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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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自被师父紫眉上人逐出师门之后,跟着公孙翎回了苏州,憔悴抑郁了半月有余,亏得公孙父俩终日开导,终于渐渐好转过来。这父俩都是仁义心肠之人,见明月无落脚之处,便留她在家暂时住下,权当家里又多个亲人一般。明月再次受过两父的大恩,感激之余然便白白受两父恩惠,透露说家昼年曾是名医世家,自己也从父亲那里学会过些医术,医治些细枝末节的小病并不是问题,公孙捕头闻言便将自家一间闲置不用的小屋改搭成一间药炉,专给明月俊施药,为这城中炕起病的百姓们行个方便。时间长了,这明月一身的医术竟在苏州城里越发出名,找她俊拿药的人越来越多,然而她却只收些药方本钱,一时间,公孙捕头的义药炉名头传得是越来越响。

    公孙翎早年丧母,对这秀外慧中、温婉能干的明月实在喜欢得紧,只要雅无甚差事,她便会到药炉帮忙替明月整理药材,顺便学些医术,讨教几首药汤歌,说是将来出门办案以备不时之需。明月只觉自己就如梦了一场般,转眼间从须弥峰修行弟子变成了公孙家的一员,与公孙锦亲如父,与公孙翎恰如,虽说离开了生活十余年的须弥峰,心中多有不舍,但能得到公孙父俩这般宛如亲人般的关爱,与师父紫眉上人的咄咄相逼比起来,自己终究还是所得的居多,于是放下心头郁念,决定在苏州城安下身来。

    话说苏州城里有个秀才姓刘名言,年已二十有五,家中贫寒,屡试不中,生活得尤其艰辛,碰巧刘秀才便住在公孙锦隔壁,两家既然是邻居,公孙捕头便时常不忘接济他一下,这刘秀才虽说是个文弱书生,但也却是个极烘子之人,看多了书中那些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的诗词句话,对公孙捕头的热心之举竟有些如鲠在喉,做梦都想何时才能中举,一朝富贵,叫公孙捕头也瞧瞧自己的本事。

    这年开之时,刘秀才像苏州其他百姓一样,早早去了寺庙焚求神,期盼能烧炷头,叫菩萨保佑自己今年一定高中。可惜,这刘秀才一穷二白之人,哪里能有那机遇到庙中烧上头?可怜刚一进庙门便被挤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一个跟斗滚到了角落处,他揉了揉发痛的腰,眼看那大雄宝殿上挤得是人山人海,便是只蚊子怕也给挤扁了,抬眼瞧见寺庙拐角处还竖着尊菩萨,这尊佛像放的位置较偏僻,看看佛号,唤作什么广量无极佛,刘秀才自知身形瘦弱,根本就挤不进正庙中,一寻思,反正都是拜菩萨,我便换个菩萨拜一拜又如何?都道心诚则灵,只要这菩萨能听见我的话,保佑我高中便成。于是他从怀里摸出纸,焚祷告,跪在菩萨面前认认真真磕了头,将保佑高中的话在菩萨面前一字一句说了三遍,然后烧些元纸蜡,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年关时节,雅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公孙翎多数时候都待在药炉里帮明月抓药配方,迎送病客。一连数天清晨,听不到隔壁刘秀才“之乎者也”朗朗上口的念书声,公孙翎心头忽觉有丝奇怪,朝明月多了句嘴道:“这隔壁的秀才哥是不是生病了?怎几天都没听见他读书的声音?”恰巧这时公孙捕头从药炉外经过,听见公孙翎的话于是多了个心,走到刘秀才家门前拍起了他的房门,谁料拍了半天,这门里一丝动静也没有,公孙捕头心急,担心刘秀才发生什么意外,干脆一脚将那扇破门踢开,只见那穷秀才正卧在上,身上盖满了大大小小厚重不一的棉絮被褥,嘴唇发紫脸发青,活像掉进了冰窟一般。公孙捕头吃了一惊,急忙叫明月和公孙翎进屋看看,明月见刘秀才病重,好像随时都会断气,自己药炉里药材不齐,不敢耽搁,急忙叫公孙捕头和自己一道去将城里最有名的医生请来看看,公孙翎留下照顾刘秀才,三人分头行事,很快城里有名的医生都接踵而至,望闻问切,一阵过场走后,有的摇一摇头,说这人没病,有的则干脆一言不发,甩袖离去,说这人无药可医,活不久了,那钱还不如留下替他收尸。

    公孙捕头苦苦挽留众位大夫,办法想尽、口舌说干,但依旧无果,眼看这青年少的少年郎,正是意气风发前途无量之时,身子骨却岌岌可危,宛如风烛残年,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悲凉,可叹老天总是这样不留人情面。公孙翎自小与刘言一起长大,亲眼见他变成这样心头也不由悲从中生,刘秀才早年父母双亡,虽然穷困潦倒,酸话连篇,但是待自己就如亲子一般,如今眼睁睁看着他离去,说什么也有些不忍。

    明月见父俩眼圈红了大半,心头不由一动,忍不住插嘴道:“我都还没说这人不能救,你们用不着这么早伤心。”

    公孙父俩一听她这话,心头都不由暗叫有门!这明月自从进了自家门以后,对身世从阑多提,她不愿多说,父俩也不便多问,只是隐隐感觉这修行之人实在是不简单,身上揣的些奇门异术父俩连听都没听过,询医拿药、寻风问水样样精通,这苏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医生不管用,这在仙山洞府里修行过的人可不见得救不回刘秀才一命。于是父俩赶紧依照明月吩咐,准备好药物开水,等候明月弄清刘秀才病因之后再做驱处。

    明月仔细替刘秀才把过脉,又再细细端详了他的面容,公孙翎站在她背后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扰了明月俊,将刘秀才一条小命给送走了。号完脉之后明月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他脉象平稳,不像是有病之身。”随即又伸手将他口掰开,只见舌苔一片绿,活像发了霉一般,将公孙翎吓了大跳,却又不敢多问。

    明月随后叫公孙翎取来半斤糯米粉,拌上些水,将粉灰抹在刘秀才脸上,公孙翎不解,待过了片刻,明月用清水将刘秀才的脸洗净,这一看又不由将公孙父俩吓了大跳,刘秀才的脸刚才还只是发青,此刻就像喝醉酒一般,满脸血红,额上生出一个象棋大小的血红脸谱,那脸谱呲牙咧嘴,好似饱受病痛折磨一般。明月悄声朝公孙翎道:“难怪那些大夫都查不出他的病因,看样子他不是生病,而是中邪。”

    公孙翎只看得头皮发麻,两脚发软,只问有无办法救他。明月将她拉出门外道:“这事你切忌别对外人说,我家世代行医,少不得有些与鬼神打交道的法子,医人是常见的事,医鬼却是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刚才已经查清了刘秀才的病因,他必定是在哪里撞了邪,被鬼神附身,寻常符水咒术不起作用,我得想法从刘秀才身子里治住那邪物才成。”

    公孙翎听得糊里糊涂,只能一个劲点头,明月叫她做什么她便去做就是了,只要能救刘秀才就行。

    明月不便让公孙锦在场,只留下公孙翎帮忙,从包袱里取出一只盒子,打开现出一排漆黑透亮的乌金针来,公孙翎惊奇问道:“明,这也是你家祖传的东西?”明月点头道:“我这一套针法唤作鬼门十三针,人间针灸之术多是哟治疗活人身上的疾病,使的都是银针,这套金针则是专哟对付鬼怪,针人与针鬼却是两码子事了。”说毕,让公孙翎将刘秀才的被褥棉絮都掀了开来,绑紧他四肢,在他腹上循序扎下金针,每扎入一针,刘秀才都痛得宛如杀猪一般大叫,听得公孙翎浑身直冒冷汗,寻思若是让人知道明月针灸之时能痛成这样,只怕再没病人敢上门求医了。

    很快,十三枚金针已下了十二针,最后一枚金针便是要往舌根处扎下,金针一下,这附身在刘秀才身上的邪物也便活不成了,只见刘秀才那额上鲜红的脸谱耷拉着舌头,有气无力,似是半死不活,明月见了心中闪过一念,停下手来对那邪物道:“我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只要你放这秀才一条生路,我便也答应放你一马。”脸谱动了动眼皮,似是答应了,明月立即叫公孙翎再去搓来一团糯米,粘放在脸谱上,糯米团就像吸了什么东西一般,渐渐发红发胀,过了约莫一炷的时间,明月叫一声好了,拔下吧,公孙翎将糯米团用力一扯,从刘秀才额上扯下一团肉糊糊红彤彤的玩意儿,吓得公孙翎一把将那糯米团扔进一只早已备好的瓷坛,明月急忙将瓷坛加封,贴好符咒,燃了炷,随后将瓷坛埋在了城外一株榕树之下。

    三天之后,刘秀才已经渐渐康复,特意买了只大芦鸡到药炉拜谢明月救命之恩,明月看他瘦骨嶙峋,自己肚子都未吃饱,急忙劝他将鸡收回去,说自己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还特意提醒刘秀才别忘了每年需到那株榕树下拜祭。

    刘秀才遭此横,万幸碰上明月命不该绝,再加上见明月貌如,心里早动了好逑之意,执意要将鸡留下,一时间心血来潮,又不由冒出句酸话来:“明姑娘对在下恩情厚重,刘言绝不讣负姑娘一番情意,今日在下对天发誓,他日高中立即登门娶姑娘为,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这番话听调月是目瞪口呆,公孙翎没来由地狠狠将药杵子往药槽里一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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