青娥,看姑娘也像是才来这个镇的吧?

    青娥点点头说,是的,因家中出了点事,我便随我哥的朋友刘老板来到他家。

    山猫点点头,心想,敢情这刘富贵回来了!于是,便说,这个人怎么处理?

    地上的人怕青娥说出狠话来,扑通一声,头嗑在地上,咚的一声,嘴里说,姑奶奶可要手下留情啊!

    青娥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

    山猫奸笑两声,说,好,要我作主处理最好不过。

    说完,笑着朝采花贼走来,采花贼跪在地上,想动却不敢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山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刀片来,这是他随身必带的工具,开门溜锁割包都用得上。

    采花贼看他掏出这个东西来,知道不是好事,一时竟吓蒙了,嘴张着,说不出话来。

    山猫摁住他,低声说,朋友,这个宅子你不知道吧,这是南关镇刘大老爷的,他家的人你也敢碰!我可跟你说,我这是为你好,给你留个念想,让你以后再想做这等恶事便会记得!对了,忘了告诉你,有一点疼,但是,你可别叫,若是把府里的人叫起来,你只有死路一条了!

    采花贼惊恐的瞪着眼,心里却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山猫猫着腰一伸手,便把采花贼裤裆里那两颗男人的东西抓了个正着。采花贼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大叫道,好汉,好汉,使不得!

    山猫嘘了一声,别叫,叫来人你可死定了!说完,一把撕开衣裤,一条腿伸过去,蹬住采花贼的下颌,半弯着腰,用手抓住那两粒卵子,便要下刀,忽然说,对了,我得帮帮你。说完顺手拿来一块不知是干什么用的破布,塞在采花贼的嘴里,说,这样就不疼了!

    青娥和梁少成同居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当下便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觉得怵得很,便扭转身对着墙壁,闭着眼,双手捂住耳朵。

    山猫看她这样,嘿嘿笑了两声,又扭过脸说,兄弟,对不起了你!说完手起刀落,两个血淋淋的卵子便被他拿在手中。采花贼身子抖了几抖,闷叫两声,竟昏死过去!

    青娥转过身来,看到采花贼没了动静,忙问,他死了吗?山猫笑着说,死不了,想当年跟师父走江湖时,这事我干多了!说完,蹲下来在那采花贼身上拿绳子系那伤口处。

    青娥愣的张大了嘴,山猫笑着说,呵呵,我是说给猪狗阉,靠这个手艺挣点饭吃,这给人阉还是第一次!我估计这个家伙和猪狗差不多吧。

    待了一会,山猫看墙角那儿有一个水桶,一看,桶里还有一些水,便提过来,照着采花贼脸上一泼,只听哎呀一声,采花贼醒了过来,只觉得疼痛钻心,眼泪都下来了。

    山猫说,你快走吧,走晚了来了人我可不管。

    采花贼道,好汉,你是好汉,请好汉告诉我尊姓大名?

    山猫笑道,怎么?你还想找我报仇不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山猫,你到南关镇随便找个人一问便知,如果你想报仇,我等着你!

    采花贼道,不敢,不敢。

    山猫道,还不快滚!

    采花贼说,我怎么走啊,还捆着呢!

    山猫一拍脑袋,哦,于是上前过去把采花贼身上的绳子解开,抓住他的衣领拉了起来,说,哪里来的哪里去吧!

    采花贼走了之后,山猫摸着脑袋说,姑娘,我也要走了。

    青娥忙道,今日的事多谢好汉了!

    山猫道,什么好汉啊,你叫我山猫就行了,还有,姑娘一个人住这个地方可不太安全。

    青娥道,你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敢直呼其名,刚才听你说,你也是南关镇的吧,以后如果有缘相见,我就管你叫山哥吧!因我今天刚到,先暂住在此处。

    山猫哦了一声,说姑娘保重。说完转身便出了屋门。

    青娥发呆了半天,窗外一声惊雷,这才清醒过来,忙过去关门,门拴却被山猫踹坏了,幸好把手较长,将就着还可以用,明个重找一根换上即可。

    第二天上午,刘富贵来到青娥的房间,笑问,昨晚睡得还好吧?

    青娥昨夜惊魂未定,又加上这一段时间流离颠簸,心如浮萍。现在被他这么轻轻的一问,竟再也止不住满腹的悲伤,伏在刘富贵的怀里痛哭不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