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司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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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寥明浩从屋里出来,父亲早已等不急了,他没了先前的冷静,变得心急火燎。见我和寥明浩出来了,他瞪着我说:“丢人现眼的东西,现在你感到害怕了吗?”

    父亲以为,我是因为害怕举行那个休妻仪式,所以才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他想错了,我并非害怕举行那个仪式,我巴不得那个仪式早点来临,早些解除我和徐孟超的关系,我们间变得清清白白,再无瓜葛,也算是给徐孟超一个交代。但是,我这个被父亲骂为丢人现眼的东西并没有反驳父亲,我觉得没那个必要,既然父亲认为丢人现眼,那就丢人现眼吧。反正,他的女儿确实丢人现眼了。

    母亲叹了口气说:“丽丽,走吧。”母亲看我的眼神多么无奈,她本人同样多么无奈,她是不希望看着女儿去受罪的。我没吭声,把漂亮的脸仰了起来,跟在父亲后面向门外走去。寥明浩紧跟在我身后,他的样子显得平淡无奇,略微带着一点疲倦,那是因为刚才干我时太拼命了,损精耗力,才变成那个样子。

    跨出门外,见门外立着八、九个中 文首发人,除了徐孟超一家子外,还有举行休妻仪式的司仪。司仪自从有徐镇以来就存在了,代代相传,传男不传女,一代只有一人。眼前这位头发斑白的老司仪,大概是最后的司仪了,从今以后,这个仪式大概要彻底的消失了。如果不是严重违反伦理道德,政府明令禁止的话,这样古老的活动,也算得上古董级的遗风,当然应该保存。在司仪的前面,是老村长,他是徐镇德高望重的长者。徐镇从封建社会变为文明社会后,他成了政协主席。虽然如此,徐镇人有事情,都喜欢找这位逊位的徐镇执行官,新上任的镇长、书记,徐镇人反而不怎么理会。在司仪的后面,是几个吹鼓手,一个个双手握着炮筒一样的乐器,后面还有几人敲锣的,打鼓的,阵势非常强大。这些人一律穿着明朝服式,圆领长袍,看上去像是正在演一场明朝大戏。

    我们一家子来到门外后,司仪高声叫道:“女方家属入列。”

    我们跟着父亲,走到徐孟超一家人后面站着。等我们站好后,司仪宣布:“走街开始。”什么叫做走街呢?其实就跟犯人游街示众差不多。而徐镇休妻仪式的走街,除了有游街示众的味道外,更重要的是通知全镇人,参加休妻仪式。徐镇的这个活动,非常热闹,几乎全镇空巷,每家人都去参加,每家人都想借此机会,教育自家的女人,要守妇道,对丈夫忠贞不渝,对父母孝敬有加,如果有出轨行为,下场就是这个样子,非常具有教育意义。

    在锣鼓声中,走街仪式开始了。我们一家子走在最后面,徐孟超一家子走在我们前面,所有人沿着徐镇狭窄的街道,徐徐走去。一面走,司仪一面高声叫道:“徐家休妻啦,大家快来看啊……”

    在锣鼓声中,在司仪的叫声中,街道两旁的朱漆大门次第打开,从里面涌出穿着明朝服式的男男女女来,紧跟在队伍后面,一家紧挨着一家,不一会儿,这个队伍就拉得很长。从大门里涌出来的人,都要经过徐孟超家人和我家人面前,到徐孟超家人面前时,每个人都向他的家人敬个礼,问候一声,对徐家出了这样丢人现眼的女人表示同情。而到我家人面前时,每个人都要吐一口口水,骂一句:“呸!不要脸的女人。”有些人还从家里带出来一些腐烂的食物,往我身上扔。没走出多远,我的身上早已花花绿绿,漂亮的脸上沾满了肮兮兮的东西。我不去管它,不管别人怎么对付我,我都高仰着头,视而不见地向走去。

    寥明浩受不了了,他冲那些人大嚷:“狗日的,你们敢再扔,老子通通把你们抓去坐大牢!”没人理会寥明浩,在A市寥明浩可以为所欲为,在徐镇这一套行不通。徐镇人心目中只有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管你是什么人,他们才不在乎呢。所以,无论寥明浩怎么使狠,都没人搭理他。除了身上添了些肮脏的东西,他没讨到什么便宜。大概寥明洁意识到这一点,他及时地闭上了嘴。

    用了大约三个多小时,才走完了徐镇的大街小巷。最后,所有的人都集中到徐镇广场上,那地方是徐镇人举行重大活动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徐镇的休闲中心。政府为了吸引游客,并没改变广场以前的风貌,只不过在修旧如旧的基础上,做了些翻新,就连把女人沉塘的木架子都保留着。有一家旅游公司还别出心裁,搞了个休妻仪式,专门供游人欣赏。老司仪又有了用武之地,成了公司职员,每个月还可以领到一千多元的工资。那是演戏,专门演给别人看。今天的情况不同,今天可是实实在在的休妻。所以,前来观看的人非常多,宽阔的广场人满为患,这种难得看到的场面,很多年没看到了,每个人都想一睹为快。

    来到广场后,老村长带着司仪上了一个用砖砌成的台子,吹鼓手列于台子两旁,都停止了吹奏,一个个仰首挺胸,笔直地站着,像一排威武雄壮的士兵。太阳早已出来了,把整个徐镇照得明晃晃的。广场周围高大的树木,在轻风吹拂下,摇曳着美丽的身影。

    老村长在台子中央站稳当后,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_38605.html子,高声叫道:“徐家休妻仪式开始。”宣布完后,老村长退到一旁,把身子陷在藤椅里,花白的头发随风飘荡。

    老司仪上场了,一上场他就阴阳怪气地念了起来:“祖宗荫德,辟此乐土,古往今来,我民多福。享祖辈之荣光,传世代之历法……”老司仪摇头摆尾,像古代的穷酸秀才,在那里咕叨着念了好一阵子,才结束了开场白。老司仪念的东西,是徐镇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像现在的法律一样,每当有人触犯了法律,都要把它抬出来念一念,这样做的话,才名正言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